第37章
灵濯?结合她口中的话,旁边这位绿衣女子,难不成是叶琉汐?
祝笙昔心中犹疑,再度看去时,正好和灵濯对上了视线。
灵濯微微挑眉,将伞随手扔至一边,“好久不见,祝仙长。”她身旁的绿衣女子见到祝笙昔,脸上的神色变得焦急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对她施了禁言咒?”
灵濯:“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多管闲事,诶,和你一道的阿许姑娘呢?她毁了我的心血,这笔账,不能不算。”
祝笙昔冷声道:“放了她。”
“让黎一霜来见我。”灵濯丢下这句话,手自顾自地按住了绿衣女子的后颈。
祝笙昔瞧见她眸中浮现的杀意,也不再废话,尘阙剑应声出鞘。
灵濯不以为意,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下一瞬,她脸色变了变,迅速侧身,只见她刚才站立的那处,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灵濯定定地看着某处,眼中似有万语千言。
祝笙昔顺着她的视线向后一看,几步之外,黎一霜正向这边缓缓走来。
此时的黎一霜,脸上不再是那日从容的模样,而是极为复杂的神色。
她看了灵濯半晌,而后才将视线移到叶琉汐身上,轻声道:“灵濯,她是我的师妹,放了她。”
不像是面对敌人的口吻,二人间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灵濯死死地盯着她,颤声问:
“你唤我‘灵濯’?”
黎一霜重复:“放了我师妹。”
“不放又如何?”
伴随这句话的是“噌”地一声,寒光四溢,灵濯看着她手中已然出鞘的千霜剑,瞬间明白了一切,问:
“风逾下了什么命令,命你杀了我么?”
黎一霜放平声音:“你现在放了叶琉汐,我便不杀你。”
短短几句话,句句离不开叶琉汐,灵濯惨笑道:“好,她是你的师妹,在你心中,如今只有她这一个师妹,是吗?”
没有等到回答,刺骨的道道寒意袭来,灵濯调动身法,熟练地躲掉了千霜剑的剑气。
“你使从前的剑法,对我没用。”
黎一霜紧抿着唇,指尖微凝,浩荡的剑气席卷而来,将灵濯逼得后退几步,随即闪身至叶琉汐身旁,破开了禁言咒。
“师姐,她就是个疯子,之前藏身在西玄域的荒漠中,为了一己私欲,将过路修士的灵气渡到已死之人身上。”
灵濯看着二人,冷笑:“若你不是玄清宗的门徒,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黎一霜看着她过分稚嫩的容颜,问:“你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为了安抚叶琉汐的情绪,灵濯瞧见黎一霜主动握住了身侧人的手。
亲密无间的模样,当真是师姐妹情深。灵濯面色阴沉,冰冷的雨水顺着脸庞蜿蜒而下,她狠声道:
“你大可以回去告诉风逾,我这次出现,便是为了亲手杀她。”
叶琉汐下意识反驳:“我们师尊离飞升成仙仅有几步之遥,你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还妄想杀她。”
灵濯不理睬她的话,只盯着黎一霜,道:“拭目以待吧。”留下这句话,她消失在雨幕中。
见状,黎一霜收回手,淡声命令:“你先回玄清宗,师尊很担心你。”
听到后半句话,叶琉汐没有反驳的余地,担忧地问:“师姐,你不回去吗?”
黎一霜没应这句话,反而看向一旁的祝笙昔,
“刚才你可有看清,灵濯身上的阴气和谢拂凝炼化的,是不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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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相逢(五)
这几日谢拂凝都没再出现, 众人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纪雁书猜测:“接连几日没出现,莫不是跑去炼化怨气了?”
“也有这种可能,”黎一霜凝眉道, “那晚挟持我师妹的人出现,当时祝道友也在场,我问过她, 她说那人身上的阴气和谢拂凝身上如出一辙。”
“身怀相似的阴气,恐怕那人和谢拂凝关系匪浅,还特意将消息传到玄清宗,指明让你出现, 黎道友,你认识那个人吗?”
黎一霜敛下眸子, 想起那张阴郁的面庞,缓声承认:“嗯, 是一位故人。”
数年未见的人,如今再见, 阴气怨气萦绕周身,稚嫩的容颜与记忆中的重合,眼神却不复昔年的灵动清澈, 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恨意。
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 信誓旦旦说要斩妖除魔的少女,如今却成了手染无辜之人鲜血的邪修。
黎一霜忽然明白了为何师尊执意让她来此,是为了让她亲眼看到, 从而断绝那份妄念罢。
见她面色微沉, 纪雁书不再多问, 转而看向一旁的时粟:
“诶, 怎么没看见祝道友?”
“祝师姐在房间里。”
闻言, 纪雁书点点头,疑惑:“奇怪,宁姑娘这几日也不见踪影。”
那日为宁栩把脉的医修适时应声:“她在祝姑娘房间里。”
话音落下后,场内一片静默,时粟后知后觉,瞪大眼睛,震声:
“这几日她们俩一直待在一起?”
几人的表情各异,时粟更是想不通,祝师姐待人疏离,那位宁姑娘加入她们才短短几日,二人便已然成了知己么。
不对,接连几日共处一室,这关系已经不能用知己来形容了,更像是……
事情不清不楚,时粟本不愿胡乱猜测,但临行前宗主特意叮嘱她,若有身份不明的女子蓄意接近祝师姐,企图乱祝师姐道心,一定要传音禀明。
犹豫片刻,时粟拿出了传音符。
房间中。
宁栩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接连躺了几日让她浑身难受。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人,祝笙昔正闭目凝神,应是在调息。
自那晚后,这人又恢复了冷淡的态度,虽说一整日都陪着自己,但她问五句话,祝笙昔才简略地回应一句。
宁栩凝望着她,用眼神无声地描摹着那白玉无瑕的脸庞。
过于炽热的目光,祝笙昔睁开眼,神色淡淡,“怎么了?”
宁栩如实道:“我好无聊。”
见祝笙昔准备继续调息,她连声道:“我,我有些不舒服,疼。”说着,宁栩皱起眉,装模作样地按着腰腹处。
这几日祝笙昔愿意在房中陪着自己,说明她对自己也不是全然无情。
宁栩瞟了眼她的神色,故意紧蹙着眉,面上似有几分痛苦之色。
下一刻,那人的声音果然近了些:
“哪里疼?”
宁栩:“腰疼,定是因为那晚你按住我的手,挣扎之间,不小心扭了腰。”
几句话下来,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祝笙昔半信半疑,手覆上眼前人的腰腹处,轻轻按了按。
“这里?”
宁栩此时只着一层薄薄的白色里衣,那只冰凉的手贴在腰际,带来不由自主的颤栗。
久久未得到这人的回应,祝笙昔垂眸看她,发现她原本莹白的耳朵,此时像充血般通红。
见状,祝笙昔心知肚明,所谓的腰疼,又是眼前人的小把戏。
识破之后,她并未像以前那般退开,反而更进一步地缓缓轻抚,嘴上一本正经地问:“是这里吗?”
宁栩的呼吸重了几分,下意识咬着唇,却感受到那只手滑向另一侧,像是环抱住了自己。
“还是这里?”
那人的气息愈加靠近,宁栩面上镇定,心中却罕见地慌了几分。
怎么是这样?按理说,祝笙昔听到后会直接去找医师,怎的就这样贴上来了?
两人此时的姿势颇为亲密,宁栩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道:
“不疼了。”
祝笙昔淡定地收回手,瞥了眼她的脸色,慢悠悠道:
“脸怎的这般红,很热吗?”
闻言,就算是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宁栩重新看向她,咬牙切齿:
“你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故意的?”祝笙昔故作不解,“不是你自己说腰疼吗?”
心知理亏,宁栩轻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再多说,因此也错过了祝笙昔眼底一闪而过的柔和。
室内重新恢复了静默,宁栩想着两人刚才的对话,心间涌上莫名的情绪。
方才轻松的对话,像极了两人从前的相处模式,让她甚至有一瞬间以为彼此的关系并未破裂。
短暂的温情,像绚烂易逝的烟花,难以留住,想到这里,宁栩忽觉几分心痛。
这五年间,她不止一次地试想过,若那时坦白一切,没有对祝笙昔出手,她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两人当时的身份和立场,注定了她只能那么做。
宁栩拿起床边的玉笛,虽然找人修好了,但相接之处的颜色与周遭不同,依旧能看出曾经断裂过。
她从前每次行事都是步步筹谋,唯独这次,随心而动,她不知道自己跑到潮生城来究竟想要怎样的结果,更不清楚,和祝笙昔的关系会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