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宁栩深吸了口气,不愿再胡思乱想,她看向祝笙昔,问出几日来郁结于心的事:“你和纪雁书是什么关系?”
  祝笙昔凝眸看她,她的眼神执着,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她不正面回答,宁栩心下焦急,语气间也带了几分迫切:“先别管那么多,你告诉我。”
  祝笙昔无视了她的急切,故意答非所问:“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纪道友为人正直,不似某人居心叵测。”
  宁栩沉默着,一反常态的,竟没有出言反驳。
  祝笙昔看向她,往日,要是自己这般说,她当即会巧言辩驳,现下却一言不发。
  宁栩抬眸看她,问:“这几日你待在房中,是担心我会暗中加害她们?”
  祝笙昔凝眸不语。
  宁栩却以为她默认了自己的话,心间漫开阵阵钝痛。
  静默片刻,她涩声道:“我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便回自己的房间,还有,你无需担心,我没有理由也没那个多余的心思,去害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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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诛心(一)
  热气氤氲着, 丝丝缕缕的茶香飘来,祝笙昔看着手中的茶盏,问:
  “不知黎道友找我何事?”
  入口的茶水带着苦涩的清香, 黎一霜沉吟片刻,“你之前见过灵濯?”
  那晚祝笙昔便已看出她和灵濯关系匪浅,并不意外她会特意问起灵濯的事, 如实道:“嗯,在西玄域的一处荒漠中。”
  闻言,黎一霜心中沉了几分,继续问:“当真如同叶琉汐所言, 灵濯取过路修士的灵气,只为给已死的肃落族人续气?”
  祝笙昔敛眉道:“对, 当时我也差点被困在那。”
  肃落族几十年前便被灭族了,魂魄本该进入轮回, 灵濯却执意将这些魂魄留在死城中,可想而知, 会有多少过路的修士惨遭杀害。
  沾染的杀戮越多,身上的阴气也就越重,修道之人讲究心性澄明, 一旦肆意滥杀, 牵涉的因果太多,便会堕入邪道,无法回头。
  黎一霜无声地攥紧了手, 数年前两人的最后一面, 那时灵濯满眼冷意, 气息暴动, 已有堕入邪道的征兆。
  她当时无论如何都应该拦住灵濯的, 在玄清宗中静心思过,总比跑到外边吸收阴气,堕入邪道要好得多。
  见她陷入沉思,祝笙昔补充:“灵濯身上的气息夹杂着一丝清正之气,曾经应当是三大仙宗的人。”
  闻言,黎一霜轻叹道:“她曾是玄清宗的门徒,我的……师妹。”
  祝笙昔愣怔一瞬,问:“风逾仙尊不是只收了两位亲传门徒?”
  黎一霜摇头,缓声道来:“最开始,辜歆,我和灵濯三人被师尊收为亲传门徒,灵濯很有天赋,却也是最喜欢惹事的那个,我们一同修炼,约定好要除尽邪魔,但后来一切都变了,肃落族在荒漠中,没能得到正派宗门的庇护,被魔教覆灭,灵濯得知消息后,不随我们对抗魔教,反倒对师尊心怀怨恨,叛出玄清宗。”
  “念及此事确是玄清宗有所疏忽,师尊任她逃到西玄域中,没有赶尽杀绝,还派辜师姐劝她回头,可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蛊惑辜师姐也修习邪术,师尊知道后心中大恸,却也给了她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待在荒漠中,不出来害人,便不会除掉她们。”
  但现下灵濯离开了荒漠,还与谢拂凝为伍,祝笙昔沉吟片刻:
  “风逾仙尊给你传音了?”
  “对,今早的传音,让我除掉灵濯和辜歆。”黎一霜苦笑。
  祝笙昔看出她笑意之下的失落,心中不由轻叹,曾经一同修炼的师姐妹,如今却要兵刃相见……
  “祝师姐。”
  祝笙昔循声看去,是时粟。
  时粟面上支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祝笙昔微蹙起眉,问:“到底是何事?”
  “宁姑娘在成衣铺里,说是让你过去一趟。”
  祝笙昔心中疑惑,但还是放下了茶盏,随着时粟出去。
  街上热闹非凡,谢拂凝只取修士的金丹,倒是没有危害普通人,故而潮生城中依旧是轻快的气氛。
  “她没带够银钱吗?”祝笙昔思虑片刻,只想出了这种可能。
  时粟:“宁姑娘没说原因。”她看了眼祝笙昔的神色,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祝师姐,你和宁姑娘是知己吗?”
  知己?祝笙昔微微一愣,随即淡声否认:“不是。”
  不是知己,祝师姐还愿意让她待在自己房中,那只能是……时粟踌躇着,正欲再问,两人已走到了成衣铺门前。
  来此买衣饰的女子不少,祝笙昔抬眸望去,一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未走近,她瞧见一个年轻女子挨在宁栩身旁,好像是在量尺寸。
  宁栩笑意嫣然,正跟那年轻女子说着什么,完全没发现来人,虽是在量尺寸,但二人挨得极近,竟透着几分亲密。
  时粟下意识地看向身旁人,只见祝笙昔面无表情,走近直接问:“何事?”
  宁栩这才侧过脸来,眉眼间还挂着没来得及散去的笑意,道:“这位是沈姑娘,她家的衣饰很好,你要不要看看?”
  祝笙昔微微垂眸,她口中那位沈姑娘的手正搭在宁栩的腰际,一寸寸地丈量,而宁栩眼中带笑,默许着堪称亲密的举动。
  纵使知道这些举动是量尺寸时不可避免的,祝笙昔面上平静,心中却浮现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她淡声道:“我不买衣饰。”
  宁栩紧盯着她,试图找出不同的情绪,可她神色平静,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见状,宁栩心中一阵失落:看见自己和别人举止亲近,她没有丝毫波动吗?
  “若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留下这句话,祝笙昔径直转身离开。
  时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而后迟疑着跟上祝笙昔,谁知一出成衣铺,祝笙昔的步伐愈来愈快。
  时粟感受到周身的低气压,不敢多言,默默跟了几步,忽而听到冷冷的一句:
  “以后和她有关的事,不必再同我说。”
  虽然不知道缘由,时粟明显感觉到眼前人有几分不高兴,连忙“嗯”了一声。
  客栈中,纪雁书看见祝笙昔回来,正准备上前打声招呼,这人却一眼没看她,冷着脸上楼。
  纪雁书一愣,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后面的时粟,时粟无奈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怎料,不到一刻钟,宁栩也急匆匆回来了,纪雁书笑道:“宁姑娘,伤好了?”
  宁栩脚下的步伐停也未停,直接略过了她。
  纪雁书:?
  宁栩停在房间门口,踌躇不决,祝笙昔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让她不由怀疑:
  难道前几日全都是自己的错觉,祝笙昔压根不在乎她?
  想到这种可能,宁栩忽然失了敲门的勇气,缓步走回自己的房中。
  “重影。”
  少女的身影出现,瞧见她失落的模样,问:“您怎么了?”
  想到自己在成衣铺那拙劣的举动,宁栩恼道:“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我今天按你说的法子做,她压根不在乎。”
  重影扁了扁嘴:“我也不知道啊,那是我从话本子上看到的。”
  “而且,最终用不用这个法子,还不是取决于您自己嘛。”
  重影嘀咕着,忽然对上宁栩冷然的目光,她顿时闭上嘴,再度隐于黑暗中。
  宁栩垂眸看向腰间的玉笛,轻抚着相接处,陷入沉思。
  *
  是夜。
  祝笙昔蹙紧眉,运起灵力逼出灵识中的黑气,如此反复几遍,却收效甚微。
  “她和旁人也那般亲密,压根没将你当回事呢。”那道声音此时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祝笙昔有些无力地闭上眼,放任心魔响起。
  “她稍一撩拨你便沦陷了,怪不得会被彻头彻尾地利用,你猜,这次她还有多久会离开?”
  这番话戳到了祝笙昔的痛处,她脸色微沉,冷声道:“闭嘴!”
  正在翻窗的身影心中一惊,脚下不自觉地一滑,直接摔进了房中。
  “有门不走,偏要翻窗。”祝笙昔看向窗边,声音中残存着一丝冷意。
  宁栩连忙起身,拍了拍衣袖,心知自己已经被认出,她缓步走到祝笙昔面前,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祝笙昔重新阖上眼,似是不愿再理她。
  宁栩看着她,试探问:“今日在成衣铺的时候,你生气了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宁栩瞧见她淡漠的神色,心中的种种情绪翻涌着,从头到尾,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不断猜疑。
  前所未有的不甘在此时爆发,宁栩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咬牙道:
  “你睁开眼看着我。”
  手腕被攥得生疼,祝笙昔忽视了那抹痛意,依言看向她。
  如自己所愿,眼前人定定地看着自己,可宁栩觉得并不应该是这样,祝笙昔的眼神太过淡漠了,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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