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昔日的话语被一一奉还,宁栩现在才体会到这番话是多么的绝情。
  她走近几步,低声恳求:“给我一个得到你原谅的机会,好不好?”
  祝笙昔瞧见她眸中几近满溢的点点晶莹,默然片刻,道:“宁栩,我不会再喜欢你。”
  眼眶酸涩不已,宁栩强撑着回答:
  “那也没事。”
  我喜欢你便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宁栩低下头,等待着她的回应,焦灼、不安的情绪在心中无端翻涌。
  若是祝笙昔在这个问题上再度拒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半晌后,颊边传来一抹凉意,眼前人的指尖轻托起她的下颌,宁栩顺从地微抬起头,紧接着,唇瓣被带着薄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抚过。
  祝笙昔看着她,眸中情绪不明。
  “那就得看你的诚意了。”
  宁栩愣了愣,诚意?是她想的那种意思吗?
  下一刻,却见祝笙昔收回手,坐在床榻边,宁栩垂眸走过去,神色不自然道:
  “你得把我解开,才方便……”
  “你之前是魔教左护法,必定知晓魔教的不少事,说说罢。”祝笙昔打断。
  这番话过于突然,宁栩的表情一僵。
  她说的诚意,是指坦白魔教的事?
  脸上还没来得及升起的热意骤然冷下去,宁栩轻咳一声,认真回答:“吕有缺一直想要放出魔兽临渊,以此壮大魔教的实力,除去三大仙宗,她城府极深,现在估计已经计划好如何对付归云宗了。”
  下一句的语气却变得有些怪怪的:“若你和纪雁书结契,那归云宗和坤辰宗的关系便会再进一步,吕有缺肯定不愿看到这种局面,我猜,她会想方设法地阻止。”
  祝笙昔点了点头,忽而问:“吕有缺知道我的血有特殊之处吗?”
  宁栩默了默,涩声道:“我不清楚她是怎么知晓的,先前她派我到你身边,便是为了这个。”
  听过她的回答,祝笙昔陷入沉思,没再说话,宁栩以为她已经问完了,正打算起身,一只手却又将她按回原处。
  “你为什么脱离魔教?”
  终究还是问到了自己身上,宁栩沉默一瞬,缓声答道:“我没完成任务。”
  祝笙昔盯着她,她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莫非除了那两样外,还有别的任务?
  宁栩对上她的视线,轻声:“你若想知道,解开我的衣襟便是。”
  祝笙昔想到前几日上药时看见的,问:“后背上的鞭伤?”
  宁栩淡淡一笑,摇头:“那只是脱离魔教的代价。”
  祝笙昔皱起眉,没心思跟她猜来猜去,冷道:“别耍花样,直接说。”
  “你看到便知晓了。”宁栩依旧坚持。
  话音落下后,腕间的缚妖绳忽然松了,祝笙昔微别开脸,一言未发。
  什么都没说,宁栩却莫名地懂了她的意思。
  宁栩微微垂眸,手落在腰间的衣带处,却难以有下一步的动作。
  眼前人的每个回应都在她的意料之外,要她主动解开身上的衣衫,着实太难为情了些。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几番思索下,宁栩微仰起头,直接从衣领处拿出吊坠,递到祝笙昔面前。
  祝笙昔瞥了眼她手心的东西,不由一愣。
  水滴状的白玉,其中的那滴鲜血极为明显。
  宁栩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解释:“我不想吕有缺伤害你,所以,你的心头血,我一直没交给她。”
  “因为这个任务没完成,我便被赶出了魔教。”
  祝笙昔伸手触上那块玉,许是因着眼前人的体温,白玉染上了一丝温热,并非彻骨的凉。
  见她敛眸不语,宁栩语气恳切:“卷轴的事我告诉她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一开始的接近确实是带着目的,但后来对你的喜欢,是真的。”
  祝笙昔没应这些话,只是摊开掌心,道:“把这块玉给我。”
  宁栩顿时收紧手,将白玉裹在自己的手中,小声嘀咕:“我戴了五年。”
  瞧着她的反应,祝笙昔顿了顿,没再坚持,平静道:“休息吧。”语毕,她翻身躺上床。
  宁栩看着她的背影,若无其事般也准备躺上床,然而,还未挨着床,肩膀便被剑鞘重重地敲了下。
  “回自己的床上。”
  宁栩揉着肩膀,眉眼间涌上一丝委屈,起身回到地上的被褥处,刚一躺下,缚妖绳便将手腕再次捆住。
  这么快就捆上,像是生怕自己做什么似的。
  宁栩心中有几分不满,却也不敢像从前那般发作出来,她微阖上眼,忽然想起什么,出声问:
  “你还要和纪雁书结契吗?”
  “为什么不?”
  怎样才能打消她的这个念头呢?
  宁栩微微皱眉,忍不住问:“你不喜欢纪雁书,和她结契是为了什么?”
  “与你无关。”她的声音恢复了冷淡,明显是不愿意透露,见状,宁栩停止了追问,无声地凝望着她的背影。
  一想象她和纪雁书并肩而行的场景,心中便不可避免地闷痛,宁栩紧抿着唇,暗自打定主意。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绝对不会让祝笙昔和别人结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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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大殿内。
  江离絮将茶盏递给二人, 随即展开传音符上的内容。
  褚渔看过浮在空中的字样,道:“谢拂凝被风逾仙尊抓回了玄清宗,也不知能否化净那些怨气。”
  江离絮:“玄清宗有炼狱塔, 专门用来关押那些邪修、妖魔,关在里面数年,便能净化阴气和怨气。”
  “这样再好不过。”褚渔轻叹道, 察觉到旁边的祝笙昔一直没说话,不由问:
  “师妹,你在想什么?”
  祝笙昔回过神,摇头:“没什么。”语毕, 她敛下眼帘。
  炼狱塔可以化去阴气和怨气,怪不得先前黎一霜提起灵濯时, 神色似有懊悔之意,若灵濯早先便被关进炼狱塔, 也不会有后来的残害无辜。
  江离絮看了她几眼,意味不明道:“那半妖趁乱逃了, 没被玄清宗带走。”
  不待祝笙昔回答,褚渔好奇问:“半妖?师妹怎么会与半妖有牵扯?”
  “就是那魔教左护法宁栩。”
  “宁栩竟然是半妖么,”褚渔了然般一笑, “这也算是再续前缘了。”
  闻言, 江离絮皱眉斥道:“什么再续前缘,孽缘就该彻彻底底断掉才是,如今她又来纠缠小师妹, 还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
  见她脸色不悦, 褚渔改口附和:“对, 应该断的干干净净。”
  眼见着话题逐渐走偏, 祝笙昔忍不住打断:“两位师姐, 魔教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得到卷轴,先商讨应对之策罢。”
  闻言,两人停下了不相干的对话,褚渔沉吟片刻,道:“再说最后一句,我倒是听过与半妖有关的一则秘辛。”
  “半妖有一部分的妖族血脉,因此会比普通的人族更适合修行,有的世族会特意教给半妖正派的术法,若其能迅速学会,便会将其送入仙宗修行,如若不能,则会立即诛杀。”
  以世家学徒的身份送入仙宗修行,是为了壮大世族的势力,若不能修习正派术法,继续留在世族中,传出去难免会辱没名誉,所以一般的世族都会选择就地诛杀。
  无论哪种,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祝笙昔忽然想起宁栩对待正派人士厌恶的态度,或许也跟这有关。
  *
  宁栩靠在窗边,凛冬将过,暖阳透过云层,一片生机盎然,万物复苏之景。
  她无心欣赏,不住地回想着昨晚祝笙昔的反应。
  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她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唯独心存怀疑时,那双眼眸会涌上凛冽的寒意。
  脖颈间的伤口已经结痂,宁栩轻按上颈间,泛开的丝丝刺痛和那日剑刃带来的如出一辙。
  想起那人冷然的眼神,宁栩心头涌上一阵苦涩,断却所有情意的她,能做到平静而漠然地对自己出手。
  比起怒声质问,无动于衷往往更加可怕。
  不在乎任何,情绪无波无澜,宁栩不愿看到这样的她,也害怕看到。
  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宁栩立即走过去,等在木门边。
  “我便不进门了,阿笙,明日见。”纪雁书声音轻柔。
  门后的宁栩暗自攥紧了手。
  阿笙?叫得可真亲密。
  更让她难受的是,祝笙昔淡淡地“嗯”了声,显然是默认下这个称呼。
  待纪雁书走远,祝笙昔推开门,正好与等在门后的宁栩对上视线。
  “你站在这做什么?”
  宁栩不答反道:
  “你说呢,阿笙。”
  祝笙昔不理睬她莫名其妙的话,自顾自向里走,宁栩当即跟上去,再度道:
  “她唤你‘阿笙’。”
  “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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