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清来人,众人再次行礼:“参见九公主。”
  九公主祁岁初年十八,还未出阁,可做的荒唐事却传遍盛京,让姜皇后头疼不已。
  姜皇后看着这个唯一的女儿,实属无奈:“今儿倒是进宫得早。”
  祁岁初倨傲地扫过殿中众人:“儿臣参见母后。”可身子还没站稳,腿便软了。好在身后的瑶琴伸手扶了一把,才没殿中失仪。
  祁岁初暗骂昨夜那面首太过孟浪,明知今日有这般场合,竟还弄得她差些下不来床。
  “你啊你,难道本宫说得不对?”
  祁岁初倒不觉着有什么,亲亲热热上前坐在姜皇后身侧,将一旁的姜樾之挤了下去:“母后说的都对,所以儿臣今日才早早入宫,生怕您忘了我这个女儿。”
  姜樾之被一股浓烈的熏香熏得眼睛一闭,遂悄悄后退,将位置留给母女二人。
  “皇兄得胜归来,前日我去寻他,居然闭门不见,真是得了出息便忘了本。母后,您可替我做主啊。”
  姜樾之闻言看向祖母,众人皆是纷纷低头,恨不得从没听过这句话。
  姜皇后瞪她一眼,面前的虽都是亲人,这话说出口也是大大的不妥。
  “晔儿刚归来,事务繁忙,你也要学着懂事些。”
  祁岁初不高兴了,那个皇兄借着她母后的势力才登上太子的宝座。应卑躬屈膝讨好她才是,她可是大昌唯一嫡出公主。帝后的掌上明珠,哪怕她出宫建府,骄奢淫逸也没人敢说什么。
  还有不少命妇等着给皇后请安,便也不适合多留姜家众人:“母亲先前往偏殿稍作休整,待晚上宴会开始,本宫再命人通传。”
  章老太君起身谢恩。
  离开主殿后,姜明希主动上前寻找姜樾之:“长姊,九公主好生气派,她与太子殿下关系不合?”
  祁岁初眼高于顶,她在皇宫中独一无二的身份便有此盛气凌人的资格。太子行三,生母乃离世的李贵人。李贵人位分低在宫中并不受宠,彼时的母子二人在皇宫也是艰难度日。
  姜皇后膝下无子,可在皇宫三足鼎立的楚贵妃和虞妃膝下皆有皇子傍身。思量下,收养了无依无靠的祁晔。
  被带到凤仪宫时,祁晔已经晓事,对这位母后和妹妹,自然亲厚不起来,只能说关系平平。
  “太子殿下疼惜妹妹,公主殿下尊敬兄长,何来不合谬论,三妹妹休要胡言。”
  姜明希被唬得闭上了嘴,满脑子只记得那位九公主骄横的模样。
  宴会伊始,帝后相携入宫殿,百官朝贺又是一番景象。
  “今有敌国犯我疆界,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朕痛心疾首。幸得吾儿英勇出征,率威武之师,如雷霆之怒,破敌如麻,平定边疆。此乃国家之大幸,百姓之福祉。愿吾儿继续秉持忠诚之心,护卫国家之安宁,百姓之安定。天下共庆此佳日,共贺吾儿凯旋。”
  孝渊帝高昂陈词,听得众人内心澎湃,高呼:“陛下明德,殿下威武,乃大昌之幸。”
  欢呼中,姜樾之瞧见那尊贵之人踏长阶而来,着灰蓝蟒纹压银丝大袄,头戴白玉祥云纹金冠,脚踩乌皮金丝六合靴,眉目凌厉,气势逼人。
  他与三年前变了许多,那双眼越发深不可测,浑身散发着凌人威严,比之前瞧着倒是更不好亲近了。
  “儿臣幸不辱命,不负父皇母后之信任,得胜而归。”
  姜皇后擦擦眼角:“晔儿总算归来,母后常年挂心,见你越发出众,心底的石头可算落下。”
  “让母后担忧,实属儿之过错。”客套话谁不会说,里头有几分真心,便只有个人知晓了。
  孝渊帝抬手:“太子入座,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接风宴,你今日可得尽兴。”
  祁晔还想说些什么,握紧宽大袖袍下那个东西,手心微颤:“父皇……”
  姜皇后打断他的话,示意一旁的宫人们:“父皇都让你入座了,你这孩子还拘谨作甚。”
  收到姜皇后眼神示意的内官们上前:“殿下,请吧。”
  祁晔无它,只能暂时搁置计划,随那内官在孝渊帝下首的位置坐下。
  宴会开始,歌舞入场,丝竹绕梁宾主尽欢。
  姜皇后招手,姜樾之端着酒杯上前拜贺:“今日盛事,臣女祝愿陛下娘娘福寿安康,愿天佑我朝万世基业。”
  “好,不愧是靖国公家的长女。”一番话听得孝渊帝龙心大悦。
  姜皇后顺水推舟:“这是自然,兄嫂修身齐家,教出的女儿自是不一般。”
  孝渊帝大笑:“靖国公府嫡长女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实乃盛京贵女之典范。”
  此话一出,百官皆没了应酬的心,纷纷立着耳注意着上首之人的动静。
  难不成今日,陛下便要钦定储妃之位?
  太子殿下却冷不丁来了句:“姜大娘子如此优秀,提亲的人怕是踏破了公府。国公爷教出的好女儿,也不知谁会如此有幸。”
  言毕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丝毫不理会其余人探究的目光。
  姜樾之向帝后行礼告退,便直直走向了太子。接着几位公主上前庆贺,替二人吸引了部分目光。可姜献月却一直看着二人的动静。
  姜樾之端着酒杯走去,盈盈一拜:“贺太子殿下凯旋,臣女敬您一杯。”
  祁晔生的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下颌分明,骨相极佳。但此刻他傲睨自若,指了指已经空了的杯盏。看样子,这杯酒他是不打算喝了。
  姜樾之明知是他的为难,倒也不拘泥,兀自上前替他倒满了那杯酒:“殿下莫不会气量小到臣女敬您的酒都不喝了吧。”
  祁晔抬眼睨她,方才站的远,还未瞧清楚她的模样,如今那张神姿昳丽的脸就在眼前。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实属令人难忘。
  姜皇后见状道:“樾儿,好生照料太子。”
  帝后都在撮合,看来靖国公府这个储妃之位已是稳妥至极了。
  姜樾之遥遥对着姜皇后一福身,转而又对太子道:“皇后娘娘之令,殿下怕是也不得不遵从吧。”
  “好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这酒看来我是不得不喝了。”
  姜樾之微微一笑,竟堂而皇之在他下首处跪坐下来,替他斟酒。
  坐下后,姜樾之压着声音道:“殿下也知我不想如此,可凤命难为。殿下若不为难臣女,你我二人相安无事,先度过今夜再说。”
  面上带笑,语气却夹带着浓浓的威胁。
  果真是个牙尖嘴利,尖酸刻薄之人,也难为陆檀一路上都在为其说好话了。
  太子冷哼一声:“孤有何不能答应的,只不过毁坏的是姜大娘子的名声。”
  “能与太子殿下亲近,毁不了臣女的名声。”
  借着宽大的衣袖饮酒遮挡,祁晔忽然沉声质问:“千瓷如今在何处?”
  姜樾之凝眸,适才听闻九公主拜见太子被拒,姜樾之便在想,才回京的太子殿下究竟在忙些什么。
  果真是为了楚家人奔波,应是时间尚短,他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千瓷的下落。
  姜樾之端起酒杯,作敬酒状:“流落青楼,不知下场……”
  闻言,祁晔手中酒杯掉落,发出不小的声响,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他的手臂重重放下,他果真还是回来得太晚了。
  忽有物什从他袖口处滑落,姜樾之匆匆一瞥,看清其物后,心下大骇,急忙用衣袖遮挡住那物,尽量让自己保持语气平静:“殿下莫不是疯了?”
  第4章 宫宴“那么我要尽快入主东宫。”……
  祁晔将她袖子下的东西夺了回来:“少管孤的事。”
  姜樾之靠近,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拿着兵符上宴,是想以兵权军功换取楚太傅平安。”
  她说的肯定,祁晔便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太傅于我有教养之恩难不成让我袖手旁观,见楚家人落狱而不顾?”
  姜樾之气极反笑:“殿下为全自己的赤诚之心,把我们靖国公府又放在何处,您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却只为楚家考虑,让百官如何想,让天下百姓如何想?”
  祁晔嗤之以鼻:“你这般劝孤,不过为成全你的储妃美梦罢了、”
  姜樾之实在不想与这头倔驴辩论,可无法,谁让他是太子呢。
  “殿下方得胜归来是威望最盛之时,丹阳军跟随您多年,最是忠诚。您在盛京根基不稳,虞妃与六皇子借着礼佛的借口不来接风宴,便是在给您一个下马威。您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情谊有多少也不需臣女多言。楚家已倒,但姜家尚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姜樾之是在告诫他,他虽为太子,可上下皆有虎视眈眈之人,现下得罪皇后不是良策。况且这兵权在手,与他是一件保障,所以方才他也在犹豫。
  祁晔生的高大,只略偏头,就瞧见小女郎纤细的脖颈腻白如玉,蒙蒙生辉。
  “楚太傅宣政殿之上公然为反贼陈情,此乃陛下心中大忌。殿下认为陛下会因为您一句话,便宽恕楚太傅此等大罪,殿下考虑清楚莫要顾此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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