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姜樾之屈膝行礼:“公主找我所为何事?”
祁岁初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变着法的磋磨人罢了:“你这么说,本公主一时间竟也想不起来了。”她装作懊恼地点了点头。
姜樾之一笑置之:“既如此,臣女先行离宫了。”
“对了,忽然想起来那日露琼宴你也在场是吧?”
姜樾之点头,不知她为何忽然想起这件事来。
祁岁初抬眼状若思索:“那日我看上一个伶人,妆面洗漱干净之后也确实生的不错,可总给我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你可还记得当日那位伶人生得是何模样,本公主酒醉居然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姜樾之指尖轻扣,摇头:“臣女不记得了。”
“也对,你只知道礼仪诗书,何曾会注意面容姣好的郎君呢。”祁岁初嘲讽一笑,“本公主苦寻无果,简直是病急乱投医了。”
姜樾之:“莫不是殿下醉酒,臆想出一位神仪明秀的郎君出来。又或是伶人妆容妖冶,洗净脸后便少了几分颜色。”
祁岁初若有所思地摇头:“不可能,那样好颜色的郎君,本公主不会记错。起初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后来又主动柔情似水,态度转变也不合时宜。”一双眼饶有趣味地看向她,“前后不会有人掉包了吧?”
姜樾之心头一颤,维持面上神情自若:“何人会如此大胆?伶人混迹在青楼之中,能得殿下宠幸是他的福分,谁能不为权势低头呢。”
祁岁初面露自得:“你说的也对,谁能拒绝成为本公主的裙下之臣。寄浮生上下我会再派人去查,究竟有没有这个人到时候就会明了了。”
姜樾之心底为某人捏了一把汗,躬身告退。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姜樾之想起九公主的话。忽而马车经过一个街口,那夜朦胧的醉意浮上心尖。
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小郎君,抱着一只三花猫,猫儿瞧着瘦弱,小郎君瞧着更是楚楚可怜。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姜樾之放下毡帘,好似将那夜的掠影浮光隔绝。
“我当真是喝多了酒,不该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动恻隐之心。”姜樾之低声呢喃,只说给自己听,好似在告诫自己些什么。
竹沥偏头:“娘子在说什么?”
姜樾之一笑:“没什么,有些饿了,去悦仙坊一趟罢。”
——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深夜里,除了日夜笙歌灯火通明的青芜坊,其他街坊都已经暗了灯。
青石巷,城南一处居民所,这里租金便宜,因此住着不少进京赶考的学子。许多支摘窗下还透出融融灯火,那是学子们还在勤学苦读。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吱——
老旧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黑影似乎带着利爪铺面而来,白衣郎君一把捞起,怀中的“猛兽”奶声奶气喵了一声。
“小梨花,别胡闹。”柳时暮眉眼温柔,为它顺着毛,这一日的疲惫,在此刻消失在眉眼之中。
“你养的好畜生,见到我一直叫个不停。”黑暗中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冷冷的,好似利刃上的寒光。
柳时暮眼也没抬,视若无睹:“它亲人,你长得可怖,没咬你算不错了。”
黑暗中的人只站在影子里,一片月光都照不到他。
“你主动去招惹九公主,她在坊中到处寻你。”
柳时暮眸色淡淡:“我知道。”
“你同我说的,还作数?莫不是臣服于皇室的权威,想自甘堕落成为九公主的面首?瞧你这幅模样,受宠一年不在话下。”他语气里充满讥讽。
“不要干预我的决定。”柳时暮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当初是你找上的我,你若不相信,现在就可以离开。”
那人沉默了半晌:“九公主若找到你,你当如何,难不成那位坊主会为了保你,而得罪皇室?”
柳时暮将小梨花放在地上,长了些肉的猫乖顺地趴在他脚边:“五月,是青芜坊十二司选举魁首的日子。”
“你想当上魁郎?”
柳时暮唇边漾起一抹浅笑:“届时,她也会来。”
那人嗤笑一声:“家中管教如此严厉,会放她去花街柳巷,不怕污了她的名声?”
他笑得如同往常一般,单纯无害:“拭目以待。”
且看与她的缘分,千丝万缕。
第17章 寄浮生选魁郎“小女君,是第一回来吧……
城东一处宅院,不久前就有人动工翻新,五月初八这日一早便有许多人陆续抬着不少箱笼进院。
路过的百姓探头探脑,这处宅子是前朝一位朝中大员所居。新帝登基后那位官员畏惧新朝的清算,举家搬离,这处宅子便一直空着。
现如今居然高高挂起红木鎏金牌匾,直到看清上头的字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陛下赐给五公主的新府邸。
原来五公主默不作声与夫家和离,自立门户了。
靖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门前,姜樾之被南星搀扶着下了马车,五公主府的门房连忙出来迎接:“姜大娘子,里面请。”
姜樾之四周看了一眼,门可罗雀,来祝贺的宾客居然只有她一人:“五公主今日乔迁大喜,没下帖子邀请别的夫人么?”
门房讪讪一笑:“五公主说了,虽然已经和离了,但夫君确是战陨,就算发了帖子……”大抵也会嫌晦气。
后面半句门房虽没说出口,姜樾之心中却是了然。
“不过姜大娘子与公主感情深厚,五公主说了就算不给靖国公府下帖子,您也会来的。”
姜樾之一挥手,两位侍女将准备好的乔迁礼从马车上取下来。
“公主殿下乔迁新居,靖国公府携礼祝贺。”
姜樾之被迎进府,府中还在修中,设施还未完善,五公主却急急忙忙入住。看来是迫不及待想与那方家断绝关系了。
“樾之。”
姜樾之抬头望去,清丽身影立在亭下,穿的素净,头上只斜斜别了支玉簪。祁元意肖母,小家碧玉的长相,不过眼睛黑又圆,单纯清透,没有分毫攻击性。
姜樾之快步走去:“参见五公主。”
祁元意下了亭子将她扶起:“你怎么回事,许久不见怎么还与我生疏了。”
姜樾之面带浅笑:“该有的礼数少不得。”
祁元意揽着她的手上了亭子,云英石桌上粉彩过枝福寿果盘摆放着些果脯蜜饯,一旁还有一碟马蹄糕,一碟豌豆黄,并几样小吃。
“我想着今儿你会来,备了些糕点,等会留下用个午膳。”
姜樾之:“好,那就先谢过公主了。”
二人在石桌旁坐下,祁元意的脸色比上回她去靖国公府时已经好了许多。
“是我该谢谢你,多亏你替我向父皇母后说好话,不然……”
姜樾之看着她的神情泫然欲泣,不由得问道:“上回你来国公府寻我,我见你脸色不好便没有多问。那方家可是苛责殿下了,殿下怎么脸色不好成那样?”
祁元意咬了咬唇:“并没有,自我嫁入方家,夫君便应征去战场了。说起来他生得如何模样我都不记得了,方家门庭不显,怎敢苛待公主呢。”
姜樾之静静听着,上回匆忙,没有细说。
“你也知道,这门婚事是皇后娘娘定下的……我原是不愿的。”
姜樾之心中叹气,五公主生母是个怯懦无能的,连带着五公主在宫中也是唯唯诺诺。皇后亲自选的夫家,五公主哪有不从的道理。
祁元意说着,莫名红了脸:“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在宫中闭塞惯了,直到出嫁后去了九妹的府中,才……得了见识。”
姜樾之眼神微动,忽然明白她这莫名其妙的红晕是从何而来的。
祁元意拉着她的手:“樾之你传个信回府,你今日就宿在我府中可好?”
姜樾之只觉得对方的手冰凉,五月的时节风中已有了立夏的暖风,而她穿的严实,手却还是这样冰。
“殿下的意思是?”姜樾之心中感觉不妙,她忽然提起九公主府中的荒唐,又让自己留宿——
祁元意好似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手心都隐隐有些发汗:“我……我。”
姜樾之想抽回手,可对方握得太紧。
“我看上一人,他是去年寄浮生的魁郎,今日是一年一选魁首的日子,今晚你能陪我去……”
姜樾之眼眸微睁:“殿下,你。”
祁元意捂着发烫的脸:“我知道,你别笑话我。”
“青芜坊今日选魁首?”
祁元意点头:“我去打听过了,三日前便开始了,只有青芜坊上六司才有选魁首的规矩。先选女坊,昨日满庭芳已经选出了花魁,是楚千瓷。”
这个消息算不得惊讶,以楚千瓷的美貌名声,满庭芳不借着她大捞一笔都说不过去。
当上花魁名利双收,亦有自保的资格,太子殿下对此应该喜忧参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