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随着她的话,太子的瞳孔悄然放大:“你怎么会知道此事?”
  太子失态般握紧她的胳膊,姜樾之吃痛往后一躲:“殿下!”
  太子无视她的反抗,执着地问道:“孤在问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姜樾之皱起眉看他,他当真不知道当年在箱笼外陪他说话,一夜又一夜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姜樾之细想,也对。
  她是刚入宫的公主伴读,人微言轻,犯了一点错就有可能被逐出皇宫给家里留下污点。
  和太子不过是有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感,所以总是会在夜深人静时背着人悄悄来到栖临殿。
  那时候栖临殿大部分人都围着梁王转,谁会可怜这个刚失去母亲又身份不显的三皇子呢。只有姜樾之,每日藏下些糕点,在晚上偷偷给他带过去。
  太子也是,封闭自己不愿出那个箱笼。却仍然每天晚上期盼着那个不知名的小女郎,靠在箱子外陪他说说话。
  “你也没了阿娘么?我也是,但是阿娘总希望我们好好活着的。”
  这句话一直刻在他年幼的心中,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溃堤而出。
  偌大的箱笼里,回荡着他低低的啜泣声,外头的女郎也不劝他,只安静地唱着一首绵长的童谣。
  终于,情绪发泄完后,他沉沉地陷入梦乡。
  直到天光大亮,从箱笼的缝隙里透出一丝一缕的光芒,似乎是几道希望照进他的心。
  小女郎不见了,可是到了夜晚她又会出现,叽叽喳喳说着今日发生的事。九公主如何的娇蛮,五公主又躲在花丛里偷偷哭泣。
  那时,太子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叫什么名字?”
  外头的人久久没有应答,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出阴霾,外头已经没了人影。
  但是他也记住了,对方是公主伴读。
  因此祁晔踏出栖临殿,同普通皇子一样,上了内文学馆。也见到了,几位公主伴读。
  皆是家世显赫,冰明玉润。
  每到出宫之日,家中父母都会亲自来迎接,除了两人。
  姜樾之虽双亲健在,府里却是打发了下人来接送,队伍威严,浩浩荡荡让人不敢接近。
  而楚千瓷,会跟随下了朝的阿父一起回府,队伍简单却温馨。楚太傅上课时严肃古板,面对唯一的女儿时,却格外的和蔼可亲。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家,才会让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之后,仍然保留着美好的纯真和期许吧。
  祁晔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之人,对方眼神古井无波,不似他掀起滔天骇浪。
  不是,不是她,她父母健在,他也见过那何氏如何吹捧自己的女儿,将自己的女儿视若珍宝……
  第36章 夺取明珠总归,不会是他的。
  想到此,太子松开了她的手,是他过于激动了。
  这些事,应该是从千瓷那里听到的。
  姜樾之不解地观察他眼里的落寞。
  “所以,殿下来此也是为了怀旧的?”姜樾之故意引诱道。
  太子不会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只得点头。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还是要快些出去,毕竟此地阴气甚重,殿下还是莫要久留。”
  祁晔阴
  沉沉一笑,缓步走向她:“那又如何,此地难道会比沙场中的阴气更重?”
  他带着浓重的威压朝她走来,步伐缓而稳,一进一退,气氛冷峻。
  “孤总觉得,你独自来此不是你的性子。莫不是在此私会什么人,才会主动现身,而目的是替某人掩护。”
  姜樾之被他拆穿,面不改色道:“殿下如此了解臣女,真是叫人受宠若惊。如若不信,殿下可以自行去寻找。不过,臣女可就要先走了,我可不似殿下身上杀气重。我命轻,可挡不住这阴霾之气。”
  她面色如常,祁晔眼神晦暗,她的出现又打断了原本的计划。
  “呵。”祁晔冷笑着拽住她的胳膊,“你不许走,陪着孤。”
  姜樾之被他强势地拉住,朝着西面而去。
  姜樾之回头,朝着那道门缝幽深地望去。
  楚千瓷咬紧牙关,姜樾之知道她在这里!
  “不行,咱们得快些离开。”楚千瓷对着祁凌道,“姜樾之在警告我,赶紧离开。”
  “太子来此是为了什么?还有,姜樾之的出现也绝对不是偶然,栖临殿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祁凌呢喃着。
  楚千瓷拉住出神的他:“先离开。”
  姜樾之被太子不留情面地拽住,也不知他这一身邪火从何而来。
  眼看着太子即将靠近柳时暮藏身的那间屋子,姜樾之不由得手心一紧。
  “老六对孤说,他想纳你为妃。”
  一句话,姜樾之忍不住抬眼。
  祁晔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这幅模样:“你如何想的,你若愿意,孤倒是愿意把你让给他,成全你们。”
  姜樾之眼神冷了下来,奋力甩开他的手,头上的步摇跟着晃了晃。上好的珠宝折射出的光芒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让?我难道是殿下的所有物?既然不是,何来让这个字,殿下未免太自我了。”
  手中陡然放空,太子掌心颤了颤:“那你倒是要说说,为何老六会主动求娶你?”
  姜樾之隐秘的情绪被拨动,眉心蹙了蹙,坚决道:“不知道。”
  “还得是姜家大娘子名声在外,是全盛京贵族子弟都想求娶的对象,就连堂堂六皇子都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摒弃家族恩怨来娶你。”
  姜樾之冷笑:“殿下这话说的倒是酸的很,怎么?您不愿意我嫁给别人?”
  许是和柳时暮呆久了,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张口就来。
  祁晔狠狠皱了眉,抬手掐住她的双颊,迫使她抬头对视:“不得不说,你如今确实是储妃最好的人选,不为别的,就为了恶心虞家。”
  竟然把她当做羞辱虞家的工具!
  姜樾之气上心头,不顾尊卑直接在他虎口处咬了一口。
  祁晔吃痛松开,一双眸子好似要迸发出火花。
  “太子似乎有些失心疯了,臣女让殿下好好清醒清醒。”
  “姜樾之!”祁晔咬牙切齿。
  两方争执不休,苍葭恨不得跳入远处的水井。
  直到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巡逻的侍卫见栖临殿大门敞开,遂进来查看。
  见到太子,面露惊讶,连忙下跪请安:“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是殿下在此,是属下造次了。”
  姜樾之往后避了避,背过身去。
  祁晔轻咳两声,压下虎口传来的疼痛,威严道:“孤来寻幼时遗落在此的东西,很快便会离开。你们就此退下,此事不得外传。”
  守卫方才都见到殿下身后还站着一位女郎,隔得远没看清模样。太子下令封口,莫不是为了照顾这位娘子的名声?
  难不成当真是冷宫幽会,殿下果真风流。
  侍卫们连声应是,而后飞快撤离。
  姜樾之木着脸欠了欠身:“五公主还在等我,臣女告退。”
  临走时,没有去看太子的脸色,只不动声色朝屋内看了一眼。
  祁晔二人看着姜樾之远去,苍葭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还要继续找么?”
  “走吧,今天不是时候,见到孤的人太多,若传到父皇耳中,恐升起无端猜忌。”
  “是。”
  祁晔离开栖临殿,屋外已然没有一点声响,柳时暮眼神晦暗不明。他将门口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姜樾之是明月,是各家争抢的新妇,就算不是太子,也会是别人。
  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
  柳时暮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从里面爬出来。
  趁着无人,挨个寻找阿姊的寝屋。
  他不敢发出大动静,因此每间房都寻得格外小心。
  ——
  姜樾之虽担心柳时暮还留在栖临殿无法脱身,但同时也庆幸太子的出现,至少那些侍卫不会再次闯入。
  她在思考这事时,好似有些走神,何氏心中不满遂问道:“你说呢樾之?”
  姜樾之平静得好似只有眼尾颤了颤,答道:“樾之觉着二婶说的对,太子殿下平安归来,咱们姜家确实得去慈安寺还愿才对,也不枉费佛祖的保佑。”
  何氏唇角的讥讽一闪而过:“你这孩子就是老实,也罢,改日咱们一家再去慈安寺上香还愿,这一回定要多捐些香油钱。”
  姜樾之点头应下,庄氏又开口道:“这事还得缓缓,方才听驾部司令郎中夫人说,等皇后娘娘寿宴过后,陛下会去行宫避暑。顺带在行宫筹办中秋家宴。到时候包括慈安寺在内的整座恭阳山都会被重兵把守,我们可没必要蹚这个浑水,叫人觉得咱们姜家仗着自己皇亲国戚,恃宠而骄了。”
  何氏脸色不是很好看,倒不是因为陛下要去行宫避暑一事有什么不妥。不妥的是这件事居然是从弟媳口中得知的,倒是让人觉着她这个靖国公夫人,没有二房八面圆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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