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反复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当真是掏不出一两银子了,只得摘下耳环递过去:“这也是碧玺,应该还值点钱,你拿去吧。”
姜樾之苦笑着:“还差两千两,不够了。”
虞箐咬唇,眼泪欲夺眶而出:“那柳小郎君怎么办?”
姜樾之回头向下看,酸涩溢出喉咙:“我也……不知。”
氛围凝固,姜樾之扣着手指,吉方出现在身后,原本的笑意全然不见。
“女君……”
那箱中黑漆漆的,像是一个深渊,将有情人吞没。
虞箐拦下吉方,声音带着急切:“你等等,我立刻去钱庄取,你再等等。”
姜樾之拦下她,吉方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不及了,场下只剩您与贰柒号房,若您下一场不出价,柳小郎君将归于贰柒号女君。”
虞箐:“这,规矩是人定的,你们……”
姜樾之握住她的手臂:“青芜坊规矩向来不容情,别为难他了。”
虞箐气愤地背过身去:“改日叫我阿父踏平了你们这。”
吉方弓着背道:“那还请女君快些出价吧。”
姜樾之抬手抚上腰间,似乎在做一个极难决定的事。
那块玉触手生温,是一块难得的宝玉,也是她阿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阿娘,你也会支持枝枝的决定的,对么?
姜樾之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闭上眼放入那箱中。
吉方眼睛一亮:“好好好,我这就送去给司主鉴定。”
虞箐转身:“你放进去什么了?”
姜樾之:“我的一切。”
虞箐面色沉重,只知道今夜应该就此结束了,情不自禁伸手绕过她的肩:“没事,他的第二次,一定是你的。”
原本悲伤的情绪,被这句话给打断,姜樾之忍不住瞪她:“姑娘家说什么呢,都说了我没那个意思。”
见她有些生气的走入屏风中,虞箐快速跑上安慰:“别生气啊,对你的债主态度好些。”
暗阁中,司主踌躇着将那块玉奉上。对外宣称是由司主判定宝物价格,可今日坊主在这坐着呢,哪还轮得上他。
可,这块玉他认得,也知这是坊主逆鳞。
可既然壹号女君出价了,就必须给坊主过目。
秦笙闭着眼睛轻揉太阳穴:“应该是最后一轮了。”
这个结局果真是意料之中呢。
司主将头埋得很深,双手高高举起:“坊主,这是壹号房的出价,还请过目。”
秦笙缓缓睁开眼,随意一瞥,双眸瞬间睁大,耳中轰鸣声一片,周遭似乎弥漫着血色。
他颤抖着手去接:“云安?”
司主抿着唇,这块玉的来历像他这般青芜坊的老人如何不知。这可是坊主当年倾尽家财请名匠打造,专门做的那位最爱的梨花。
当年青芜坊受其他青楼合力打击,生意一落千丈。坊主声名在外,举办求元会,吸引来不少女君参加。
可他最想的那位却没有来,直到第二天传来了她与靖国公府三郎君的亲事。
他陪着坊主去求她回心转意,却见到陆家娘子拔刀相向,刺伤了坊主。
那块梨花玉佩,被她亲手丢入仙临湖畔,至此注定二人恩断义绝。
还记得他将伤重的坊主抬回青芜坊,高烧半月昏迷不醒,来往的大夫都说束手无策。
直到定国公府与靖国公府大婚当日,坊主醒了过来,听到耳畔传来的喜锣的声音,呆呆的看着屋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秦笙握着那块玉,传来的暖意好似爱人掌心的温度。
“原来,她去找回来了。”
司主长叹一声:“还送给了她的女儿。”复而一笑,“姜大娘子与她,长得真像。”
秦笙失笑:“连命运都如此相像,都爱上青楼妓子。”
他紧紧握着那枚玉佩:“陆云安,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交代?”
司主紧紧闭着嘴,在等他最后的决定。
竞价如此紧迫,已经加到三万五千两,夜已深,众人迫切的想知道最后结局如何。
柳时暮经过一夜的紧绷弦,终于在这一刻释然了:“她应该已经走了,接下来的事太过污浊,还是早点走吧。”
下一轮的竞价迟迟没有公布,仿佛是在故意吊着人胃口一般。
虞箐不安地来回踱步:“怎么回事,是死是活给个痛快不是。”
姜樾之坐在那一动不动,好似也已经安定下来。是他亲手送出去的东西,价格应当心里有数。只希望他那时候大方些,不会送什么廉价的东西。
娇娘面带喜色,匆匆上台:“让客官们久等了,结果已经在我手上了。”
九公主得意地笑着,望着红绸里那道身影,势在必得。
下一局没有龟公来找她加价,这里头必然是她的名字,柳时暮必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开始幻想,今夜该如何玩弄那不知好歹的人。
虞箐跑到栏杆处,回头叫她:“公布结果了,你不来看看么?”
命运的锣鼓已经敲响,姜樾之已经茫然到不知所措,方才吉方没有来叫价,已经说明对方得胜了。
姜樾之飞快地起身,她要去找柳时暮,她要带他离开。
“今日拍下求元的是——壹号!”
姜樾之身形堪堪停在楼梯口,被虞箐一把拉住才没狼狈地掉下去。
虞箐满脸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被强烈的喜悦代替:“你,是你!”
直到被她抱住,姜樾之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是,是我?”
“是,是你!”
柳时暮猛地抬头,拨开一层又一层红绸冲出去,映入眼帘的是底下同样茫然的客人们。
忽然冲出来的柳时暮,显然惊呆了众人。
娇娘也被吓到,迅速替他圆场:“瞧你,猴急个什么劲,好好下去梳洗梳洗,今夜好好伺候人家。”
她说得暧昧,底下爆发出一片唏嘘声。
忽而二楼发出一片重物摔落声,随着女子的叫骂声:“不可能,你们在耍我!”
虞箐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拉着姜樾之躲进屏风中:“祁岁初心眼小得很,你别被她发现了。”
姜樾之不顾形象地抱住她:今日之恩,我一定记在心上,日后有需要,我必肝脑涂地!”
虞箐傻笑着:“嘿嘿,姜樾之欠我个人情。”
娇娘笑道:“这位女君有何问题?”
“为何就宣布结果了,我还没有放弃出价,而且那个壹号从始至终就没有提过她的名字,为何忽然宣布她获胜!”九公主踏踏下了楼,怒火已然收不住。
娇娘:“女君出价三万五千两,而壹号出价三万五千两并一枚玉佩。”
九公主不服气:“什么玉佩?就区区一枚玉佩就决定了结果,还说你们不是暗箱操作?”
此时司主走了出来:“这位女君莫要生气,方才娇娘已经将规则说的很清楚了,价高者得,然宝
物稀有者得。壹号女君出的这枚玉佩,乃是最有名的工匠公孙大师所制,众所周知公孙大师已在十五年前离世。这枚玉佩便是他临终之作,什么宝物能比此更稀有?”
九公主气笑:“什么谬论,既然如此,我府上还有众多遗世之作,哪位名人不比这个什么狗屁公孙大师出名?”
司主只是一笑:“女君也说了,是在府上,规则是现场出价,还请女君莫要生气。”
九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们好的很。”说罢拂袖而走。
底下人议论纷纷:“话说这壹号女君是何来历,一晚上默不作声,最后竟然一鸣惊人。”
“就是就是,这人什么来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司主用手戳了戳柳时暮:“还傻站着呢,还不快些去看看客人,一晚上为你担心受怕,好好安慰人家。这可是个大客户,你若把握住了,后半辈子可就无忧了。”
前半句是说给柳时暮听的,但后半句是说给底下人听的,意在为姜樾之掩饰身份。
柳时暮喜不自胜,笑得不见眼,连连应了几声,跑上楼去。
虞菁拍拍她的肩,笑得暧昧:“去吧,去见你的好友,这四五个时辰可贵得很,你千万别浪费了。”
姜樾之笑意盈盈:“多谢。”话落便提起裙摆朝外奔去。
虞箐对着她的背影喊道:“里面还有我出资的一个时辰,你真别浪费了,好好过这个春宵一夜啊!”
第54章 洞房?“媚眼抛给瞎子看。”……
疏星淡月,断云微度。光线暗淡,绸缎般的月光渐渐被云遮盖,地上又暗又静。唯有时不时穿过树间的风,携带着虫鸣拂过耳畔。
梨云院,两名侍女身披外衫,紧紧抱着对方,一动不动地盯着院门。耳边的虫鸣好似被无限放大,如鬼魅在耳边叫嚣。
那股寒意从脚底蔓延,二人抱得更紧了些。
“你说,娘子今夜会如愿么?”竹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