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罗氏错愕地看向何氏,姜樾之竟然不是长房嫡女?
何氏心中冷笑,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当年真溺毙了她,如今倒是要看看庄氏一族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谁要将樾之溺了?”陆檀阔步走进,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倒是能镇得住场面。
陆檀带人闯进靖国公府一事,众人都已知晓,不过念在他是个愣头青,性子莽撞不与他计较。
可如今靖国公正在气头上,冷着脸道:“陆小将军还知道这是何处么,不经通传擅自闯入我靖国公府,陆家的礼仪教养都去哪了?”
陆檀不慌不忙作了一揖:“事急从权,还望伯父见谅。”
靖国公冷哼一声道:“那孽女同你说什么了,可有诚心悔过?”
“父亲想知道,不如女儿亲自同你说明。”
姜樾之的身影出现在正堂门口,两个弟弟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长姊!”
姜樾之颔首微笑,然目视前方:“不孝女姜樾之,前来负荆请罪。”
靖国公才正视着自己这个女儿:“说吧,你当如何解释。”
“女儿所作所为无话辩驳,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也知此次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为了姜家名誉及二位未出阁妹妹声誉着想。还请父亲母亲秉公处理,莫要徇私。”
何氏嘲笑声传来:“好赖话都让你说了,如何秉公处理,你倒是自个说说看。”
姜樾之丝毫没有畏惧:“我已经于祠堂同祖母商议过,女儿自愿入定慧庵,从此青灯古佛相伴,再不回盛京半步。”
此话一出,满堂惊愕。众人终于知道,老太君为何会被气到昏迷不醒。
“你——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靖国公气得脸红,喘着粗气。
罗氏急忙出来拉住她:“樾之,你可想清楚,若你真去了尼姑庵,便坐实了此事。半点都无转圜的余地了。”
姜樾之不解地看着她:“三婶,我逛青楼是事实,无论如何解释都是徒劳的。二妹妹当众揭发了此举,外人都能看出靖国公府内乱。若我们还想去解释什么,岂不是自相矛盾,愈发惹人话柄么?”
罗氏语塞,不自觉看向庄氏。若为了保全姜樾之,必要牺牲姜献月,二房如何肯?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献儿做事确实有欠妥帖,但实实在在做错事的人是你,休要狡辩。”
姜樾之平静地将目光移过去:“二婶婶从哪句话听出我在狡辩,一开始我便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为此付出代价。相比较二妹妹,如今还不见人,是心虚不成。先勿论我夜不归宿隐瞒长辈有错,她带着人大晚上破开长姊的院门殴打长姊的侍女,一桩桩一件件,又哪点冤枉了她?”
众人沉默,庄氏也微张着嘴,暂时说不出话来。
“况且,既然我的侍女并未招认我的去向。二妹妹是如何得知,并直达青芜坊抓人的呢?”姜樾之话语变
得阴森起来,“想必二妹妹如此洁身自好的人,必然是从未踏足过那等烟花之地的罢。”
“你,血口喷人!”
“长姊好厉害的一张嘴。”姜献月原本被庄氏拘着不出来见人,可下人传话大娘子前往正堂争论,姜献月便有些坐不住了。
庄氏瞪大了眼睛:“献儿,你怎么来了?”
“我为何会半夜去梨云院,长姊难道心里不清楚么。中秋之夜,你便不在府上,一整晚,你去了何处。莫不是当时就与那青楼小倌有了首尾?”
姜樾之不与争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那次受罚,你便对我怀恨在心了。”
话里话外就表明上回的事已经有了结论,姜献月受罚便是最好的答案。如今还要旧事重提,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姜献月咬着牙,心中分明知道她在说谎,可偏偏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要找证据都难了。
老太君身边的索姑姑出现:“国公爷,老太君醒了。”
闻言众人都是松了口气,又听索姑姑道:“老太君命老奴带话。
“母亲有何吩咐。”
“姜樾之忤逆不孝,行为不端,视为大过。今日便送去定慧庵带发修行,待她心静澄明,洗涮身上过错,再酌情原谅。”
姜樾之抬了抬眼,当即跪下:“孙女多谢祖母成全,日后不能在祖母身旁尽孝,还望祖母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话落,堂中众人不知是何表情,心中各有想法。可老太君已经发话,也只能照办了。
陆檀搀扶她起身,咬着牙有些不忍。为了逃离皇宫,他们陆家女儿牺牲的一个比一个更多。
恍惚间,忽然有一道人影猝不及防地闯入众人视线,陆檀始料未及,只听闻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手中的女郎身子被打得一偏,半落在他怀中。
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将枝枝护在怀里,抬起的脚在看清来人后停在空中。
姜樾之早就看见了姜临的身影,对于这一巴掌,她倒是坦然接受了。
“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姜临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目猩红,从未见过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能发这样的怒。
连罗氏都久久不能回神:“夫君!你在做什么?”
姜临一把推开了罗氏,指着她怒斥道:“在姜府长大都不能洗刷你这肮脏的血统,跟着你阿娘学逛青楼,你的体统,你的脸面都在何处!”
靖国公怒喝道:“老三,你在胡说什么!”
扯到血统,陆家人还在呢,此话尤为得罪人。
可陆檀一时分心,倒是没有理会。
姜樾之倔强抬眼:“原来三叔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啊,看着这个名义上长兄的女儿,实际上是你夫人所出,却让你疑心生父身份的我,三叔心中不好过吧。”
姜临咬着牙,就好像看见陆云安这般嘲笑的神情:“姜临,你就是个孬种。”
她的话日夜折磨着他,放不下,如何能放下。
罗氏怎能听不出中间的含义,姜樾之竟然是姜临的女儿。
几名小辈亦是呆愣在原地,这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57章 离开姜樾之,你当真不会回头了么?……
姜临死死握着拳,抬起手的瞬间,又被陆檀挡在她身前的动作吓退。
倒是真符合了孬种二字。
靖国公大声道:“带着几名小辈先下去,吵吵囔囔的像什么话。”
正堂很快便被清空,只余三房和长房两家人在。
“樾之,给你三叔道歉!”何氏道。
姜樾之扯了扯唇角:“是啊,您好歹是我生父,我不该这般说您的。对不住了,阿父。”
阿父二字她咬得极重,其中嘲讽不言而喻。
“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将你过继,才会疏于教导,让你成了这般目无尊上的样子。”姜临痛心疾首,可早已于事无补。
姜樾之:“若我留在三房,您日夜看着我这张脸。会不会时常想起那些屈辱的时刻,您爱慕多年的陆家娘子,做了你的夫人,却仍然与青楼小倌藕断丝连。”
姜临不禁咽了口唾沫,陆云安是盛京子弟都爱慕之人。众人都说她未来会母仪天下,前程似锦。
一场春日宴,痴心再难收回。谁会想到,这样天上掉的馅饼,会砸中他。
手中无实权,不过是一家逐渐没落的公府,甚至是个继承不了爵位的幼子。
可偏偏婚帖拿在手上时,仿若身处梦境一般,叫人痴迷。
直到当年还未登基的太子如今的孝渊帝,在他耳边警告,陆云安只是暂时嫁入靖国公府,总有一日他会让她站在她该站在的地方。
暂时嫁入。多么让人耻笑的四个字,原来他只是遮羞的那层布。
陆云安早就心有所属,不是哪家勋贵,亦不是尊贵的太子。只是一个乐师,一个身份低微,随时可能被公主召寝的青楼男妓。
当真是可笑至极,全盛京子弟都比不过那个空有一张脸的乐师。
当时的姜临,还是存在着一股傲气。陆云安不愿嫁入皇宫,定国公府举家之力成全了她,既然她选择了自己,总有她的道理。
新婚之夜,他将太子的话抛之脑后,借着酒劲做了这辈子最荒唐的事。
那一夜,却没有落红。
原来,她早就婚前与人苟合,才会匆匆下嫁,原来他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人。
太子的眼线布满姜家,正逢缠绵病榻的老国公去世,袭承爵位的诏书却迟迟不下。
姜临才知,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
新婚燕尔之际,他们夫妻离心。
陆云安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她知道太子一直在监视她,也恨透了他的不择手段,才让她不得已寻求庇护。
她放下身段主动向他示好,二人干柴烈火,可到了最后一步,姜临又狠狠推开她。
他不敢,至少现在还不敢,她是未来皇帝看中的女人,他什么身份地位敢去沾染分毫?
“姜临,你就是一个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