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近在咫尺,脑海中浮现那晚旖旎的红绸。对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隔着白纱亲吻了她。唇齿上无法磨灭的爱恋让她沉沦,不敢想象再一次亲吻上去,会不会如当晚一般心如鼓擂,如置身汪洋之中,得到快慰和解脱。
毫厘之间,姜樾之毅然侧过了头,敛眸咬唇。
被拒绝的柳时暮眼底闪过哀伤,凤眼低垂,如失去所爱的幼兽一般可怜。
“莫要纠缠,速速离去,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即是忠告,也可不听,因我无惧。”
“你!”姜樾之怒目而视,对方宽阔的身躯再次落下,将她所有的拒绝拒之门外。
早晨晴空万里,一块巨大的阴云飘来,遮挡了日光,山上的景色瞬间变得黯淡。二人相拥的影子,也渐渐消失。
冷风袭来,姜樾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柳时暮松开她:“变天了,你回屋吧,我知道你在哪就够了。”
姜樾之装作冷漠,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既然劝不走又骂不听,只能由着他去了。
真心而已,又能坚持多久?
秦笙不也放弃了阿娘,转投公主的怀抱。
山上的夜来得很快,屋内燃着碳火,屋外寒风冷冽,三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粗茶淡饭。
南星犹豫再三,只能状若无意地说道:“奴婢方才去打水,那水桶重得很,竟一时抬不起来。”
姜樾之心不在焉:“然后呢?”
“然后就有个好心人帮奴婢打了满满两桶水上来呢。”
姜樾之眼神一凝,知道她口中的人是谁,夹了一筷子菜道:“食不言寝不语,怎么出了公府,这点规矩都忘了?”
见她隐隐散发着怒气,南星倒是不害怕,只是一味的担心自家娘子憋出病来。
“遵命娘子。”
而后吃完饭竹沥收拾碗筷拿出去时,被屋外的冷风吹得打冷颤,故意扬声道:“这天可真够冷的,还好我们有屋子住,否则荒郊野岭的可真得冻死个人。”
姜樾之又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那人应该下山了吧,还在外头候着?当真不怕冻死不成?
夜里就寝时,姜樾之窝在暖洋洋的被衾之中,久久无法入眠。
“南星!”她哗啦一下坐起身。
南星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合衣进来:“娘子怎么了?”
姜樾之闪躲着视线道:“这两床被子热得很,你替我丢出去一床。”
第65章 四个人“娘子不能同心爱之人好好在一……
南星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有些忍俊不禁:“这被子好好的,娘子丢出去作甚,若觉着热了,奴婢叠起来收到柜子里。”
说罢,飞快将被子叠好:“娘子还觉着热呢,外头的水缸都结了一层细冰。”
姜樾之嗔她一眼:“胡说八道,现下还未立冬,怎么就结冰了,说谎也不过过脑子。”
南星嘿嘿一笑:“娘子也是,明明是担心人家,还要口是心非。”
姜樾之探了探屋外,她窗户有限看不到外头,只得道:“他……还在外面么?”
“是啊,奴婢劝他走,他不听。觉着是奴婢嫌他碍事,自个躲在林子里。更深露重的,奴婢真害怕给他冻出个好歹来。”
微弱的烛火朦胧的照着女子瘦削的背影,微微垂头,似在纠结犹豫。
“不过娘子别担心,竹沥方才已经为柳小郎君送了一床被褥出去。他正裹着靠在树下休息,说是害怕咱们又跑了,死活不肯走。”
姜樾之闻言松了口气,再次暗下决心:“随他吧,冻死了找个坑给他埋了。”
随即裹着被子躺下,南星无奈摇头,吹灭了灯悄悄退出去。
东方泛白,雾色弥漫,山林景色忽远忽近,叫人看不真切。露珠翻滚在草叶之间,重重滴落。
嘎吱——
院外的木门发出一声响,一双莲青布鞋缓缓踏出门外,一道身影正探着身子左右查看。
山林寂静,一片白茫茫什么人都没有。
姜樾之找不见人,以为他已经离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是在寻我么?”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使她微微一惊,腰间适时出现一双手往他怀中带。
不过须臾之间,便跌入一个充满潮气的怀抱。身上衣衫已被露水浸得微湿,腰间的手冰凉,隔着衣物都能感到阵阵寒意,嘴唇也隐隐有些发白。
一双眼睛却含情脉脉,微微扬起的笑意瞬间驱散了萦绕的雾气。
二人相对而立,只有她是暖的。
“怎么冰成这样?”姜樾之拉过他的手,轻揉了几下,“你个倔驴,好赖话当真是听不懂是么?”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暖洋洋的气息,好似即将被冻死的人忽然触碰到一盏烛火。小心翼翼靠近,生怕最后一点希望破灭。
柳时暮抽开了手:“我身上凉,你莫要染上风寒了。”
这种时候还在担心她?
姜樾之当真是又气又无奈,转身进屋倒了一杯热茶出来:“拿着。”
柳时暮手指冻得僵硬,十分不自然地握住那热茶:“还是枝枝心疼我。”
姜樾之:“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般厚,赶也赶不走。”
柳时暮只是看着她笑,并不说话。
“罢了,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总归这山上没有食物,你没有被冻死也迟早会被饿死。”
柳时暮见她要走,连忙唤住她:“枝枝连口粮食也不愿施舍给我?”
姜樾之没回头,没好气一句:“不愿。”
柳时暮没气恼,默默捧着热茶离开了韶光苑。
直到用午膳时,三人看着清汤寡水的饭菜已然认命。
“娘子,我定是馋出幻觉来了,居然闻见了肉的香味。”南星扒着米,有些颓然道。
竹沥深深嗅了一口:“可能不是幻觉?我怎么也闻到了。”
姜樾之给了二人一个眼神:“安生吃饭,莫要东想西想。”
南星和竹沥交换了个眼神齐齐拿起了碗:“这米也太香了,奴婢再去添一碗。”
姜樾之望着二人偷摸的背影,心下叹气。连做坏事都写在脸上,叫人怎么发现不了二人那点小心思。
二人回来时果然嘴角都油滋滋的,甚至还夹回来一只大鸡腿:“娘子,和您说个怪事,方才我与竹沥去添饭,忽然飞下来一只野鸡,一下子就死在了奴婢二人面前。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竹沥也不会说谎,只能一个劲地砸吧嘴。她平日里也不是贪嘴的人,可这些日子实在是素得狠了,那点馋虫战胜了理智。
姜樾之的眼神在二人身上徘徊,最后落在面前的鸡腿上:“你们是说,天上掉下一只野鸡,自己就死了。还自个拔了毛,生了火,将自己考得外酥里嫩的进了你们二人嘴里?”
南星狠狠点头:“是啊娘子,要么外头都说靠山吃山,这可是天赐的美味,娘子快尝尝。”
姜樾之发出几声阴沉的笑,听得侍女二人不寒而栗。
“这么想替他说话,做他的侍女去,跟着我吃这个苦作甚。清汤寡水的委屈坏了吧,和他一起离开吃香的喝辣的去。”
南星怯怯地看她的脸色,竹沥亦是不敢说话。
“拿走!”姜樾之一声令下。
南星立马将那鸡腿拿开,不过自然是不可能丢掉的,等姜樾之不在时,二人偷偷分食。
等到了晚膳,南星二人越发胆大,直接端上了三条烤鱼。色泽金黄,香气扑鼻,就连意志坚定的姜樾之也不免有几分动摇。
“娘子吃吧,这绝对是奴婢亲自烤的,绝没有假手于人。”
虽然鱼是柳小郎君捕的,火是他生的,也是他在一旁一步一步教导的。
虽然还不慎烤糊了几条,都入了柳小郎君的肚子里。其余这几条是他亲自盯着,每一个翻面都提醒她动手。
但他确实是没碰过这几条鱼,南星说得理直气壮,这确实没说谎。
“这鱼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姜樾之故意揶揄道。
南星想了想,柳小郎君捕鱼时直接将鱼往岸上丢,怎么不算从天上掉下来呢?
“当然,您可是没见到,那鱼多的好似下了一场鱼雨,奴婢眼疾手快抓了几条最大最肥的来。”
姜樾之面对如此巧言善辩,却又真诚的南星,当真是一肚子气无处撒。
“娘子您就尝尝,当真是可口的。”南星将鱼递到她嘴边。
姜樾之张口咬了一小块,鱼香瞬间充斥着口腔,一点没有腥气,裹挟着一丝炭烤的风味。与她平日在府中及各种宴会上吃的鱼都不一样,那些鱼看着富贵其实肉腥味淡,这鱼简直是白死了。
南星见她不再抗拒,直接将一整条鱼都放在她面前:“娘子吃吧,连鱼骨头都烤得极脆了。”
原本的狠话被鱼堵住,姜樾之想想罢了,总归吃人的嘴软。
晚膳毕,三人难得吃了一顿饱餐,饭后在院中消食。
“他还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