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什么……”九公主目瞪口呆,这种无妄之灾竟会发生在她身上。
  “你舅父传信,问我们最近可有得罪姓陈的人,分明就是她的好女儿干的好事。”
  九公主呢喃着:“没事没事,只是丢了几间铺子罢了,母后莫要气坏身子,咱们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对付那个贱人。”
  皇后揉着脑袋,总觉得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时节已经来到八月中旬,不日便是中秋,可盛京之中笼罩着一个谜团,全然没有半点节日的喜庆。
  靖国公府门前冷清,不复往日荣光,除了在外的二郎君,和已经出嫁的大娘子,全府无人敢踏出门半步。否则,路上的唾沫星子都将淹死他们。
  八月十一这一日,清晨的潮气还未完全散去,有一人身着绛紫色皇子朝服手持玉笏,孤身一人走在寂静冷清的宫道上。
  行至紫薇宫前,俯首跪下:“儿臣祁凌,偶得皇兄血书,字字泣血诉说当年冤屈。通敌卖国于武将而言乃奇耻大辱,愿父皇彻查当年真相,还逝者及为其昭冤之人一个公道。”
  字字恳切,声声挚诚,打破皇宫寂静。
  此刻天光破晓,第一缕金辉撒下,照射在他的玉笏上,衬得那张脸越发清隽。
  月棠宫内,姜樾之一夜未眠,立在窗下看着那第一缕朝霞。
  “天,亮了。”
  第117章 对峙“她,难道不该死么?”……
  “儿臣泣血顿首谨奏:
  吾初志本在止戈息兵,愿两国苍生得免战乱之苦,百姓长安。岂料奸佞掎挈伺诈,宵小构陷,竟以通敌叛国之罪污我清白。伏乞父皇明察秋毫,奈何此生恐无望再睹天颜。倘他日帛书现世,惟愿父皇知儿臣信仰——天地共鉴,日月可昭。
  宁以七尺身躯血溅沙场,马革裹尸,亦断不会负大昌山河半分!
  祁峥绝笔。”
  孝渊帝的手有些颤抖,历经多年的血书已经变得陈旧斑驳。通过暗红的血迹,仿佛还能瞧见写下这份绝笔时,祁峥是一副如何视死如归的模样。
  用血写下自己蒙受的冤屈,彼时若他有一点点为自己证明的机会,都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峥儿!”孝渊帝苍老的面庞上满是哀恸,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底下跪着的祁凌亦是眼角含泪,终于到了能够申冤的这一日了。
  很快,靖国公就被人带了上来。
  “陛下明鉴,老臣冤枉啊。”靖国公滑跪至殿中,张口便是喊冤。
  祁凌叩首:“父皇,其中缘由能否传唤外祖,一年前他曾想为皇兄翻案。只可惜,最后时刻那关键人证忽然消失,如今人已到齐,不如当面对质。”
  “准。”
  楚太傅被押上时,身上的囚服落满血污,已然白发苍苍。仅仅一年的时间,竟将一个文人风骨,摧残至如此。
  只是上殿时,依旧保持着该有的礼仪,恭恭敬敬下跪,刚直不屈:“罪臣叩见陛下。”
  “当日,你于大殿之上公然无状,欲翻旧案。今日朕再给你一个机会,将你所知统统说出来。”
  “当年,边疆物资短缺,赈灾军需至边境与账目上根本对不上。梁王便料想其中必然是有人做了手脚,暗中调查,却发现盛京多处商铺所交税银皆有短缺。国库历年空虚,这些胆大妄为之人居然敢在皇城之下做出如此欺上之事。”
  “顺着这条线去查,梁王便查到了靖国公身上。”楚太傅指着对方,“募捐物资时,靖国公可是自告奋勇,其实都是伪装出来蒙骗世人。实则,枉顾法律,狂妄自大。”
  “被查后,连夜做了假账目,梁王一时失察,竟让他逃脱。没想到他竟不知悔改,设下弥天圈套,让梁王殿下身处险境。”
  靖国公反驳道:“你彼时就没有证据,满口攀咬,如今在牢里呆了这么久,还是不知悔改!”
  楚太傅如今已经看淡生死,既然有机会能出来将事实宣告天下,已经无所畏惧。
  “太子,太子妃到。”
  “儿臣,参见父皇。听闻七皇弟来为皇兄申冤,特来支援。”
  孝渊帝睨他:“你也有证据?”
  祁晔:“皇兄心腹灵童已在殿外候着,他便是人证。”
  “传。”
  姜樾之立在一旁,靖国公抬眼与她对视,眼神中蕴含警告。似乎在说,你若不帮我,势必会牵连到你,到时候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姜樾之勾起一抹邪笑,直接忽视了这道眼神。
  灵童被带上殿,跪伏在地,朝着楚太傅深深一拜:“奴才枉费太傅信任,都是因为小人在上殿作证前,遭人迫害。才害得大人在殿上孤立无援,受尽这一年多的监禁。”
  楚太傅颔首:“你这小郎君当时冒险过来找老夫,我便知你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只是身不由己,老夫从未怪你。”
  灵童又朝上首叩拜:“陛下,走到陛下面前的这条路,奴才走了好久好久,如今终于能有机会,代王爷向您诉说,他的冤屈。”
  “你从实招来。”
  “靖国公当年所呈书信皆为伪造,不仅如此他还伪造了王爷的调军令。当时守江安关的将军后人,将当时的书信秘密保存,上头的字迹分明不是王爷的,但上头的印章却是王爷的做不得假。”
  灵童呈上证据,孝渊帝眼神晦暗不明。
  “既然如此,何故怀疑到我身上,谁都有可能做出此事。我当时只是依照军报,如实禀告,何错之有?”靖
  国公反驳道。
  灵童压抑着怒火:“只可惜当年书信已被你尽数销毁,否则由不得你嘴硬。”
  靖国公冷笑:“分明是你强词夺理,诬陷忠臣。”
  “是么?”姜樾之冷不丁出声,“父亲当真以为证据都被你销毁了是么?”
  靖国公大骇,殿中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姜樾之,因为她在姜家多年,最是了解其中底细。
  姜樾之上前,呈上了一封书信:“陛下,此乃梁王殿下书写之原稿,彼时献上的证物,实则是靖国公拓印的。”
  靖国公目眦欲裂,这怎么可能,他当时明明都已经销毁了。
  书信只余下一封,纸张已经泛黄,上头的字却依旧清晰。
  “儿臣查过当年采办的文房四宝,梁王殿下对书墨并不在意,当年所用的是黄麻纸。而梁王离世前,皇商便采购了更为白皙细致的白藤纸。但梁王殿下节俭,一直用的剩下的黄麻纸,会随着时间更迭,显现出更重的黄色,就是父皇手里这种。”
  “但,通过当年人口述,呈上的信件白皙轻柔,以此证明,那是伪造的。”
  孝渊帝看了眼上面的内容,信上写道,两国交换物资,仅此而已,更是话里话外警告了对方不得轻举妄动,否则大昌也无所顾忌。
  孝渊帝大喝:“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臣只是截获了信件,至于是被何人动了手脚,臣实在是不知情啊,还请陛下明鉴。”
  事到如今,还在狡辩。
  姜樾之正想说些什么,底下人来报,皇后娘娘到。
  正好,都来齐了,这场戏才能开演。
  “陛下,家兄冤枉啊。”皇后褪去金钗华服,一张素净的脸楚楚可怜,“姜家为大昌立下汗马功劳,深受先帝爷重望,怎能受这些宵小之辈欺辱。”
  孝渊帝脸色已经不对,死死捏着扶手:“皇后若要为你兄长求情,可有想过后果?”
  皇后艰难地吞着唾沫,事到如今,只能拼死一搏了。
  “臣妾相信兄长的忠心,必然做不出构陷皇子一事。”
  姜樾之再次俯首道:“既然皇后娘娘也到了,还有一事,儿臣便一块求父皇做主。”
  “姜樾之!”皇后恶狠狠警告着。
  孝渊帝厉声打断:“说,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儿臣求父皇做主,为儿臣生母,及太子殿下生母被奸计残害致死,讨个公道。”
  “你——”皇后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害怕。
  “你说什么!”孝渊帝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太医署中丢失了两份脉案,经查实发现正是属于李贵人及已经离世的定国公胞妹,也就是儿臣生母。”
  太子也跪在她身边:“求父皇明鉴,儿臣已经找到当年母妃身边的宫人,皆可作证。母妃虽一直体弱,但那病症一直拖延不见好。宫人中有一人擅药理,她发现药中被人减去几味药材。有些药本就微毒,若减去压制毒性的药物,长期服用,必然会油尽灯枯。”
  “父皇明鉴,陆家家仆已经候在殿外,她们均可证明,当时我阿娘分明是想活下去的。可皇后娘娘差遣妯娌,在阿娘身边说尽苛刻脏污之言。又在安神香中动了手脚,才会使其惊悸而亡。”
  皇后惨笑着:“原本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就在等着本宫。”
  孝渊帝心口疼痛难忍,面色发青,手指颤抖着:“好,你竟然敢!”
  姜樾之又道:“还有盛京及寒州凉州等各地,属于皇后与九公主的私产,与当年账目对不上,有贪污漏税之疑。账目已经由皇商陈家娘子亲自理清,皇后娘娘再也狡辩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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