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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可贺裕萱却摇了摇头,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我是兄长的妹妹,自然不会如此窝囊。别人不要,难道我还上赶着么?”她拿出一块玉佩,递给长宁:“兄长替我还给李家吧,这样的人是我当初瞎了眼!”
  贺裕庭接过玉佩,沉声问:“可想好了?”
  “想好了。”
  贺裕庭点头,“既如此——”
  贺裕庭话音未断,便有小厮小跑进萱夙院,道:“相爷!状元爷亲自来了!”
  “他来做什么?”
  小厮道:“状元爷亲自来求亲了!”
  贺裕庭没说话,只看向贺裕萱。
  说到底,谭青云救了自家妹妹,虽说是唐突了贺裕萱,让她陷入如今的局面,但当时情急之下也是没有办法,况且说起来是他救了贺裕萱一命。
  谭青云如今的做法已经是无可指摘了。
  贺裕庭也明白如今贺裕萱嫁给谭青云是最好的结局,只是——
  “萱萱,你自己做主。”
  贺裕萱眼眶泛红,看着贺裕庭:“兄长可会嫌弃萱萱给相府染了污名?”
  贺裕庭低斥道:“胡说什么呢?”
  贺裕庭强忍心疼:“兄长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若是他照顾好萱萱,她又怎会遭受如今这些事?
  贺裕萱没忍住大哭
  出声。
  贺裕庭替她拭去泪水,轻哄了好久,贺裕萱才止住泪水。
  贺裕萱抽噎道:“我不嫁,哥哥让他们都走吧,我谁都不想见。”
  长宁没打扰这对兄妹,早就避开站在了院门前。直到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瞧见贺裕庭,才朝里看了一眼,问道:“萱萱睡了?”
  贺裕庭点头:“嗯,睡着了。”
  贺裕庭眼底带着一点红,他很快侧过身子,快到长宁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我去前面将他们打发走。”
  说罢,便快步往前院走了。
  看着贺裕庭的背影,长宁有些恍惚,贺裕庭这副样子,忽然让她想起了当初在大凉,那个略带青涩的少年,也是这样红着眼,强忍着眼底的一抹红,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他面前消亡。
  她记得少年颤抖着嗓音问她:“公主,您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吗?”
  第38章 醉酒抿进唇间,舔舐干净。
  第三十八章
  夜幕落下,用过晚膳,新露问道:“主子,咱们何时回宫?”
  长宁瞧了眼天色,犹豫了一会,说:“派人去说一声,今日便不回了。”
  贺裕萱还在发热,今日用了药,她怕贺裕萱夜里起高热。
  还是现在这照看着才让她安心。
  新露自然是听长宁的。
  “咱们去萱夙院瞧瞧吧。”
  与长宁预想的一样,贺裕萱果然是起了高热,长宁一直在萱夙院待到半夜,直到贺裕萱退了热才准备回竹园。
  从萱夙院到竹园的距离不近,中间还要经过贺裕庭的院子。
  新露手里还端着给贺裕萱炖的汤,她远远瞧见贺裕庭的院子还亮着灯,便说:“主子,萱姑娘没醒,这汤也是浪费了,不若让人送了给相爷吧?”
  长宁顺着新露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院子,刚想说句什么,就瞧见贺裕庭的长随从院子里小跑出来。
  “这么晚了,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长随一抬头看见长宁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着急道:“长宁姑娘,去瞧瞧我们相爷吧!”
  长宁神色一凛:“他怎么了?”
  “属下也不知道,相爷看起来不对劲极了,属下正准备去找大夫!”
  长宁立刻道:“不用找大夫了,我跟你去看看。”
  长宁到的时候,贺裕庭正蜷缩在床榻边,看起来痛苦极了。
  整个屋子都是酒味,长宁低斥道:“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他不能饮酒么??”
  长随一脸茫然:“……属下……属下并不知晓。”
  这些年,贺裕庭端方自持,甚少有饮酒的时候,出席宴会最多也是浅酌即止,旁人都以为贺相只是不喜饮酒,却从来无人知晓他竟不能饮酒。
  长宁皱眉:“你们整日跟在相爷身边,是怎么伺候的?”
  连贺裕庭能不能饮酒都不知,难道他身边一个仔细的人都没有么?
  长随哑然,却无可辩驳。
  长宁也懒得跟他掰扯,贺裕庭的身体情况她很是清楚,吩咐侍从将他从床榻上扶起,转头吩咐新露道:“去将我的药箱拿来。”
  看贺裕庭如此痛苦,此刻去煎药已然是来不及,好在她药箱里备了几服药,直接溶水服下变好。
  长随道:“属下去厨房端碗解酒汤来!”
  新露拿了药箱过来,长宁端着药想要喂贺裕庭喝下去。
  新露瞧着,连忙接过药:“还是新露来吧。”
  长宁“嗯”了一声,让开位置让新露来喂药。
  可谁知,贺裕庭压根不让新露近身,好一会儿过去了,药没喂进去多少,倒是洒了大半。
  “我来吧。”
  新露回头,犹豫道:“……这不好吧?”
  男女有别,况且主子已经是陛下的人了,若是给别的男子喂药,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会怎么想?
  长宁道:“医者不论男女。”
  贺裕庭如此不配合,就在新露以为相爷又会再一次抗拒的时候,却发现主子喂过去的药,相爷却一口一口的全部喝了进去,半点也瞧不出刚刚推拒的样子。
  新露瞪大了眼睛。
  长宁顿了顿,端着空了的碗准备让新露撤下去。
  可谁知,衣袖却被人紧紧的攥住。
  长宁侧头,瞧见贺裕庭指节发白,力道用的极大。
  “……嘉……嘉阳……”
  贺裕庭嗓音带着酒后的沙哑,新露压根听不清,她嘟囔道:“相爷喊什么呢?家养?养什么?”
  长宁抿了抿唇,道:“许是醉糊涂了,说胡话罢。”
  “将东西撤下去吧。”
  新露点头,端着药碗便出去了。
  屋内安静极了,长宁尝试着拽了拽衣袖,却拽不出来。
  或许是药效起来了,又或许是解酒药起了效果,贺裕庭慢慢睁开了眼。
  长宁看他醒了过来,刚舒了口气,眼前男人却忽的将她抱住。
  长宁一僵,下一秒直接推开他。
  “贺裕庭,你干什么!”
  长宁用的劲儿太大,贺裕庭如今身子正虚弱,一下子真的被他推开,“砰”的一声,他额头撞到了床板上。
  长宁心一提,下意识上前查看,“……怎么样,没砸到吧?”
  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抱住了。
  这次男人用的力气极大,长宁怎么也推不开。
  “嘉阳,你说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护住心爱的人,我每一天都在变强大,可为什么还是护不住心爱的人?”
  男人情绪激动,让长宁忽然想到了他母亲去世那一日。
  那个单薄的少年也是这样,隐忍地克制地,就连悲伤都不敢大声宣泄。
  长宁还以为他说的是贺裕萱,便劝道:“这些不是你的错,你如今已经做的够好了。”
  从一无所有的少年到如今赫赫有名的大庆丞相,长宁不用细想都知晓他吃了多少苦,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贺裕庭却摇头,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白皙的侧脸。
  长宁下意识偏头躲过。
  贺裕庭指尖滞在空中,好半晌才落了下去。
  “可是,臣没能护住公主。”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长宁的身子陡然僵住。
  “公主,你怎么不能再等等臣呢?怎么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呢?就快了,臣马上就快爬上去,马上就可以护住你了,可臣却眼睁睁的看着你消逝在臣面前。”
  少有人知,贺裕庭曾隐姓埋名做过嘉阳长公主的幕僚。
  那一年,贺裕庭决定辞去官职,回到大庆。
  彼时,嘉阳看了他半晌,只问了一句:“可想好了?”
  少年跪在她面前,将心底的情感小心翼翼的藏好,“臣已经想好了。”
  公主救了他与母亲的性命,更是让母亲在最后的日子过得体面自在,他无以为报,本应该在公主身边随侍左右。
  可他心底藏了一头恶犬,他克制不住,害怕有一天会伤到公主。
  他也明白如今的他压根配不上公主,也护不住她。
  回到大庆是他唯一的出路。
  嘉阳点了点头,不再看他,嗓音在空阔的大殿里显得有些清冷。
  “那便去吧。”
  可贺裕庭怎么也没想到,这也是公主给他留的最后一句话。
  贺裕庭有无数次想,若是他没有离开大凉,没有离开公主身边,那结局是不是就会不同?
  但令他崩溃的是,他很清楚——不是。
  若他没有离开大凉,他也没有任何能力能阻止事情的发生。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往上爬的速度不能再快些,再快一些,若是他三年前能到如今的高度,就算是拼了他的生命,他也定要护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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