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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可笑的是,如今他是大庆赫赫有名的丞相了,却还是慢了一步。
  公主救了他,他却救不了公主。
  这是一直插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长宁没想到贺裕
  庭竟然是这么想的。
  她沉默半晌,低声道:“这本就与你没关系,你不必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我救你的时候并没有想要你的回报,再者说,你当初在我身边这么久,若说报酬也早已经还清了,我既已经让你回到大庆,我们便算是银货两讫了。”
  这么说太过直白,但当初的嘉阳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救下贺裕庭本就没有费多大劲,当初的嘉阳长公主,要什么有什么,只不过是救下一两个走投无路的人,对她来说就像瞧见了路边的猫儿狗儿一般,救便救下了。
  若不是后来发现贺裕庭在政事上的敏。感性,她都不会让他留下,让他做她的幕僚。
  却不想她的无心之举,却被他记到如今,更甚之,成为了他来大庆的执念。
  “银货两讫?”贺裕庭笑的苍白。
  长宁有些不忍,“你也不要这么想,你瞧,你如今不是帮了我许多吗?若不是你,我哪有那么容易进宫,做我想做的事?”
  “可是我恨!”贺裕庭激动的攥住她的手:“祁旻这样辜负你,太后那样对你,那样对大凉,你想报仇是不是?我帮你,公主,臣可以护住你了,你想做什么让臣替你去做,你不用进宫,不用接近陛下,我可以帮你!”
  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长宁心口一跳。
  这些话万一传出去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长宁下意识捂住他的嘴,“别乱说,你喝醉了!”
  或许是药效慢慢上来了,贺裕庭慢慢阖上了眼。
  长宁狠狠松了口气,这才放下了手。
  贺裕庭睡得并不安稳,长宁吩咐了长随好生照看,才落荒而逃似的回了竹园。
  月光下,满院的竹子在风中摇曳。
  一片竹叶飘到长宁鬓间,长宁伸手取了下来,指间摩挲着竹叶的纹路。
  有多久没有想起从前了?今日贺裕庭说起的那些过往竟一瞬间让她感到恍然,从前在大凉的那些日子在这一刻让她觉得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熟悉又陌生。
  从前的嘉阳长公主又何尝不是呢?早已经面目全非了罢。
  新露看了眼天色,道:“起风了。”
  长宁嗓音很淡:“是啊,起风了。”
  “瞧着倒像是要下雨了,主子,早些回去歇着吧。”
  长宁有些疲惫的推开内院的门,下一刻,她松散的眉眼陡然凌厉起来。
  有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风,长宁下意识想出手,在准备出手的那一刻,她却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
  身后的人将她亲昵地揽进怀里,夺过她手中的竹叶。
  “竹叶锋利,宁宁怎么如此不小心?瞧你,手都割破了。”
  屋内只燃了一只烛火,灯芯明明暗暗,长宁看不清他的神色。
  祁淮捧着她的手,垂着眼。
  下一秒,他低头,将她手腕上的血珠一一抿进唇间,舔舐干净。
  长宁僵在了原地,望进他的眼底。
  男人眼底墨色翻涌,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下一秒就要将她卷进深渊。
  “慌什么?宁宁刚刚从哪儿来?嗯?”
  第39章 齐国“大凉使臣觐见!”
  第三十九章
  男人的唇薄而烫,触感从手腕一直酥麻到心底。
  长宁没忍住颤了颤。
  “您怎么来了?”
  祁淮不说话,看了她半晌,倏而牵住她走到床榻边,拿出玉肌膏,仔细地替她上药。
  男人低垂着眉眼,长宁就这么看着他给自己上药,不知为何,心底忽然软到不可思议。
  她忽然抱住祁淮。
  祁淮僵着身子,好半晌才抬手,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夜里凉,大半夜瞎跑什么?瞧瞧你,浑身冰冷,”祁淮点了点她的额头,淡声说:“竟半点都不顾着些自个儿的身子。”
  长宁:“表兄和萱表妹都病了,我总得去瞧瞧——”
  说着,她顿了顿,才道:“我到京都这些日子,都是表兄在照顾我,而萱表妹虽然嘴上厉害,其实心底也是个柔软的,此番发生这些事,丞相府里又没个女眷,我自然得多陪陪她。”
  祁淮眸色淡淡,“不放心便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瞧瞧。”
  他抬眼,平静地说:“朕都没舍得让你做这些。”
  “不过——你说的倒是实情,贺卿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这丞相府怎的还没个女主人?总不可能每每都要朕的女人抛下朕替他贺裕庭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长宁:“……”
  祁淮说的毫不客气,长宁默了默,她若是看不出来祁淮这是醋了,那也是白活了这些年。
  男人正在气头上,长宁不欲惹火烧身,还让贺裕庭受着去罢!
  祁淮瞥她一眼,长宁眨眨眼,软声哄他:“陛下何时来的?怎么没派人去通知长宁?”
  刚刚贺裕庭说的那些,祁淮应当是不知道吧?
  祁淮瞧了她好一会儿,才淡声说:“刚来没一会儿,勤政殿堆满了折子,朕批完才过来的。”
  长宁松了口气。
  也是,祁淮政事繁忙,每每回明德殿,都已经深更半夜了,算算时辰,也差不多是这会儿。
  “长宁只是在丞相府暂住一宿罢了,明日便要回宫的,陛下实在不必如此劳累,特意赶过来——”
  说到一半,长宁便说不下去了。
  她当然知晓,陛下如此皆是为了她。若是从前,她只会庆幸,祁淮现在这样,说明她已经抓住这位帝王的心了,但现在——
  长宁沉默了,心底的滋味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帝王少有外宿,不过好在明日没有朝会。
  长宁靠在他怀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祁淮也没说话。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长宁撑着脑袋看他。
  祁淮取了她一撂发丝,在指间把玩,“瞧什么?”
  “陛下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祁淮嗯了一声,万寿节那日各国使臣要来觐见,最近宫里上下都在忙这件事儿,她知道不足为奇。
  长宁:“陛下想要什么生辰礼?”
  祁淮指间一顿,“生辰礼?”
  想起什么,他神色淡淡:“朕不过生辰。”
  长宁认真地道:“生辰可是个大日子,怎么能不过呢?况且那天万寿节有宫宴,普天同庆,自然都是对陛下的贺礼,只是——那些东西没什么新奇的,陛下喜欢什么,和长宁说上一说?”
  瞧见她这副认真的样子,祁淮笑了笑,他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摩挲,说出的话含糊不清:“朕喜欢什么,长宁不知晓?”
  眼瞧着又要被男人带偏,长宁躲过他炙热的吻,“陛下!”
  祁淮眸色发沉,用指腹拭去她唇上晶莹的水色。
  “宁宁可知朕的字?”
  长宁眨眼:“字?”
  祁淮嗯了一声,将她手心翻转,指尖一点一点在她手心写着。
  手心一阵酥痒,长宁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被男人霸道地扣住不放。
  长宁眼睫微颤,看着祁淮一笔一划的将他的字慢慢写在她的掌心。
  写完最后一笔,祁淮抬头,深深望进她的眼底,随即将她手心合上。
  他俯身,额头轻贴着她的,嗓音带着点儿哑:“看清楚了吗?”
  长宁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容泽?”
  祁淮笑了,“宁宁叫的真好听。”
  “……”
  “以后就这么喊朕。”
  长宁看着他眼底的炙热,视线忽然躲开,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嗯。”
  祁淮哄她:“再喊一声?”
  长宁躲进他怀里。
  “宁宁,再喊朕一声?”
  “……容泽。”
  “宁宁真乖。”
  不知何时开始,屋内的声响开始变了味儿,苏列面不改色的吩咐内侍去外院守着。
  *
  万寿节这天很快便到了,霍离太子也已经入京,就等着今晚和各国使臣一起入宫觐见。
  长宁未曾见过霍离太子,却也知道自从三年前大凉没落之后,齐国是仅次于大庆的存在,今日是一场隆重的宫宴。
  明德殿。
  宫人正在服侍帝王换上朝服。
  眼前的男人长身玉立,敛目低眉,一身繁琐庄严的朝服衬的他更加尊贵无比、遥不可及。
  祁淮很少穿这么隆重的朝服,长宁伸手,替他将整理着冠上的冕流。
  长宁一直是知道祁淮模样很是俊朗的,但第一次见男人如今这副模样也不免愣住了神。
  “傻了?”
  长宁笑道:“陛下今日龙章凤姿,长宁都险些看呆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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