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在这块地皮上还什么都没有见的时候，这里是穷人的墓地、贫民的乱葬岗，他们中有很多人生前是坐落在哈德逊河边的纽约第一监狱的囚犯。
再之前——很久很久之前，沃平杰部落的萨满法师会来这里跳大神。
这片土地下有地脉的能量中心，地球之上川流不息的神秘力量的脉搏。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斯特兰奇苦笑着说，替他们拉开了门，在他们的帮助下把王拷在房间里的椅子上。
“泽尔玛，”他呼唤着图书管理员的名字，“拿着这个。”
他扔过去一把枪，一直替他坐守至尊圣所的年轻小姐捧着枪，神情有些茫然。
“博士，我们的新客人……我拿这个做什么？”
斯特兰奇看向两个年轻人，收回目光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可能性不高，但如果我的眼睛变黑了、或者是有触手从我的嘴里爬出来……我需要你对着我的脑袋开枪。”
“我不行……”泽尔玛任职以来第一次听说这种要求，“你是认真的吗？”
斯特兰奇嗯了一声。
“我需要你完全敛息……所有的魔法元素波动，一丁点都不能出现，除非苦难脱离了王的身体，你是第二道防线。”
他看向维吉尔，后者点头。
杰森看着身边人的存在感瞬间降低……直到为零。
“杰森·陶德……或许我需要你的大种姓之刃，但苦难并非阴间的恶魔，如果失败，不用与他缠斗。”
杰森比了个ok的手势。
“泽尔玛，听着，如果我们三个人都没办法解决他……你直接对准脑袋开枪，或者对着脸，确保我死透了，然后启动圣所的定时自毁装置，你们都是，朝着门外跑。”
维吉尔和杰森对视一眼，不作发言。
“自毁？你的房子有自毁装置？我为什么要……”泽尔玛从没听他提起过，“这儿会出什么事吗？”
她握紧了枪，亦步亦趋地跟在斯特兰奇身后。
“他不是王，现在不是。”
斯特兰奇解开缠绕在门上的封印。
“但我会努力把他救回来，就算要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王原本一直居住在卡玛泰姬，负责侍奉至尊法师，也当个图书管理员。
他在斯特兰奇还只是个学徒的时候就开始关照他，给还无法适应使用魔法需要付出的代价的斯特兰奇做补充魔法的食物……他看着斯特兰奇从一个不相信魔法的学徒成为至尊法师、奇异博士，为了照顾斯特兰奇搬出卡玛泰姬，跟着他一直住在纽约的至尊圣所。
他们一起经历大大小小的风雨，一起经历了魔法的覆灭与消亡。
“如果你想当法师，我们必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你的胃强壮起来。”
这是王在给他做了第一餐之后的一句话，斯特兰奇一直记到现在。
——他得让自己的胃强壮起来。
而苦难阴沉地笑着。
“他让你的胃强壮起来了吗？这么多年了，这么多顿可怕的饭，你确定他们起作用了吗？你确定自己有面对这种情况的胆量吗？”
苦难从王的口鼻中爬出，迅速占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一场驱魔。
“从王的身体里滚出来，就现在，”斯特兰奇不客气地说，“不然，我就把你拽出来，我可不会温柔的。”
杰森一刀斩断了伸到他身边的触手，看了又当上花瓶的维吉尔，啧了一声后任劳任怨地帮忙。
斯特兰奇：“你赢不了的，我们都心知肚明。苦难，我做过的驱魔仪式比你的眼珠子还多，而且结局只有一个。”
苦难不认可他的说法。
“对你来说，这是一场驱魔仪式，但对我而言，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程序。”他停顿了一下，语调不怀好意地再次开口，“是一场解剖。”
“没错，你对你的好朋友王了解的一清二楚，是吧？告诉我……王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从五岁开始，他每天早餐都吃那个，是什么呢？”
斯特兰奇沉默了一瞬，睁开眼看向他。
“我们不是来聊食物的。”
苦难爆发出一阵大笑，被杰森又削了一刀之后戛然而止。
“以维山帝之光，以黑暗居民的力量——”
斯特兰奇念着咒语。
“我在王的记忆深处掘地三尺，搜索能够捅伤你的最锋利的匕首，我找到了。”
“以拉格伽多尔的七枚戒指——”
“对一个人来说最具杀伤力的三个字，”苦难咯咯地笑起来，“‘我爱你’。”
斯特兰奇骤然逼近他，神色愤怒地对视着王漆黑的眼睛。
“你个混蛋。别用这招。”
但苦难还在继续：“王爱你，就像父亲爱自己的儿子一样，他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献给了你。他没有妻子，没有家庭，除了圣所之外，没有自己的人生，当他死了，他的家族血脉也就随之终结了。”
局势有些不太一般，但并不需要他们出手，杰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阴沉。
维吉尔搭上他的肩膀，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杰森看了他一眼，神色缓下来，专注看着他们俩打嘴炮。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用自己的整个生命爱着你，但你却无法回报这份爱，是不是？”
“该死的，以全视之眼阿戈摩托之名！”
斯特兰奇单手撑地，阿戈摩托之眼没有亮起熟悉的深绿色光芒，他的魔法也没能对苦难先生奏效。
苦难又猖狂地大笑起来。
“我一直都错了，”斯特兰奇苦恼的抱住头，但下一秒就面色冰冷地扭过头看他，“不过，你也错了。”
“爱？”他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能用它伤害我吗？”
“‘爱’甚至都不在至尊法师的岗位职责之内。但是，你知道什么是至尊法师的岗位职责吗？”
他手中的光剑指向苦难，下一秒却扎进自己的手腕。
高能量密度的光剑与皮肤接触的那一瞬间就爆发出一阵烧灼的声音与焦臭味。
斯特兰奇额头全是汗水，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收缩。
但他笑了一下。
“痛苦。”
多年之前至尊法师曾让天不怕地不怕、对世界抱有浓厚怨恨的斯特兰奇用尽全力挥拳揍他。
当时的斯特兰奇已经拜入了至尊法师门下，询问了很久之后才不爽地出了拳。
但自己却疼的要命。
“你的拳挥得很漂亮，但你自己的手也会疼，这说明——”彼时的古一这样说，“你出手越重，伤得就越疼。这是对于法师来说最重要的一课。”
“如果普通的一拳都能对出拳人的身体造成伤害，那你觉得施下一条咒语的代价会是什么？”
古一这样问他，在斯特兰奇回答“没有代价”并开始呕吐之后打断了他。
“凡是出手，必有代价。”
“现在你知道当魔法师是什么感觉了。”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训言，而那之后，他连续吐了三天。
斯特兰奇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古一法师向他保证，他还不会死，因为还没到那个时候。
“你在能死之前还要受好多年的折磨。”
他这样说。
痛苦是历代至尊法师不变的职责。
古一的教导如此，他的经历也如此——所有法师都是如此。
他们做的事情是有代价的，这点所有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们才不眠不休、不敢做梦，他们的灵魂才布满疮痂和疤痕。
斯特兰奇这么多年来一直挣扎着让天平保持平衡，让痛苦渐入骨髓。
他一直在尝试学会呕而不吐的艺术，但总是失败。
——这是生活在一个充满魔法的世界的代价，也是他们的债务。
偿债总是不好受的，法力越大，拯救世界的次数越多，他要偿还的魔法的债务就越多。
更别提斯特兰奇是历代以来最有天赋的至尊法师。
他日复一日的拯救着生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守护着纽约与世界，然后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没人能还得起这笔债，就连至尊法师也还不起。
但是，天平还是得保持平衡，他和王找到了别的途径，一个隐秘的法子安放在地窖的黑暗角落，当时他们觉得这条路可行。
于是诞生了苦难先生。
由至尊法师史蒂芬·斯特兰奇经年累月的痛苦凝结而成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