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清浅温婉地笑着,“郎君言重了,说到底,我与浮月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儿,外面的人捧着,那是因为还没出到东家满意的价钱,等他们出价够多了,我跟浮月便再也没有了今日的风光。”
  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可一旦得到了,她们就什么都不是。
  清浅这是在诉苦,引发迟晚的同情心。
  先把自己处于弱势,营造可怜人设,若对方动了恻隐之心,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迟晚从进到秋水楼开始,见到了很多漂亮的姑娘,她们有的认命,有的笑不及眼底,厌恶着自己身边的乾元,极少有人满足现在的生活。
  或许用满足不太准确,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当吃不饱饭快要饿死的时候,能有一个地方管吃管住,确实比饿死好。
  况且秋水楼里面,除了需要套消息的时候,是否作陪客人,全凭他们心情。
  这是认清了现实,且出身贫寒的人,只为了吃上一口饱饭,很是荒谬,却无力改变。
  除非禁止开青楼,可官家都有教坊司,凭什么不让别人开,只是有一点,开设青楼的人,不会有多好。
  小说为了设定身为男主的宝安王是一个好人,所以把平康坊前三的青楼,设定成了不做美色生意的青楼,除非自愿。
  哪有什么自愿,身契在秋水楼,东家是宝安王,他们有的选?套消息的时候,还不是需要他们做些什么。
  就像是现在,秋水楼需要绑住迟晚,所以清浅完全没有了曾经的高冷,反倒是温顺地在一旁伺候着,就算她今晚留宿,清浅都不会拒绝。
  可迟晚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嘴上却道:“清浅娘子不用妄自菲薄。”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清浅也不确定她有没有动恻隐之心。
  于是只能继续道:“郎君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远不是楼下的众人能比,是不能体会我等常人之苦的。”
  这是在捧迟晚啊,而且进到房间后,清浅就在叫她郎君,都没有叫她驸马,这是在肯定她的能力,告诉她并非是靠虞九舟,维护她的自尊心?
  可她才不是那些软饭硬吃的人呢。
  迟晚依旧数着时间,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她立即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哪里不早了,女郎不打算留宿?”
  清浅这话已经明摆着告诉她,只要她想,就能留宿。
  迟晚笑不及眼底,“清浅娘子是觉得自己能承受得住长公主殿下的怒火?”
  她在暗示清浅,非是自己不想,只是惧怕家妻,也就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这样的话,秋水楼才会继续在她身上花心思。
  这才多久,秋水楼未必相信她就被腐蚀了,也多亏了前身的人品名声不好,尽管最近表现很多高光,可总会有人觉得,本性难移,一切都是伪装。
  迟晚这样的表现,更是让清水楼的人确定,迟晚只是为了得到重用,所以伪装出来是一个忠正贤臣的模样。
  只要有弱点,只要有欲望,就还有机会,不急于一时,太着急了,容易把人吓退。
  清浅很快就想到了这点儿,不再挽留,“女郎说得对,奴家可不敢得罪长公主殿下。”
  迟晚笑了笑,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脸上就没有了笑意。
  这些人想放长线钓大鱼,难道她就不是放长线钓大鱼?
  就看到底谁是鱼,谁是钓鱼人了。
  可她是有剧本的人,那毕竟是以宝安王为主角的小说,说不好她比宝安王自己都了解他自己。
  迟晚找到黄悦澄叮嘱了一句,“看好他们不要闹事,吃完酒几人结伴回去,不要单独离开,实在是住得远,就带回皇城司休息。”
  黄悦澄一愣,心里明白了什么,“大人放心,此事交给下官。”
  看来到这秋水楼不仅仅是吃酒,还有别的目的,可是为什么?都说秋水楼有很深的背景,可至今没有人知道秋水楼的背景到底是谁,难道驸马知道?
  罢了,他们已经喝了一个时辰的酒,差不多该回了。
  皇城司的人是武夫,向来不得平康坊小娘子的喜欢,要是秋水楼的人要招待他们,就能确定,秋水楼图谋不轨。
  所以驸马跟清浅娘子共处一室,是为了套消息?
  就是不知道,驸马回去后,要怎么跟长公主殿下交代,不会要跪搓衣板吧?
  应当不会,殿下高雅,才不会做出这样俗气的事,那就是跪琴?有理,清浅娘子琴声歌声在京都那是能排第一的,驸马听琴,当跪琴才是。
  迟晚走出秋水楼,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这道视线很熟悉,不是清浅,是……宝安王。
  鱼要上钩了。
  她加快了脚步,回到王府还要用内力为虞九舟温养身体呢。
  此时已经到了亥时初,晚上九点的样子,时间算不上早了,不过虞九舟每日都会处理公务,睡的不算早,这个时候回去,对方应当刚洗漱完,还没有休息。
  迟晚脚上用上了内力,很快就回到了公主府。
  只是公主府的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奇奇怪怪的。
  迟晚来到永宁院,迎面而来的是夏去,她手里端着鸡汤正要离开。
  看到她回来,夏去立刻小声道:“驸马你怎么才回来,殿下好像心情不悦。”
  “我不是* 说需要一个时辰吗?”她也没超时啊。
  迟晚看了眼夏去手里的鸡汤,“殿下没吃?”
  “没有,殿下说,这是老兵对驸马的心意,她就不吃了。”夏去觉得,鸡汤还有挺多,鸡肉是一整只鸡,哪里就不够驸马吃了。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长公主殿下心情不好。
  迟晚接过鸡汤,“我去伺候殿下喝汤。”
  夏去耸肩,“那驸马去吧。”反正感觉殿下生的是驸马的气。
  要不她还是提醒一下?
  想着,她又拉了下迟晚的衣袖提醒,“驸马与秋水楼清浅娘子共处一室的事,驸马可想好怎么解释了?”
  “嗯?为何要解释。”
  她去秋水楼是正事,跟清浅娘子共处一室,那她一直离得远远的,两人中间隔的得有一米,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说,连触碰都没有。
  夏去摇摇头,“榆木脑袋。”
  她不再搭理迟晚,且远离了迟晚,准备躲在一边看热闹,可不能被波及了。
  迟晚白了夏去一眼,端着鸡汤走进屋子里。
  虞九舟刚洗漱完,正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兽毛毯,一头发丝垂落,由春归在旁边擦拭。
  发丝下面还有去掉了皮毛的汤婆子,可以烤着发丝,让头发干得更快。
  迟晚把鸡汤放下,然后上前,对春归摆摆手,接过了头发。
  她的手掌发热,用内力烘烤着虞九舟的头发,内力烘烤可不是汤婆子或是火炉烘烤,会让发丝变干变燥。
  内力烘干的发丝,会更柔顺,而且虞九舟不会感觉到烫感,很快发丝就会干。
  虞九舟感觉到头发暖暖的,还没有炙热感,这才睁开了拿掉敷在眼上的热毛巾,睁开了眼睛。
  发现春归换成了迟晚,她就要起身。
  迟晚按住了她的肩膀,“殿下,头发还没干。”
  虞九舟蹙眉,拿掉了散发着药味的毛巾后,这才闻到迟晚身上,不只属于她身上的香。
  迟晚身上带着微弱的沉香味,很淡,不浓重,也很好闻,沉香味道有很多种,是清新的甜香,是醇厚的蜜香,有清新凉爽,也有多种花香的混合,里面有兰花的清幽高雅,有梅花的淡雅冷香,亦有玫瑰花的浓郁芬芳,还有清新的果香,柔和的奶香,以及淡雅的药香,如甘草的甜香,或是檀香的沉稳。
  而平时的迟晚身上信香味,多是淡雅的药香,很清淡,要靠近了才能闻到,特别好闻。
  不过虞九舟也闻过,迟晚信香被勾动时,也就是欲望升腾时的香味,那是一种清幽高雅,还有醇厚感。
  可无论如何,迟晚的身上都不该有胭脂的香味。
  虞九舟蹙眉,“放手。”
  听虞九舟语气沉了下来,迟晚只得松开了手。
  虞九舟起身看向春归,“再有下一次,你就不必在孤身边了。”
  春归连忙行礼称是。
  听到这话,迟晚疑惑地挑眉,突然这是怎么了?她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了?
  迟晚捏了捏衣袖,不懂发生了什么,“殿下这是何意。”
  尴尬是有些的,可什么都不问,当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她做不到。
  虞九舟生气,总该有个理由吧。
  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总不能突然就僵硬了吧,那可不行,不管怎么样,都得有个原因。
  虞九舟起身,伸出手,春归立马拿了披风帮她披上 “孤不喜外人入内殿,更不喜这人身上有多余的香。”
  香?
  迟晚闻了闻自己身上,有酒味,还有在秋水楼染上的胭脂香,别说虞九舟不喜欢,她自己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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