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但莱伦多和酒馆老板可不是他这样的小孩!
  两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时寻。
  还是酒馆老板按捺不住先问道:“时寻,你说不让阿诺吹奏那首曲子,这又是为了什么?”
  莱伦多在旁边不住给酒馆老板打眼色,老板丝毫不理,继续说:“那首曲子总不会有问题吧?还是你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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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白骨玫瑰4
  时寻还没接话, 阿诺先不依地大嚷:“大胡子叔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时哥哥!”
  老板愤愤道:“我有说错?要不然怎么无缘无故地就不让你吹那曲子了?你这崽子!有谁教你吹曲子,你将将谁当好人,连你大胡子叔叔都敢怀疑了吧?”
  阿诺鼓着腮嘟着嘴不说话。
  时寻笑道:“原因简单得很, 我也是吟游诗人,但我就最讨厌那些颂神者,好像当了颂神者, 就能把自己本该是吟游诗人的身份给忘了,自以为高人一等。所以他的曲子,我就不希望普及开,就不希望还有谁演奏。”
  时寻这理由并不大通, 不过酒馆老板被莱伦多借着桌子的遮掩狠狠拧过大腿后,也知道自己就这样质问时寻有些不应该, 还当着阿诺的面,恐怕更难问出什么东西。
  他勉强装出一副认可了时寻解释的样子。
  莱伦多又慢悠悠地打了圆场, 就让阿诺在这里等着,他和老板一起带时寻和褚东斋到楼上看看睡觉的房间。
  阿诺本来也想跟着, 但莱伦多哪里肯?
  他瞪了阿诺一眼:“胡闹!你也不看看这楼梯多窄?我们走着就够挤了,得小心翼翼的。再加上你,那还怎么走?你乖乖留在这里!你硬要跟上去, 那我和你大胡子叔叔都不理你了!”
  阿诺焉了, 缩着脑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甚至看起来有些想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时寻暗暗奇怪。
  此前看阿诺这孩子, 还相当机灵活泼, 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他也感受得到, 阿诺现在这样子, 完全是心里有着伤痕。偏偏在阿诺吹奏的曲子中, 他丝毫感受不到。
  老板已经开始带路了。
  他给时寻和褚东斋安排的睡房都在三楼。
  说是三楼,但考虑到酒馆还有半层沉在地下,这里的高度也就两层半。
  三楼合共有四个房间,都空着的,老板自己住的地方则是二楼。
  看过了房间,莱伦多挡在房门前。
  他说话依旧慢条斯理,只眼中多了精光。
  “两位,我看你们也不像一般人,当年那颂神者来到这里,已经算是古怪。但他从一开始就表明颂神者的身份,也说为了传颂他的主的事迹,他要走遍大地。而你两位,怎么看都和他不是同类。
  刚才阿诺还在,这些话我也不想当着阿诺的面问。他长得高大,不过内心还是个小孩。有些事能不让他这么早知道,还是不让他知道这么早的好。不过现在他不在,两位总该可以说实话了吧?”
  酒馆老板跟着连连点头。
  时寻瞥了眼褚东斋。
  褚东斋立刻会意,将证明自己蜀山长老的身份牌取出。
  莱伦多看过身份牌,还不大信服。
  “你也知道,我们这地方的人,只有机会听闻蜀山和光明教会、自然教会等一样,都是对抗邪神的中坚力量。不过我们哪里有机会和蜀山的人接触?又哪里知道你这身份牌是真是假?”
  若证明时寻两人是蜀山高层,那就毫无疑问,有问题的只是那名颂神者。
  当初城中居民都和那位颂神者相处过不短的时间,有不少美好回忆,相较而言,在情感上,莱伦多和老板就先倾向相信那位颂神者。
  此外,阿诺还时常吹奏起那颂神者教的曲子,多的时候一天能吹奏两三回。如果颂神者有问题,曲子有问题,那怎么这段时间以来,城中除了一如既往地没有新生命诞生,就没有其他问题出现?
  因此,莱伦多和老板还是对时寻两人抱有更强戒心。
  “确实。”时寻颇为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不过等我教阿诺曲子,你们就应该可以感受到了。阿诺吹奏的曲子你们感觉不出有问题,那是阿诺这孩子本身不一般。不过你们总应该记得黄日那位颂神者吹奏的时候,一度带给你们什么样的感受。你们再对比一下我教给阿诺的曲子,多少能感知到区别。”
  看两人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时寻冷笑了下。
  “总不会是你们都听那个颂神者胡诌,说什么你们这座城一直都没有新孩子出生,是阿诺这个拥有返祖血脉的孩子的问题,你们就一下子全相信了他吧?”
  时寻这话当真说到了两人痛处。
  当日的颂神者只是看过了阿诺的特殊,然后私下和他们说起这些事,又说像阿诺这样拥有巨人返祖血脉的孩子难得,决定将自己最擅长的一首曲子都教给阿诺。
  而后,他们还当真觉得这就是阿诺的机缘,也算是上天对他们的一种弥补。
  即便他们没有了其他新生儿,只要城中的人一一老去、死亡,或许这里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但只要阿诺这孩子拥有未来,那或许他们城中的其他人,就能跟着阿诺一起,也拥有未来。
  那些实在已经年迈的,也许等不到那一天。但他们这样相对还年轻些的,大概就能在自己年老的时候,看到这座城恢复以前活力四射的模样。
  他们就将希望寄托在了阿诺身上。
  那位颂神者说,阿诺是祸根,同样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让阿诺多吹奏那首曲子,早晚阿诺就能领悟到拯救这座城的办法。
  可现在,时寻的到来,让他们之前坚信着的东西,忽然变得摇摇欲坠。
  他们甚至想不到,如果相信了视频所说,觉得时寻才是能帮助他们的人,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一时间,两人的脸色都甚是难看。
  时寻眉头一挑,已从他俩的表情变化中猜出什么。
  于是,时寻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们之前总不会因为那个颂神者说的话,当真对阿诺怎样了吧?你……”时寻的目光在酒馆老板面上稍顿,“你就算了,刚才也没想着避开阿诺,有些事情,你应该不会想得到。”
  很快,时寻又看向莱伦多。
  “你就不一样了。你既然想着避开阿诺,而且看样子,你和阿诺的关系也不错,那你以前应该没有对阿诺怎样,不过你应该知道阿诺身上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莱伦多没有回答。
  面对他的沉默,时寻冷笑了声。
  “那就是有发生了。很明显,哪怕你没有参与其中,但是你眼睁睁看着它进行,然后你什么都没有做。”
  “不!”莱伦多完全是下意识地大喊了声。
  这也是时寻和他见面之后,他第一次回答得如此急促。
  极短而响亮的一声过后,连莱伦多自己都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时寻,才摇了摇头,缓慢叙述起来。
  “当初那位颂神者只是和我们城中少部分说了他的判断。我是那一夜听着他的演奏、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的人之一,所以也听到了最后他说的话。我知道之后,立刻就回来和他说了。”
  莱伦多说着,冲老板努了努下巴。
  “我俩都觉得这事有些不妙,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当时听到那些话的又不止我一个,其他听到的人如果要宣扬出去,那也真的该宣扬出去了。果然,几乎一夜间,城里人对阿诺的态度就有了些微妙变化。”
  弗伦多语气愈发伤感。
  “阿诺这孩子自出生之后,就吃了不少苦头。他一生下来就有十几斤重,和一般孩子完全不一样。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他也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他爸爸带了他几年,也跟着去世了。
  此后,他就东家吃一顿,西家吃一顿,在哪家吃饭就帮哪家干活。他就这样长大。我和我这老伙计都是老光棍,而且家里条件还过得去,所以就数我俩带阿诺的时间最长,说他是我俩的孩子都不为过了。
  不过每个月总有几天,他突然不见了。其他人都以为是我带着他去外面写生或者怎样了,毕竟也经常好几天不见人。我还是等到我这老伙计问我,我俩才知道,阿诺是去了别的地方,而且城中没谁知道。
  我就问阿诺。我问过阿诺,阿诺说,他去了花田那边帮忙干活。从花田到城里,要走挺远路。花田那边也有不少活需要他帮忙,所以他就在花田住几天才回来。
  我们这城里没谁种花田,好不容易才问清楚,原来那花田在我们城外的墓园后面。那里有小山丘挡着,平常我们都很少越过山丘,所以大多数人连那里什么时候有了一片玫瑰花田都不知道。
  我跟着阿诺去过那花田一次,那里只有一个老头在看守着花田。老头的年纪挺大了,应该上了辈分,那时候这城里的人还多,所以我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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