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贺星河:“这么说,被影鬼附身的人如果情绪激动,他的影子就会自己动?”
  沈钦摇摇头,道:“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贺星河拽着沈钦转头就走:“走,我们去看看这个猜测是对是错。”
  沈钦让扶歌把所有被影鬼附身的人通通叫出来,十来个人稀稀疏疏地站在走廊里,她们大多是没什么地位的小弟子,都低眉敛目,不敢抬头看沈钦。
  沈钦和贺星河对视一眼,突然消失在原地,站在最前面右边的那个小弟子惊骇抬头——沈钦像一道闪电般蹿到她面前,她那声惊呼还未出口,沈钦瘦长的手指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仰头试图呼救,却连呼吸都困难。
  贺星河说:“动了。”
  只见小弟子的影子在地上疯狂扭动。
  沈钦忙放开手,后退几步,同那小弟子道歉,道:“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一下,吓到姑娘了,实非本意,万分抱歉。”
  小弟子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关系。”
  扶歌问道:“贺宫主刚才说动了,我能不能问一下,是什么动了?”
  贺星河说:“影子动了,如果你们哪天看到一个人的影子和他本人的言行不一致,那就说明,有影鬼附到他身上了,但是影子轻易不会动,只有当附身的那个人突然感受到惊讶或者突然悲伤,情绪激烈时,那影鬼才会躁动。”
  扶歌眼前一亮:“这么说来,我们就能判断谁被影鬼附身了?”
  贺星河点点头。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运用起来仍有难度,谁的情绪也不会天天都那么激烈,就算怀疑谁想要吓唬她,若被怀疑的那个人是冉天骄,瑶池仙宫有人敢去吓冉天骄吗?
  扶歌倒没想这么多,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贺宫主沈公子真厉害,我们总怕别人是影鬼,怀疑你怀疑她,搞得人心惶惶,心惊胆战,这下知道该怎么区分正常弟子和被影鬼附身的弟子了,实在是莫大的进展。”
  方才被沈钦掐脖子的小弟子害怕地缩了缩肩,沈钦瞧见了,安慰道:“已经被影鬼附身的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你们被附身的时间还不长,等我们找到方法驱赶影鬼,你们就能过上正常生活了。”
  沈钦回房的途中显得心事沉沉,贺星河捅了捅他的胳膊,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钦回神,道:“啊?我在想要怎么驱逐影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修炼的戮神录应该是影鬼的克星,所以,上次被影鬼附身的魏凌雪看到你就跟看到鬼一样害怕,但我不知道,你要怎么用功法驱逐别人身上的影鬼。”
  贺星河:“等会儿再想,你是不是早饭午饭都没吃?先去吃点东西。”
  沈钦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出饿来,他摸了摸肚子,喃喃道:“是饿了。”
  瑶池仙宫的小厨房,一个圆脸小弟子走进厨房,同厨房里两位侍女说:“最近银鱼正新鲜,给紫霄宫来的贵客做一碗银鱼羹,记住,要挑最好的银鱼,莫要怠慢了贵客,另外,库房里还有两坛五十年的花雕酒,开一坛招待贵客。”
  两位侍女恭敬应道:“是。”
  圆脸小弟子走后,两位侍女一边干活儿一边聊天,其中一人说:“听说紫霄宫来的那两位贵客都如同天降神祇,英俊不凡,尤其紫霄宫那位宫主,长得比我们这儿最俊的姑娘都还要俊,而且他年纪轻轻,修为就已经同我们宫主不相上下了,真是天纵英才,叫人心慕。”
  另一人说:“我反倒对他的师兄更有好感,他看谁都是一双笑眼,对谁都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也难怪凌雪姑娘对他情根深种了,要是我也有凌雪姑娘那样的身份地位,我也要对他好,向他表明心意。”
  “诶,别做梦了,快干活儿,我来做银鱼羹,你去库房取花雕酒。”
  “好。”
  这时节的莼菜亦很新鲜,那侍女便将莼菜洗干净了,准备同银鱼一起做羹,当鲜美浓郁的莼菜银鱼羹出锅时,那侍女闻了闻味道,满意地笑了,随后,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小心地拈了一小撮粉末放进银鱼羹中,搅均匀。
  她笑了笑,喃喃自语:“很是新鲜呢。”
  第33章
  陈年的花雕酒醇香浓郁,莼菜银鱼羹鲜美入骨,另有现炸的藕盒香酥脆嫩,无论菜还是酒都别有一番特色风味,沈钦吃得很是心满意足,他晃了晃酒壶,还剩一点酒堪堪盖住瓶底,便说:“师弟,剩下的一点加给你。”
  贺星河脸颊微红,摇摇头:“不用了。”
  沈钦不由分说拨开他的手,道:“你本来就没喝多少,而且这瓶子里也没剩多少,干了干了。”
  贺星河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酒杯不做声。
  沈钦眯着眼睛回忆道:“我没有生死过命的朋友,但普通的、一起喝酒吹牛的朋友,我还是有几个的,大约每年的七月份,我们都会约出来聚一聚,吃饭喝酒,其中有个人特别能劝酒,我们其余几个人都会被他灌得烂醉如泥,当然,他自己也会醉,喝醉酒的隔天,大家都会头疼难受,但当时真是痛快啊。”
  沈钦看着贺星河的眼睛,感慨道:“喝醉酒以后那么难受,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会跟他们喝酒吗?”
  贺星河轻声问道:“为什么?”
  沈钦仍是笑着的模样:“因为平时总有些话无法说出口,或许是因为自尊,或许是因为逞强,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喝醉酒以后就不一样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非常畅快,我一个人住,虽然消遣的东西很多,但总也有孤单的时候,一个人久了,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心事,能够无所顾忌畅所欲言的机会,一年恐怕也只有那么一次。”
  贺星河没说什么,举杯在沈钦的杯沿碰了碰,道:“我陪你喝,也听你说。”
  沈钦莞尔:“说来也怪,现在来到这里,我反而不觉得孤单,一直同你同进同出,哪怕你话少,也比一个人热闹许多。”
  贺星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沈钦偏过头,醉眼朦胧地看他:“嗯?”
  贺星河顿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脑海里只有魏凌雪疯疯癫癫问他的一句“你是不是也想要他”,他一时间又是心烦意乱,又是心猿意马,竟再也无法直视沈钦的双眼。
  他狼狈地抛下一句“该歇息了”,便落荒而逃。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到床前,窗外的水面也沉睡了,偶有一阵夜风掠过,惊起一小片涟漪,晚上那壶花雕酒后劲颇足,沈钦喝了不少,现下头脑发胀,整个人昏昏沉沉,他睡梦中仍然觉得热,不耐烦地踹开了搭在身上的薄被。
  他睡得太熟,以至于没有察觉窗棂上扒着两双湿漉漉的手臂,而门外多了几个人影,没过多会儿,那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三个白衣女子手持匕首,悄无声息地靠近沈钦的床榻,窗外的两个身影亦矫健地爬了进来,沿路拖了一片湿漉漉的水迹。
  她们对视一眼,刚打算行动,突听隔壁传来声音,顺着窗棂爬进来的人顿时受惊,又飞速地顺着窗棂爬走了,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湖水中,而余下的三个白衣女子则目露凶光,凶狠地举起匕首,想要不顾一切地刺向床榻上的沈钦。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茶壶遥遥飞来,撞到了匕首,顿时啪的一声四分五裂,而匕首亦被撞偏了方向,刺进了旁边的被子里,那几人摔倒了的爬起来,刺偏了的重新举起匕首,然而,贺星河已冲到近前,他只穿了一身中衣,动作亦不大灵便,为了救沈钦,他徒手握住匕首,往旁边一扔,他自己的手心瞬间被割破,流了许多血。
  但他根本顾不了受伤的手,又有更多举着匕首的白衣女子涌了进来,她们的修为或高或低,若在平时,她们加起来也不是贺星河的对手,但现在,他一手揽着昏迷不醒的沈钦,自己还中了迷药,手脚无力,招架这些疯了一样的外门弟子,竟觉吃力。
  不知不觉间,贺星河的胳膊竟多了好几道伤痕,他且躲且退,一边试图唤醒沈钦:“师兄!师兄你醒醒!”
  好不容易逃出房间,走廊里竟又有一批白衣女子举起匕首冲了过来,贺星河手臂受伤,又要顾着沈钦,干脆放弃用手,或踢或踹,驱赶这些毫无神志的人。
  沈钦仍在昏睡,他长睫颤了颤,贺星河本以为他要醒,惊喜地道:“师兄!”
  谁知,他没能等到沈钦的清醒,反倒等来了晓风的长剑,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贺星河和沈钦,一剑接一剑地刺过来,她的修为明显比其他弟子高出许多,贺星河要招架她,就无暇顾及围拢上来的其他弟子,他将沈钦推开,回身接了晓风几招,被推开的沈钦出于惯性,又软软地向他倒来,他正好伸手来接,却见一个圆脸小弟子的匕首刺向了沈钦的后心,贺星河无暇他顾,抱着沈钦转了个身,那匕首便刺入了他的后心。
  贺星河没有吭声,只身子颤了颤,被他护在怀中的沈钦终于醒来,沈钦手软脚软,根本没有力气,贺星河一把拉住他的手,让他躲在他身侧,自己面对越来越多被影鬼附身围拢过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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