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钦藏身于院中大树上,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当即闪身下去,将那人掠到一处空房,那人正要尖叫,沈钦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是我。”
  轻红小声惊呼:“大公子?!”
  沈钦放开她,轻红仍有很多疑问:“大公子不是去西来了吗,怎会在这里,宫主知道您回来了吗?”
  沈钦摇摇头,道:“他不知道,你暂时也不要告诉他,帮我保密,我走了以后,穹窿山发生了什么事?”
  轻红说:“我不过是个下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家下山以后没多久,又陆陆续续地回到山上,如今不是各住各屋了,而是大家一起住在天女峰,只有贺宫主一人还住在缥缈峰。”
  沈钦眉头蹙了起来,问道:“还有呢?”
  轻红思索片刻,终于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前几天一直有人断断续续被带走,这两天没有了。”
  沈钦若有所思,他转头就走,轻红在他背后喊:“大公子,你去哪儿?”
  沈钦:“天女峰。”
  如今的天女峰,只有侍女会单独一人来去自由,其余人皆是三五成群地活动,沈钦在天女峰蹲到天黑,终于大概摸清了情况——穹窿山也有了影鬼,贺星河将弟子们聚集在一起,不让他们落单,以此预防更多影鬼入侵。
  沈钦蹲守半天,腹中空空,便摸到缥缈峰厨房去,厨房里有些食材,沈钦便打算给自己煮碗面,面还没熟,厨房外就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沈钦还没来得及躲开,厨房门就被震飞了,他忙闪身躲开,谁料下一瞬,一道浑厚的真气向他脸上袭来,沈钦狼狈闪躲,躲无可躲之时,他大叫道:“师弟,是我!”
  贺星河这才收手,他看着沈钦,一时间神情奇怪极了,他好似心虚,又有些羞愧,简直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又偏偏被人撞见了似的。
  沈钦见他这副表情,心中也觉得奇怪起来,贺星河让他去西来,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怀疑他还是想保护他?他计上心来,索性装出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明知道贺星河能躲过去,他还是突然出剑,偷袭贺星河。
  贺星河果不其然,躲过了,沈钦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再次攻了上去,他用上了十成修为,乱窜的剑气将厨房毁成一片废墟,贺星河只守不攻,衣角都被削掉了。
  他喝道:“师兄!我是你师弟,贺星河!”
  沈钦充耳不闻。
  贺星河始终没有还手,就这样与沈钦周旋,半盏茶后,他找了个空子,一把捏住沈钦的脉门,这下,沈钦神气不起来了,贺星河趁机锁住他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摇晃道:“沈钦,你是疯了吗?”
  沈钦依然狞笑:“你与瑶池仙宫同我们作对,我本该杀了你,只可惜你这个师兄太不成器,偷袭都没能杀掉你。”
  贺星河焦躁起来,喝问道:“你就是我师兄,没有被影鬼寄生对不对?!”
  沈钦诡异地笑了笑,道:“是啊,所以乖师弟,你快放开我好不好,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兄吗,你这样困着师兄岂不是以下犯上?”
  贺星河执拗地盯着沈钦,问道:“你曾经有机会杀了我的,那时候你不动手,现在可没机会了。”
  沈钦疑惑道:“什么时候?你修为这般精深,谁能杀了你?”
  不等贺星河回应,他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视线彻底被黑色占据之前,他看到贺星河展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随即,他便落在了他怀中。
  沈钦再次醒来时日头正好,阳光透过开了一半的窗户洒落在地面,窗外恰有一棵树,一块块的光斑透过树叶漏了下来,在地上铺陈开来,沈钦眯眼,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挡光,这一动,便听到手腕处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埋头一看,差点气炸了。
  ——贺星河那厮竟然在他手上绑了锁链!
  沈钦环顾四周,俨然发觉,他此时此刻竟在贺星河的卧房!
  那链子的另一端连在暗室的墙上,沈钦将真气聚在双手,用力扯了扯,锁链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也仅此而已,它并没有断,沈钦气急败坏地摔开链子,骂道:“什么狗屁链子!怎么扯都扯不断,贺星河,你个狗东西竟敢拴着我,是想上天吗!”
  沈钦从没被人这么束缚过,当即口吐芬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问候”之语,都毫不吝啬地招呼到贺星河身上了。
  骂累了之后,他开始在窗边喊人,理所当然,无人应答。
  沈钦喊人喊累了之后,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他假装被影鬼寄生是为了试探贺星河的态度,贺星河最近太反常,他遣他去西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本以为贺星河会把他和别的被影鬼寄生的人关在一起,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敢直接将他锁在房里。
  这么病娇的举动让沈钦联想起了东菱所说的话,难道贺星河真的爱慕他,想要占有他?
  沈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被关之后,他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贺星河的侍女,她提了个精致的食盒来,食盒里面放着四菜一汤并一碟糖蒸酥烙,都是沈钦爱吃的。
  沈钦故意油嘴滑舌地道:“你长这么美,何必跟着贺星河做事,只要你放了我,我会许给你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再不必在这给人端茶送水。”
  侍女闷不吭声。
  沈钦郁闷,索性阴森森地道:“我这人最讨厌自说自话,反正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回答,不如把那条没什么用的舌头割了吧。”
  侍女手一抖,碗中汤汁溅出一滴到她的手背上,她战战兢兢道:“是宫主让我不要理你的,他说,无论大公子说什么,我都不要和大公子搭话。”
  沈钦趁机问:“贺星河呢,让他个小鳖孙来见我。”
  侍女被“小鳖孙”三个字吓得一抖,连食盒碗筷都没收拾,飞快地退下了。
  沈钦填饱肚子又睡了一觉,贺星河才回来,沈钦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但他没动,仍然闭着眼睛装睡,为了装得更像一些,他甚至故意打起了呼噜。
  贺星河轻声叫他:“师兄。”
  沈钦打呼。
  贺星河又叫:“师兄,是你吗?”
  沈钦打呼。
  贺星河弯腰,将他散落在一旁的食盒碗筷轻手轻脚地收拾掉了,这才蹲坐到沈钦面前,沈钦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可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以至于装睡的沈钦都心浮气躁起来。
  他手上突然一暖,是贺星河握住了他的手,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然而,他都没来得及惶恐,贺星河便凑过来吻住了他,沈钦瞬间寒毛直竖,他能感觉到贺星河的鼻息,他的嘴唇与他的冷硬外表不符,异常柔软,那柔软的嘴唇此时此刻便缱绻地压在他的唇上。
  母胎solo的沈钦顿时半身都麻了!
  原来唇舌相就的滋味这般难以言说,沈钦心如擂鼓又心乱如麻,他恨死了方才的自己,装疯卖傻跟贺星河对峙、套他的话不好吗,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要装睡,现在该如何收场?
  沈钦生怕贺星河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剥他的衣裳,暗暗做好了随时“醒来”的准备,好在贺星河还没那么变态,他退了开去,温柔地抚了抚沈钦的脸,道:“师兄,你若是被永远锁在这里该多好。”
  沈钦:“!!!”
  一点都不好!!!
  贺星河不愧是随时有可能黑化的人,在正直和病娇之间随时切换,根本毫无压力,若不是这次装睡,他根本不知道贺星河的内心如此变态!
  贺星河又惆怅地叹了口气,道:“但是不行。”
  沈钦略感欣慰,他的师弟毕竟是主角,没那么变态,还可以拯救。
  便听贺星河继续道:“现在的你被影鬼寄生,一心一意想杀我,根本不是真正的你,我只想要真正的你。”
  沈钦:“……”
  他错了,变态还是变态。
  贺星河的指背眷恋地蹭了蹭沈钦的脸颊,轻声道:“你说,你若回去了原先那个身体便不会回来,我这心里便如烈火烹,痛热难耐,我一时恨你心狠,恨不能将你像现在这般锁在我房里,只要我回来,时时都能见到你,一时又自责不舍,因为内心深处,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也舍不得让你失去自由,所以只能极力压制那些偏激的想法,恰好影鬼扩散,紫霄宫极有可能也跑不掉,我便想着不如让你走,让你远离影鬼和我,这样你便安全了。”
  沈钦只觉得槽多无口。
  贺星河竟笑了,那笑声极文雅,却愣是让沈钦毛骨悚然:“但你偏偏跑了回来,老天爷都让我不要放过你。”
  沈钦:“……”
  事到如今,贺星河的心思他算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了,但沈钦的心里只有后悔,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回来装睡,早知如此,他就该听凭贺星河的安排,快马加鞭去到西来,远远地跑到天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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