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钦:“……很生气?不过那是……”
  东菱一口打断他:“没办法了,修复不好了。”
  沈钦:“啊?!”
  东菱笃定:“他喜欢你。”
  沈钦差点跳起来:“啊?!!!”
  东菱老神在在:“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对他特别,并且对他生出占有欲,不想他同别的女子勾勾搭搭,我进瑶池仙宫之前曾有个青梅竹马,那时我们两家人都说好了,等我满了十六,两家就结亲,谁知道没多久,他就勾搭上了一个富家小姐,转头将我抛到脑后,那段时间我度日如年,一时恨不得冲过去同那富家女打一架,一时又恨不得拽着他同归于尽。”
  东菱想起往事,有些怅然,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如今都过去了,但你那朋友的心思,可不是同我当初一模一样?”
  沈钦傻眼了。
  东菱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沈公子?”
  沈钦反应慢半拍:“……嗯?”
  东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沈钦木然道:“不好。”
  他又愣了一会儿,才极度困惑地问东菱:“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东菱莞尔:“情爱之事大多如此,管你平民还是权贵,都是一视同仁,能差到哪里去。”
  沈钦又是一震,他嘴里喃喃“不会吧”“一定不会的”,游魂似的飘走了,他不知不觉地回到了落梅院,侍女叫了他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回来了,顿时一拍脑袋:“我的黄豆炖猪蹄!”
  然而,黄豆炖猪蹄又让他为难了,他本是为贺星河做的这道菜,但一想到东菱的话,他心中就很是别扭,端着这盘子猪蹄,无论如何也送不出去。
  到底是送呢,还是不送呢,若是不送的话,他在厨房忙忙碌碌那一个时辰算是白费了,可若是送呢,东菱的话又时不时地从他脑海里跳出来,让他纠结犹豫。
  恰好东菱追了过来:“沈公子,你突然失魂落魄地走了,没事吧?”
  沈钦干脆将那盘猪蹄往她怀里一塞,干脆道:“你不是觉得这猪蹄好吃吗,送你了。”
  *
  这段时间,沈钦对贺星河大献殷勤,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带一道他亲手做的菜、一壶好酒来找贺星河话家常,贺星河不大搭理他,但也不赶他走,就这样一人静一人闹,一顿饭能吃大半个时辰。
  今天已过了用饭时间,沈钦仍然迟迟没有动静,侍女见贺星河心情不好,战战兢兢地问道:“宫主,天色不早了,还等吗?要不要现在用饭?”
  贺星河眉头一皱:“等什么?我没有等任何人,上菜吧,我现在吃。”
  那侍女还没退到门口,贺星河又改了主意:“算了,别上了,我没胃口,今天不吃了。”
  贺星河心烦意乱,久久睡不着觉,因此,值夜的弟子找过来的时候他立刻赶了去,寂静的黑夜里,白鹤优雅地舒展着身姿,很是袅娜,贺星河抚了抚白鹤的颈项,取下信笺,信笺一端印有粉色莲花,明显是瑶池仙宫的弟子送来的。
  贺星河就着烛光浏览信笺,面色越发阴沉,恰在此时,东菱亦带着几人匆匆赶来,一照面便急切地问道:“贺宫主也收到剑雪师姐的传信了?”
  贺星河点点头。
  东菱面色惨白:“这么说来,碧云师姐当真死了?”
  贺星河不置可否:“剑雪是你的师姐,你能认得清她字迹真假。”
  东菱久久说不出话来。
  剑雪送来的信笺上说,她派去给碧云送信的白鹤叼回了碧云的面纱,那面纱上用血写了个“悔”字,碧云她们连夜顺着白鹤的方向找过去,终于在第三日正午找到了碧云的尸体,碧云半个身体栽在泥水潭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如今,剑雪她们已带了碧云的尸体回瑶池仙宫。
  东菱忧愁地道:“师父早就叮嘱过我,若出现这样的状况,便让我留在紫霄宫,听候贺宫主的差遣。”
  贺星河无奈道:“我又能如何差遣你,若我没猜错的话,碧云已经将影鬼带出了瑶池仙宫,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了。”
  东菱迟迟不愿离开,贺星河奇道:“还有何事?”
  他一转身才发现东菱的眼里盈满泪水,她咬着唇问:“贺宫主可知道我碧云师姐是怎么死的,有人杀了她吗?”
  贺星河叹了口气,道:“她还能是怎么死的,要么因背叛师门而愧悔自杀,要么被别人杀死,后者可能性大一些。”
  东菱执着地追问:“贺宫主觉得,她会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贺星河摇摇头,道:“这便不知了,难道你还要为她报仇吗?”
  一个叛徒,她还要为她报仇吗?她连仇人是谁、在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报仇?
  对于东菱而言,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隔天一大早,沈钦看到大批弟子下山,他逮住方圆问道:“诶诶,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这么多人下山?”
  方圆解释道:“宫主让我们下山打听,看有没有哪个门派的弟子行为反常,若是有,便迅速回宫禀报。”
  沈钦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出事了,便也不再耽搁,迅速去找贺星河,谁料,贺星河竟不见他,沈钦都快气死了,反手点着自己的心口和通传的弟子说:“你跟宫主说了吗,是我,他的师兄,沈、钦、求、见!”
  那弟子无奈道:“大师兄,我还能不认识你吗,我跟宫主说了,是宫主自己说的不见,我也没有办法。”
  沈钦气得够呛,东菱还说贺星河爱慕他,爱慕个大头鬼!
  沈钦转身便走,衣摆带起一阵风,贺星河走出议事殿,看着沈钦的背影,他的眼神幽深极了,站在他身后的弟子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弟子小声问道:“宫主,您为什么不见大师兄啊?”
  议事殿外的大树掉下几片叶子,贺星河风马牛不相及地轻声道:“起风了。”
  第40章
  “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钦气得来回踱步,怒气梗在他心头发泄不出去,他气势汹汹地指着那传话弟子的鼻头,那弟子不禁缩了缩肩,战战兢兢地道:“宫主让您去一趟西来,他说先祖金像久无人理,实在不像话,所以希望大师兄前去打理一番,上香供奉,并且潜心修炼,三月后方可回宫。”
  那弟子口中的先祖是指紫霄宫的立派之祖乾元祖师,传言他是在西来的山野之处飞升的,真实性无从考证,但紫霄宫后来确实在西来修了一个宗庙,也供了乾元祖师的金像,但因为这处宗庙位置太偏,根本没有香火,时日一长,就连紫霄宫都不太管这个小小宗庙了。
  如今,贺星河竟要让沈钦千里迢迢去打扫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宗庙?!
  沈钦怒道:“这种事情随便让一个弟子去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我亲自走这一趟?我不去!”
  那弟子小声道:“宫主说,只有大师兄亲自走这一趟,才能表现我们的诚意。”
  沈钦忍不住爆粗了:“去他的诚意!”
  那弟子:“宫主还说,若大师兄抗命不遵,便罚大师兄去宗庙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再启程,如若大师兄执意反抗,便将大师兄逐出师门。”
  这是贺星河第一次拿宫主的名头压沈钦,沈钦气过头了,反倒冷静了下来,冷笑数声,道:“好!用他宫主的身份压我!算他贺星河牛逼,你回去告诉他,这个紫霄宫我还真呆腻了。”
  然而,冲动过后,沈钦还是灰溜溜地出发去西来了,他谁也没带,一人一马十分潇洒,一边走一边骂贺星河。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不就是个小说里的纸片人,作者让他生他就生,作者不让他活,他不就得死?”
  “要不是我穿过来,改变了他的命运,他能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地活着?”
  “那么多人受苦受难,怎么就他一个人黑化,我看他就是只白眼狼!”
  沈钦整整骂了一天,到了晚上住店的时候,他的心情才平静些许,也不禁疑惑起来,他这么随和的人,鲜少有事情能牵动他的情绪,上一次这么愤怒,他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细想下来也是因为他们感情太好,他对贺星河的期待太高了,所以当贺星河只把他当个师兄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生气。
  可即便贺星河只把他当成一个感情一般的师兄,这么做也过头了,以贺星河的性子,不太可能这么急吼吼地将他“发配边疆”。
  沈钦突然从榻上一跃而起。
  有哪里不对劲!
  瑶池仙宫一定发生了什么,贺星河简直像是故意把他支开似的。
  沈钦又快马加鞭赶回穹隆山,他离开时碰到大批弟子下山,如今的穹隆山果然人迹更加稀少,原来守在山脚的四个守山弟子如今只剩两个,沈钦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回到落梅院。
  落梅院原有七八个侍女伺候,如今他才走了几天,院子里便悄无声息,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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