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师弟师弟,要不要出去走走,我们在人家门派白吃白住,人家门主生辰,我们好歹得表示表示吧。”
  洛宁城的街市还算热闹,今日又恰好是个什么节日,来往女子不论贫贱富贵,头上都戴着一种圆形的木头饰物,很是可爱。说话声、笑声、马蹄声、讨价还价声混作一团,这世间看上去竟像是太平盛世了。
  如果沈钦没有出现,靳寒池原本可以多活几天,到今天才死。
  沈钦眯眼看着人群,这一瞬间,贺星河觉得他无比遥远,于是脱口问道:“师兄,你在夺舍之前是什么样子?”
  沈钦回头:“你是指相貌?”
  贺星河点点头。
  沈钦笑了:“跟我现在差不多吧,只不过头发短一些。”
  恰好街边有家杂货铺,卖些点心小食,龙须糖的甜味若隐若现地飘了出来,沈钦鼻尖动了动,贺星河就拉着他向店内走去,老板看到贺星河竟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公子又来买樱桃蜜饯啊,可没有啦,我把卖给相府小姐的份儿都匀给了公子,公子家中的娇妻孕吐可好了些许?”
  沈钦瞪大了眼睛,顿时像是呛到了似的,咳了个惊天动地。
  贺星河面色如常,微带着笑意说:“托福,我娘子胃口好多了,等我们孩子出生,定给老板包个大红包。”
  沈钦咳得几乎断气,试图打断这番惊世骇俗的对话,可惜老板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道:“公子说哪儿的话,我那樱桃蜜饯单卖给你又不为了讹钱,就是看到公子,就想到了我们年轻那会儿,我老伴儿怀我们家老大的时候,就想吃口樱桃蜜饯,可惜那时家穷,愣是吃不起,现在能让您娘子吃上,我高兴得很呢。”
  沈钦:“……”
  贺星河笑了笑,道:“今日没有樱桃蜜饯,那便来一份龙须糖吧。”
  贺星河留在点心铺子里等着老板包装龙须糖,沈钦逃也似的跑出杂货铺,等贺星河一出来,就指着贺星河的鼻子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那样跟老板说?”
  贺星河无辜道:“说什么?说我家中娘子害喜想吃樱桃蜜饯?我也没说我娘子就是你啊,你心虚什么?”
  沈钦:“……”
  贺星河解释道:“你知道那樱桃蜜饯是多金贵的东西么,有价无市,富家太太小姐们排着队地买,我要是不使点儿小小的手段,你能吃得到嘴么?”
  沈钦纠结不已地看着贺星河,有些时候,他觉得贺星河脸皮很薄,从不与人争吵红脸,有些时候,他又觉得贺星河脸皮很厚,比如现在。
  贺星河拈了一块龙须糖塞进沈钦嘴里,沈钦嘴里顿时满是甜味,他不敢看贺星河温柔的眼睛,就哼了一声,大步走到前头去,他在一家生意红火的胭脂铺子前碰到了一个孕妇,那孕妇被路人撞到,踉跄了两下,沈钦顺手将她扶住,他恍恍惚惚地想,这是不是就是修改版《星河传》里靳寒池碰到的那个孕妇,可惜这一次,没有谢梦雨,也没有了靳寒池。
  “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少女被几个壮汉追赶,慌忙乱跑,跑到贺星河旁边的时候,她恰巧左脚绊右脚,摔倒了,贺星河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干脆利落地出手,将那几个壮汉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伸手将那少女拉了起来:“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馆?”
  少女害怕极了,瑟瑟发抖地贴住他,贺星河有些无奈,正要伸手推开她,沈钦已经走过来,眼疾手快地拎着少女的后脖领,将她拉开,玩笑道:“姑娘,你娘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越是漂亮的男人,越不能相信?”
  少女怯怯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往贺星河身边凑了。
  少女貌似来头还不小,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碰到了坏人,和家仆走散了。
  沈钦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你自己能回家吗?”
  少女怯怯地摇头。
  沈钦再次问道:“那我们把你送去官府,官府你总能相信吧,让官府送你回家。”
  少女怯怯地看着他,还想摇头,但是没敢。
  一路上,沈钦莫名暴躁,但他不敢深究自己暴躁的原因。
  无为县县衙前段时间遭了古月门的毒手,现在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又短人手又少经验,沈钦他们等了一炷香时间才见到了县令,谁料县令也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闲谈几句就借口离开,将少女扔给了两个“义士”。
  沈钦冷哼一声,就率先离开了,留下贺星河和少女面面相觑,贺星河看着沈钦离开的方向,低低地笑了一声,转向少女,神情淡淡:“我送你回去吧。”
  少女惊愕地道:“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贺星河没有回答她,径直将她带到了安平王府,便打算离开,少女眼中含泪叫住了他:“你什么时候猜到我身份的?”
  贺星河道:“这不难猜。”
  少女半是期待半是求恳地看着他,道:“你不愿意娶我,对吗?”
  贺星河摇了摇头,轻声道:“抱歉。”
  少女紧紧揪住衣裳下摆,眼中有了泪:“可是,不能嫁给你的话,我就要嫁给比我父王年龄还大的人了,能不能请求你……”
  贺星河再次摇了摇头,道:“我可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但我有喜欢的人,我费尽心机想要和他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少女不知所措极了,让贺星河想到了自己刚到紫霄宫时候的模样,所以,本已打算离开的他多问了一句:“我可以将你带离这里,但从此以后,你就需要自己养活自己了。”
  少女咬着唇纠结半晌,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贺星河转身离去,少女敲开了王府大门。
  *
  残阳如血,艳丽的火烧云铺满半边天空,几乎有些不详的意味。
  靳寒舟生辰,连沈钦贺星河这种外人都准备了礼物,府里大大小小的弟子自然更加不会落下,几乎都备了贺礼,而下人流水一般布置着席面。
  贺星河在墙角找到了沈钦,他正弯腰拿着一杆狗尾巴草斗虫子玩儿,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不阴不阳地道:“公主没跟你回来?”
  贺星河闲闲站着,轻松地道:“她要是跟我回来,那我以后还有日子过吗?”
  沈钦一把将狗尾巴草揪秃了,起身瞪着贺星河:“你是不是很得意?”
  贺星河思量片刻,道:“一般得意吧。”
  沈钦顿时有种揍他的冲动,他没有抑制这种冲动,一把揪住贺星河的衣领将他按到了墙上,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真是太碍眼了。”
  贺星河毫不反抗,低垂着眉眼,模样近乎温顺:“师兄误会我了,我一直战战兢兢,从来没有胜券在握,是志在必得。”
  沈钦一阵心梗:“……”
  贺星河笑了,他上半身微微用力,凑到沈钦脸侧耳语:“只有师兄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伤害我、杀了我,或是亲吻我、抚摸我……”
  沈钦耳朵一热,那点热度便如星星之火,瞬间燎原,让他四肢百骸都热了起来,他情难自禁地抬起脸,望着贺星河黝黑的眼眸,缓缓凑近他的唇……
  “贺宫主、沈公子,开席了。”
  沈钦触电般弹开,欲盖弥彰地拿大拇指蹭了蹭鼻尖,含糊道:“嗯,就来了。”
  贺星河走到他身侧,偷偷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手,想去拉沈钦的手,沈钦毫不犹豫地拍开他,贺星河再拉,沈钦再拍,二人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个游戏。
  直到二人坐上主桌,有人问沈钦碰到了什么喜事,沈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一直在傻笑,他在心中爆了声粗口,连忙将今天在街上碰到公主的事情说了出来。
  有人嗤笑道:“看来凡人皇族也不是那么没用嘛,竟然能跟踪贺宫主,做出这么个局,若贺宫主是个贪恋美色的,不就中套了么。”
  有人拍贺星河马屁:“贺宫主如皎皎明月,谁能配得上他?”
  沈钦:“……”
  他也不差,好吧?
  靳寒舟沉默寡言,谁给他敬酒他都来者不拒,一杯一杯酒像喝白水一样灌下肚,沈钦看着都觉得心惊,靳寒舟这架势,简直像是不醉死誓不罢休似的,后来,根本没有人敢向他敬酒,他就干脆拎起酒坛子豪饮,好几个弟子劝阻,都被他挥开了。
  最后,是沈钦送他回的房间,他一回房间就从一个小柜子里翻出一堆小玩意儿抱在怀里,沈钦扶他去榻上休息,他还是不松手,含含糊糊地念叨着醉话睡着了。
  那些小玩意儿都是靳寒池这些年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沈钦踏着月色回到房间,已有一人坐在桌边等他,烛光闪烁间,贺星河微微一笑,“师兄,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第58章
  沈钦高中时曾暗恋过一个男生,但那时学习为重,一直到毕业,他都没有告白,毕业后,那男生一段接着一段谈恋爱,男女不拘,十分风流,沈钦听说后心如止水,不难过也不嫉妒,后来,他工作一年多,那男生玩够了结婚,沈钦甚至还去吃了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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