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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就在外面坐一宿了。”钱棠似乎来了睡意,声音变得模糊,“其实我很讨厌这里,要不是和我妈赌气,我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但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有你。”
  陈江时连“嗯”都没有了。
  “你真好,陈江时。”
  “我知道。”陈江时说,“睡觉。”
  第34章
  陈江时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总感觉身边有个东西在拱来拱去,拱到后面,还拱到了他的身上。
  他睁开眼睛,就在有些亮堂的光线下看到一张凑得极近的睡脸。
  “……”他深吸口气,才勉强忍住冲动没把眼前这张脸一把推开。
  钱棠裹着自己那床被子,但有一半身体压到他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眉心蹙着,表情格外严肃。
  他俩离得太近,钱棠呼出的热气直往陈江时的脖子里钻,像有只手在他皮肤上不停地挠,挠得他心烦气躁,又别扭得很。
  “钱棠。”陈江时没压着声音,“你睡过去一点。”
  钱棠毫无动静。
  陈江时等了一会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索性伸手抵住人的肩膀,将人往床里面推。
  好不容易推开,闭眼没躺多久,那重量又压过来了。
  这次钱棠得寸进尺,一个翻身就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陈江时感觉自己的眉毛都快拧成两根打结的油条了,静了片刻,再次伸手抵住人的肩膀,将人一推。
  钱棠跟死人似的翻了回去。
  陈江时叹出口气,摸到床头的闹钟,按亮小灯看了一眼,才早上七点出头。
  还能再睡会儿。
  他放好闹钟,躺回床上,由于凌晨才睡,其实总共也没睡几个小时,刚闭上眼,就有困意袭来。
  然而这一觉也没睡踏实,身边是没东西在拱了,可一直有人在挠,都不知道在挠什么,挠来挠去的。
  这张床本来就不结实,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还好,一旦动起来,木头做成的床就吱嘎吱嘎地响。
  陈江时听见嘎吱声又响了起来。
  只是这次比较规律,响得很有节奏。
  他翻了个身,皱着眉头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忍住,翻回去睁开眼睛。
  外面似乎已经天光大亮,即便卧室里没有开灯,也能清楚看到眼前的一切,率先闯入视线的是一片雪白的背,正对着陈江时的脸。
  陈江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钱棠是个什么姿势——
  整个上半身都从被窝里挤出来,像虾仁一样地蜷缩着,几乎躺到枕头上,衣服不知怎的卷到了胸口以上的位置上。
  钱棠穿着陈江时初中时穿的旧衣服,却还是大了许多,尤其是领口那里,无数次的清洗让衣服领口拉扯变形,此时松松垮垮地套在钱棠的一边肩膀上。
  陈江时伸手要把钱棠的衣服往下扯,才发现钱棠将一只手伸到了背后,在用力地挠。
  敢情这动静都是这个人挠出来的。
  “钱棠。”陈江时睡也没睡好,心烦气躁地喊,“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但也知道钱棠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完,他攥住钱棠的衣服,把衣服往下扯。
  扯到一半,钱棠挠背的动作蓦地停下,像是有了一点意识,迷迷糊糊地回头。
  “陈江时……”钱棠口齿不清地喊他的名字,每个字都像是在粉堆里滚了几圈的元宵,用勺子捞起来时还掉着白色的粉,黏黏糊糊的,混在口舌间。
  陈江时打了个哆嗦。
  他真是受不了对方这样喊他。
  不对,任谁被一个刚熟悉起来的同性这么喊都受不了,亏得他和钱棠不怎么熟悉,要是袁孟和王昊这么喊他,他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躺下去,你都睡在枕头上了。”陈江时一边说一边又将衣服往下扯了扯。
  可惜扯不下去,被钱棠的手挡着。
  “陈江时,我背上好痒,你帮我挠挠。”钱棠似乎痒得受不了,摸到陈江时的手就往自己背上放。
  陈江时的大脑还没消化掉那句话,手指就碰到了对方光滑的皮肤上,刹那间,只觉像碰在了刚剥了壳的鸡蛋上,偏高的体温仿佛沸水在他指尖上烫了一下。
  他猛地一抖,把手抽回。
  然后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不是没碰过别人的背,以前和别人一起打篮球,有些人打得热了,非要脱掉衣服光膀子打,打球过程中难免会有身体碰触,有一次他整个臂膀撞上一个人的胸膛,最大的感受就是那个人出了特别多的汗,皮肤相擦滑溜溜的,他心里涌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也是那次之后,只要有人在打球时脱衣服,他就会自觉下场。
  不过上高中后,男生们逐渐有了羞耻心,加上旁边总有女生看着,也就没脱过衣服了。
  陈江时的脑海里一下子飞过许多思绪,乱七八糟的,最后回到钱棠身上。
  他这才发现不对,连忙稳下心神,拿开钱棠的手,定睛一看。
  只见对方白皙的后背上出现了大片红疙瘩一样的东西,大大小小地分布开来。
  钱棠还觉得痒,想用手挠。
  陈江时用力抓住他的手,同时从床上坐起来,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亮卧室的灯。
  在灯光的照亮下,分布在钱棠背上的红疙瘩更显骇人。
  陈江时真是吓了一跳,一时间睡意全无,他赶紧爬起来穿衣服,又在衣柜里一通翻找,找出一套不怎么穿的衣裤扔到床上。
  “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去诊所。”
  钱棠仿佛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挣扎出来,在枕头上趴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爬起来坐好。
  陈江时已经急匆匆地出去洗漱完,回来看到钱棠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手还在被子挠,只能上前把人从被子里薅出来。
  “穿衣服。”陈江时郑重地说,拿起衣裤重新扔到钱棠身上。
  钱棠拧着眉头,很不好受的样子,一向打理得好的黑发跟鸡窝似的顶在脑袋上也不在乎,只想伸手往后背上挠:“我背上好痒啊。”
  “别挠了。”陈江时抓住他的手,“我家楼下就有诊所,赶紧穿衣服,我带你去看。”
  “我背上怎么了?”钱棠问。
  “应该是过敏了。”陈江时说,但他也不清楚,他向来皮糙肉厚,小时候回老家睡在桔梗堆里,身上别说长红疙瘩,连一点痒都不觉得。
  但过敏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只因过敏的人是钱棠,他才这么紧张,生怕钱棠在自己家里出什么意外,到时候又要赖自己头上,要是红疙瘩长在他自己身上,他忍忍就过去了。
  反正他一直以来都很会忍,连头上的大包都是忍到它自个儿慢慢消下去。
  “陈江时!”钱棠怒不可遏,抓起衣服往床上一扔,气道,“你家里怎么回事?你这床单几百年都不换的吗?我睡一觉就过敏了!”
  “我哪儿知道你?”陈江时说了半天都没见钱棠把衣服穿上,也来了脾气,“我天天睡都没问题,你一来就出问题,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的问题?”钱棠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睡你的床睡过敏了,还是我的问题?”
  “是你要来的。”
  “是你来接我的。”
  “你不给我打电话,我疯了才去接你。”说到这里,陈江时简直觉得钱棠不可理喻,又觉得昨晚特意借了自行车冒雨跑去接钱棠的自己简直就是犯贱。
  他犯贱了才去把这个少爷接回来。
  他哪儿知道这个少爷金贵成这样。
  陈江时越想越气,憋着一肚子火,只要钱棠再说一句话,那堆火就能立马从他喉管里窜上来,把整个屋子都给点燃。
  可等了半天,钱棠都没说下一句话,似乎看他脸色不对,识趣地紧紧闭上了嘴,一声不吭地拿过衣服。
  等钱棠把衣裤穿上,陈江时肚子里的火也散得差不多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发脾气的人。
  钱棠下床穿上拖鞋,走几步又开始挠背。
  “别挠。”陈江时跟在后面,“去洗漱。”
  “真的痒啊,痒死我了。”钱棠小心翼翼地隔着衣服挠背,被陈江时把手拍下去后,一直蠢蠢欲动。
  趁着钱棠在阳台洗漱,陈江时又掀起他背后的衣服看了一下。
  大片的红疙瘩确实吓人。
  陈江时看钱棠痒得实在受不了,便用手背碰了碰其中一处,谁知刚碰上去,钱棠的身体便是一个激灵。
  他还以为对方不喜欢被他这么碰,赶紧收回了手。
  结果下一秒,钱棠弓着背往他身上蹭。
  “再帮我挠挠。”钱棠说。
  陈江时有些不自在地拉开距离,放下衣服,敷衍地隔着一层布料摸了摸钱棠的后背:“去诊所让医生看。”
  这会儿时间还早,诊所都没开门,陈江时带着钱棠在隔壁吃完米粉又等了十来分钟,才看到认识的医生停好电瓶车后来开卷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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