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陈江时带着钱棠过去,让医生检查钱棠的后背。
“就是过敏了。”医生放下钱棠的衣服,绕到柜台后面,看钱棠难耐地动来动去,仿佛浑身有虫在爬,便提醒道,“最好别挠后面,要是把疙瘩挠破就不好了,我拿个软膏给你,每天都擦,过不了多久就能好。”
医生拿了一盒软膏出来,顺带拿了一盒口服的药,细心说了药的服用方法。
“太痒了怎么办?”钱棠问。
“冷敷。”医生说,“每次冷敷十几分钟,可以减轻红肿和瘙痒的情况。”
钱棠哦了一声,恹恹的样子。
陈江时看他一眼,接过医生递来的两个盒子,问道:“我的床单和被单都是才换的,而且我都睡得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过敏了?”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罢了。”医生说着,想起陈江时刚才的话,又问,“你朋友盖的那床被芯是不是一直收在柜子里?”
陈江时一愣,点了点头。
“可能原因就在那床被芯上。”医生说,“被芯在柜子里放久了会长螨虫,要用的话最好趁着出太阳的时候拿出去晒一下。”
陈江时恍然。
其实那双被芯还是新的,买来给他爸用的,可惜他爸这两年都没回来,被芯拆了装不回去,便一直放在柜子里,一放就是一两年。
早知道他来用那床新被芯了。
陈江时问了两盒药的价格,准备掏钱,钱棠先他一步拿了一张红色钞票出来放到玻璃柜上。
“姐姐,你再看看他的额头。”钱棠指了一下陈江时的脸,“都这么久了,他额头上那个包还没消完,要不要开点药?”
医生看向陈江时。
陈江时都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移到自己额头上的包上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早就不疼了。
“我没事。”陈江时说,“消得差不多了。”
医生问:“你涂药了吗?”
“涂了。”
才怪。
除了前面几天都在涂药外,后面都在摆烂。
“他说的假话,他根本没涂。”钱棠拆穿他,“我来他家几次,从没看他涂药。”
“……”陈江时无语地瞪向钱棠。
钱棠不客气地回瞪他。
这都什么人啊。
陈江时心里吐槽。
医生把陈江时和钱棠之间飞来飞去的眼刀看在眼里,乐了好一会儿,才打断道:“你家里有擦的药吗?”
“有。”陈江时忙说,“校医给我拿了药的。”
医生这才拿起钱棠放在柜上的钱,给他找了零,还拿了一个塑料袋让陈江时把两盒药装好。
不过陈江时没急着走,他拉着钱棠到诊所里面先把药涂了一遍,走出诊所,陈江时将装药的塑料袋往钱棠手里一塞。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衣服下次还给我。”
钱棠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我怎么回去?”
陈江时知道钱棠在说自己的脚,这么些天过去,钱棠已经能做到不用拐杖自个儿一瘸一拐地走路了,但走不久就是了。
“你爱怎么回去就怎么回去,我家里脏,呆久了过敏,容不下你这么金贵的人。”陈江时说完,没给钱棠多余的眼神,转身就往大杂院里走。
走过转角,他停下脚步,躲在墙后偷看一眼。
钱棠站在原地,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面朝他这个方向,动也不动。
假期的大清早,连下几天的雨终于停了,隐隐有艳阳升起的趋势,路上都是人,来来往往,热热闹闹,说说笑笑地从钱棠身侧走过。
只有钱棠安安静静地站在人流中。
陈江时可以确定钱棠没有看到自己,他看了十来分钟,钱棠也在路边站了十来分钟。
最后,他还是不争气地走了回去。
钱棠的目光搜寻到他,便一直紧紧黏在他的身上,虽然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紧绷的感觉有在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走了。”陈江时冷着声音说。
钱棠没动。
“怎么?”陈江时皱眉,“你要在这里站到过年?”
钱棠这才开口:“我脚痛,你背我回去吧。”
陈江时:“……”
第35章
陈江时转身就走。
这回是真走,没躲在转角处偷看,他一口气回到五楼,开门进屋,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屋里门窗紧闭,分外安静,他只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一下接着一下。
就这么喘了好几下,才把嘴巴闭上。
他回来走得太急,心脏狂跳了一分多钟才恢复平静。
回想起刚才钱棠的话,他忍不住抓了把头发。
“有病吧。”陈江时自言自语地说。
他真的觉得钱棠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他不认为自己和钱棠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好朋友的程度,肯定钱棠也是这么认为,可钱棠的做法太叫人匪夷所思,把他当成什么了?
都不是把他当成好朋友。
这是把他当成男朋友了吧?
陈江时想起晚上去接钱棠时,余东调侃他的话,现在想来,余东误会不无道理,哪个好朋友会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袁孟和王昊在三更半夜里打电话让他去接,他也不一定会去。
不然就是把他当成仆人了。
谁让钱棠是个少爷?
谁让他最好使唤?
陈江时抓了半天的头发,摸出手机,从最近通话里找到钱棠的手机号码。
干脆拉黑算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在犹豫,还没犹豫出个结果来,防盗门就被敲响了。
沙发一侧正好对着门,距离只有一两米,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炸开,陈江时一顿,随即下意识地往后一靠,环起双臂。
估计是钱棠回来了。
不然直接让钱棠回家算了,一直呆在他家也不是个事儿。
陈江时实在有些生气钱棠理所应当地把他当仆人使唤的行为,有心想晾对方一下,本来屁股都离开沙发了,思绪一转,他又坐了回去。
敲门声还在继续,门外的人似乎笃定他在家并且会去开门。
陈江时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如同磐石。
就在他斟酌着要晾钱棠多久的时候,门外冷不丁地响起了余东的说话声。
“江时,你开门啊。”
陈江时一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条件反射性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没再耽搁,急忙过去把门打开。
余东站在门外,带着一脸疑惑表情:“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在上厕所?”
余东平常没事不会敲陈江时家的门,陈江时以为余东是看到钱棠在他家门外站着才帮忙敲门,可探头看了一圈,没在余东身后看到钱棠的身影。
收回目光,陈江时随意“嗯”了一声:“刚刚在忙,没来得及开门,余东哥,你有什么事吗?”
余东指了一下楼梯下面:“我刚从下面上来。”
陈江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余东接着就说:“我看到你同学在下面等你,他的脚好像伤着了,走不了楼梯,我说扶他上来,他也不要,说和你吵架了,上来的话要被你赶下去。”
陈江时:“……”
他什么时候赶过钱棠了?!
陈江时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和钱棠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他几次张嘴都默默闭上了。
余东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适时递出台阶。
“毕竟是朋友,还是不要闹得这么僵,何况人家都找到楼下了,他的脚还伤着呢。”
陈江时叹气:“我知道了,谢谢哥。”
余东回了自己家里,陈江时看对面的门关上,才回去拿了扔在茶几上的钥匙。
来到楼下,就看到了钱棠的身影,手里依然拎着装了两盒药的塑料袋,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可一看到陈江时从楼上下来,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紧绷。
陈江时几步走到钱棠面前。
今天还真是个艳阳天,太阳已经出来,金灿灿的,暖洋洋的,有一缕光穿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落到钱棠脸上。
钱棠比陈江时矮了半个脑袋,仰着头看他,皮肤沐浴在暖阳中,看上去又光滑又细腻。
陈江时发现钱棠的皮肤是真的好,不仅皮肤白,而且肤质像他平时吃的鸡蛋一样,找不到一颗痘痘或者曾经留下的痘印,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冒痘,有时候袁孟和王昊去网吧通宵出来,额头上就会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大痘,红里泛白,还冒着油,一看就是一挤就破,感觉十分恶心,更不用说有些人脸上坑坑洼洼,跟月球表面似的。
所以陈江时很少和人挨得太近,顶多拍下肩膀,从不勾肩搭背。
说来钱棠真是异类,和他从小到大认识的男生都不一样。
陈江时放任自己的思绪飞了一会儿,才慢慢收住,他平淡地开口:“你不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