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救护车还没来,等了有半分钟,才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声响,两人赶紧凑上去,只见救护车的后门打开,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
担架上果然躺着钱玉勤。
“姥姥!”钱棠喊了一声,想凑上前,却被陈江时从后面拉住。
陈江时把钱棠的手攥得很紧,见人情绪有些激动,索性直接将人按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抚道:“我们别挡着他们的路了,先跟在后面看情况。”
第58章
谢阿姨也跟来了,她最后一个下车,瞧见前面抱得跟连体婴似的两个人,连忙上前喊了一声。
“小棠。”
钱棠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转身抓住谢阿姨的手。
“阿姨,我姥姥怎么样了?”
“本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但你也知道,你姥姥年纪大了,身体还不好……”谢阿姨的眉宇间笼着一层愁色,说到一半说不下去,唉声叹气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自责道:“都怪我,我在楼下,没及时看着你姥姥,她在床上躺得太久,可能想下来走走,喊了我,但我没听见。”
“没事。”钱棠自己也六神无主,拍了拍谢阿姨的手背,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安慰对方,“等会儿看医生怎么说,都在医院里了,肯定没事。”
他们跟在医护人员后面上楼,但被拦在急救室外,焦急不安地等了几分钟,才见一个医护人员开门出来。
谢阿姨忙问:“护士,我家老人怎么样了?”
“要做检查才行。”医护人员说完又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谢阿姨指了指自己和钱棠:“我们都是。”
“你们进来一下,我们需要了解病人的基本情况。”
几人跟着医护人员进入急救室,钱玉勤躺在病床上,依然昏迷不醒,床旁的柜子上摆放了一些仪器,两个医护人员正在摆弄仪器。
戴着口罩的医生站在床的另一侧,开口询问钱玉勤摔倒的原因以及其他情况。
当时在场只有谢阿姨一个人,这些问题只能由她来答。
钱棠站在后面,脸上泛着病态的白,陈江时本来在急救室门口等着,见状上前抓住钱棠的手。
他轻轻捏了一下对方的手。
钱棠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随即立马回握住他的手,力道很大。
医生问完事发情况,又询问了钱玉勤的病史,等谢阿姨把一切交代完,便让医护人员给钱玉勤做检查。
陈江时和钱棠几人又被请到了外面的休息区。
等待的过程十分磨人,谢阿姨不安地走来走去,钱棠虽然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但是他的状态看上去比谢阿姨糟糕很多。
陈江时一直跟在钱棠身边,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也许之前接到电话时并未料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这让他想起很多年前——
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妈打工的那家服装城给员工们安排了体检,结果他妈被检查出癌症,但具体情况尚不清楚,需要去大医院进行更详细的检查才行。
他一直记得那天晚上他妈回来,他们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说起他妈生病的事,他妈和他爷爷奶奶都很淡定,以为只是一场小病,花几万块钱就能治好。
想到即将花出去的钱,他妈还很心疼。
后来他奶奶陪他妈去大医院检查,查出癌症晚期,一家人的天都塌了,在那之后,他印象中只有他妈越来越憔悴的脸以及越来越枯瘦的身体。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感觉自己像是泡在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里。
陈江时从回忆中抽离,扭头看到钱棠一向挺直的背微微弓起,手肘搭在腿上,垂头望着地面,仿佛有一层阴霾的乌云罩住了他整个人,也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
碎发落下的阴影遮挡了钱棠的眉眼,从陈江时的角度,只能看到阴影外的一点鼻尖以及抿紧的薄唇。
他不自觉地向钱棠靠近了些,犹豫两秒,还是伸手抓过了钱棠的一只手。
钱棠没有抬头,却仍旧很快地回应了他,反握住他的手后,身体顺势斜靠过来。
陈江时只觉肩膀一沉,下一秒,钱棠的气息便从耳畔飘来,对方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痒意。
就这么保持了片刻握手的姿势,他才发现钱棠的手比之前还冷,指尖紧紧扣在他的手背上,在小幅度地抖。
陈江时紧了紧钱棠的手,一起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会没事的。”他说。
钱棠没有说话,只是又往他身上靠了一些。
谢阿姨数不清转了多少圈,转头就看到座椅上的两个人不知何时又靠到了一起,若在平时,她难免会在心里犯嘀咕,觉得他俩的关系也太好了,可眼下钱玉勤还没醒来,她根本无暇思考其他。
“小棠。”谢阿姨走过去问,“你们喝水吗?我去买水。”
钱棠点了点头:“麻烦阿姨了。”
陈江时抬头见谢阿姨的脸色也很难看,便起身说:“我去买吧,你们在这里等着,万一里面有什么事找你们。”
谢阿姨想了想,没有拒绝,对陈江时扯了下嘴角,挤出一抹苦涩的笑:“真是谢谢你了。”
医院里面没有卖东西的地方,陈江时只能去外面的步行街上找超市,才走几步,就感觉到几滴水落到头发上,他看了一眼夜空,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等他在超市买了水出来,落下的水滴已经变得密集。
雨势说来就来,不多时,变成了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泥土混合灰尘被水打湿后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难闻腥味。
陈江时折回超市买了两把伞,然后一路跑回医院。
谢阿姨和钱棠还在休息区等着。
他把超市的塑料袋放到座椅上,先递了一瓶水给谢阿姨,等谢阿姨接过,才又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钱棠。
谢阿姨注意到袋子里的伞,问了一句:“外面下雨了吗?”
“刚下。”陈江时说,“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就下得很大了。”
谢阿姨把水放回袋子里,搓了搓手臂:“我以为还要晴几天,结果这么快又降温了。”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医护人员终于开门出来喊钱玉勤家属,说是病人还没醒,但检查下来没什么大碍,可以先申请住院,后面挂几瓶水观察一下情况。
谢阿姨去办住院手续,陈江时和钱棠随着医护人员的队伍一起往住院部走。
住院部在医院后面,是一栋单独的楼,好在两栋楼之间修有连廊,上面有雨棚挡着,雨飘不到他们身上。
陈江时拎着塑料袋走在最后,没一会儿,就见前面的钱棠放慢脚步,很快和他并行。
钱棠的手有意无意地碰了过来。
陈江时把塑料袋从右手换到左手,手背贴了上去,感受了下钱棠手的温度:“很冷吗?”
话音未落,钱棠的手摸了过来,用力攥了一下他的食指和中指,然后摇了摇头。
这几天温度逐步上升,钱棠穿得很薄,里面一件单衣,外面一件还没单衣厚的卡其色衬衫外套。
外套的领口竖起,遮挡了一半的脖子。
陈江时抽开手,把塑料袋递到钱棠手里,他脱了外套披到钱棠身上:“穿上。”
钱棠看了一眼陈江时穿在里面的短袖,愣道:“你呢?”
陈江时接过塑料袋,装模作样地活动了下肩膀:“我不怕冷。”
钱棠没再说话,把衣服塞回陈江时手里,没等陈江时反应过来,便一声不吭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他重新拿过陈江时的外套,又将自己的外套塞了过去。
“你穿我的衣服。”钱棠说。
陈江时看钱棠动作灵活,三两下就把他的外套裹到了自己身上,不过外套有些大了,穿着松松垮垮,下摆还盖过了屁股。
“把拉链拉上。”陈江时提醒。
钱棠乖乖拉上拉链。
进了住院部,夹着雨的夜风全被大门挡在外面,周遭的温度终于变暖了些,陈江时没穿钱棠的衣服,只随便披在身上,两个袖子在脖子前挽了个结。
他们跟着队伍来到病房,站在门口看医护人员们忙碌。
把钱玉勤安置好,其中一个人才问他们:“你们都要守夜吗?”
陈江时率先回答:“对。”
“多盯着这两个输液瓶,输完了跟护士说,记得还要多观察病人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就找护士。”医护人员叮嘱。
钱棠忙问:“姐姐,我姥姥没事吧?”
“基本上没问题,只要人能醒来就好。”医护人员回答完,又说了一下厕所和开水房的位置以及一些住院的注意事项。
等人一走,病房里便安静下来。
这是一个两人间的病房,但靠里面的那张病床没人住,整个床都被塑料袋套着,别说躺上去,连坐都没法坐,病房里唯二能坐的地方只有两张病床旁配的两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