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校园言情>匹诺曹> 第86章

第86章

  陈江时将两把椅子放到一起,正好他和钱棠一人一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砸到窗户外面的雨棚上发出霹雳哐啷的响声,钱棠担忧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尘埃落定,只觉疲惫和困意同时上涌。
  他坐了没多久,脑袋开始往下一点一点。
  等谢阿姨来到病房,钱棠已经靠在陈江时的肩膀上睡着了,陈江时坐得笔直,一只手抓着放在腿上的塑料袋,另一只手举在肩膀上托着钱棠的脑袋。
  见谢阿姨进来,陈江时下意识地想要起来,意识到钱棠还靠在自己身上后,又只得坐回去。
  “没事,你坐着。”谢阿姨忙说,“医生怎么说?”
  陈江时把医护人员说过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谢阿姨松了口气,走到床前观察了下钱玉勤的状态,又看了看正在滴水的输液管。
  最后,她对陈江时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休息吧,都耽搁你这么久了。”
  说着,谢阿姨伸手要拍钱棠的肩膀,想把人喊醒。
  可手还没碰到钱棠,就被陈江时抬手挡了一下。
  他的动作有些突然,没收住力,手背碰到谢阿姨的手心上。
  谢阿姨当即愣了一下。
  陈江时没来得及多想,脱口而出道:“阿姨,钱棠刚睡着,你还是别叫醒他了。”
  “……”
  谢阿姨的表情略显怪异,似乎想说什么,想来想去又忍住了,尴尬地收了手。
  “不好意思。”陈江时补充道。
  谢阿姨看了一眼钱棠的睡姿,这才发现钱棠哪儿是老老实实地靠在陈江时的肩膀上?分明是两只手都搂上了陈江时的腰,整个人跟多脚章鱼似的几乎要缠到陈江时身上了。
  按理说,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把钱棠从陈江时身上扯下来,他们已经麻烦了这个同学太久,总不能还让对方和他们一起在医院守夜。
  谢阿姨心里不好意思极了。
  可看眼下,她哪儿好意思把钱棠从陈江时身上扯下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才是外人,钱棠和陈江时更像一家人。
  这个莫名升起的想法让谢阿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片刻,她说:“你们明天还要上课吧?”
  陈江时点了点头。
  “那你还是快回家了,不然明天上课没精神。”谢阿姨说,“你放心,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什么事,你可以明天放学再来。”
  陈江时沉默半晌,偏头看了一眼钱棠。
  钱棠双眸紧闭,睡得很熟。
  谢阿姨心领神会,上前轻轻拍了拍钱棠的背:“小棠,醒醒。”
  钱棠实在犯困,被拍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回笼,迷迷登登地睁开眼睛,他的目光都不聚焦,口齿不清地问:“阿姨,我姥姥醒了吗?”
  “不是。”谢阿姨轻声细语地说,同时拉过钱棠的手,“已经很晚了,你朋友要回去了。”
  话刚说完,钱棠蓦地瞪圆了眼,他扭头看向陈江时。
  “你要走了?”
  陈江时说:“很晚了。”
  谢阿姨见势不对,赶紧打圆场道:“你朋友陪了我们这么久,也很累了,让他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钱棠额前的碎发往两边分开,白皙的额头上枕出了一块清晰可见的红印,他又惊又诧,但很快,脸色肉眼可见地往下沉去。
  他默默盯着陈江时。
  陈江时假装没看到钱棠哀怨的眼神,从塑料袋里拿了一把伞出来,剩下的东西连袋子一起递给谢阿姨。
  “阿姨,那我走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让钱棠给我打电话。”陈江时说。
  谢阿姨说了一连串感激的话。
  陈江时起身扯了扯衣服,转身要走,却感受到了身后的一道阻力,回头看去,发现钱棠的手正用力拽着他的衣摆。
  “小棠。”谢阿姨轻声呵道,“别任性,你朋友都帮我们这么多忙了。”
  钱棠埋着脑袋,也不说话,弯曲的手指紧紧攥着陈江时的衣服,就是不松手。
  谢阿姨尴尬地朝陈江时笑了笑,试图掰开钱棠的手指。
  然而掰了半天都是徒劳。
  “小棠,你真是……”
  谢阿姨责备的话还没说完,陈江时一屁股坐了回去,很快,钱棠的双手跟藤蔓似的缠了上来,把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谢阿姨的声音戛然而止,安静片刻,出去找护士另外要了一把椅子。
  第二天早上,钱玉勤终于醒了,但意识模糊,话也说不清楚,医生过来做完检查,表示病人仍旧需要住院观察。
  钱棠向姚志刚请了一天的假,陈江时没法请假,只能回家简单洗漱完强撑着去了学校。
  几乎一宿没睡,他整天下来都昏昏沉沉的,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他一直趴在桌上睡觉,连放学铃声都没听见。
  “江时,你怎么还在睡?都放学了。”袁孟过来推了一下陈江时的肩膀。
  陈江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想继续睡觉。
  袁孟察觉不对,伸手摸向他的额头,顿时“嘶”了一声:“你是不是发烧了?”
  陈江时把头埋进双臂之中,顺便挤掉袁孟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他闷声说:“你先走,不用管我,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那可不行!”袁孟的态度难得强硬了一回,连忙要扶他起来,“走走走,我带你去开药。”
  陈江时心里烦躁,可架不住袁孟一直在耳边吵吵嚷嚷,他烦不胜烦,索性坐起来收拾东西。
  还好今天是周五,有明后两天的休息时间。
  袁孟要带他去校医室,可校医室在这个点都关门了,没有办法,只好去他家楼下的那家诊所。
  骤降的气温让路人们都重新穿上了厚衣服。
  雨下了一天,还没停下的意思,地面湿漉漉的,脚踩上去,能沾一裤腿的水,两人各自撑着伞,袁孟还在叽叽喳喳地说话:“你怎么回事啊?不是陪少爷给他姥姥守夜吗?怎么把自己守出病了?”
  一阵冷风吹过,陈江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加上昨夜气温骤降,他穿着短袖在冷飕飕的病房里坐了一宿。
  不感冒才怪。
  但陈江时懒得说这么多,只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句。
  来到诊所,医生都见怪不怪了,给他量完体温后开了几副药,叮嘱他按时吃,要是过两天还在发烧,只能打针输液。
  陈江时被袁孟扶回家里,把药吃了,换了一身衣服,往床上一躺,就感觉两眼阵阵发黑,脑子里像拴着一根线一样,拽着他的意识不断下沉。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
  袁孟帮他接了电话。
  “喂,哦,我是袁孟……”袁孟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飘进他的耳朵里,“嗐,你老公生病了,在学校里趴了一天,我刚送他回来,这会儿躺床上呢……”
  陈江时很想问是不是钱棠打来的电话,可他连眼皮都睁不开,更没力气开口。
  不知道睡了多久。
  恍惚间,有冰凉的东西贴上他的额头。
  他本就浑身发烫,脸颊上仿佛有火在烧,冰凉的温度让他感觉好受不少。
  他慢慢吐出口气,终于找到一点睁眼的力气,模糊的视线里逐渐映出钱棠那张白净的脸。
  是钱棠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钱棠突然俯下身来,眉心蹙着,脸上的表情颇为严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怎么还在发烧?吃药了吗?”
  “吃了。”陈江时回。
  “在哪儿开的药?”
  “楼下。”
  钱棠收回手,起身离开卧室,不多时,他端了一个装着水的塑料盆回来,把盆放到床边的椅子上,将毛巾打湿水后拧干,然后覆到陈江时的额头上。
  陈江时浑浑噩噩,在凉意袭来的瞬间,只觉蔓延在血管里的火都熄灭了大半。
  他哑着声问:“你姥姥怎么样了?”
  “下午有所好转,人也清醒了,她在医院里住着不适应,阿姨又给她办了出院手续。”钱棠摸了摸陈江时的脸,又替他捻了捻被角,“我妈今晚过来,应该会呆几天再走。”
  “没事就好。”陈江时说。
  钱棠坐在床边的另一张椅子上,沉默地捏着被子的边角。
  陈江时歇了一两分钟,才扭头看去,随即发现钱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双肩都明显地沉了下去。
  “怎么了?”他问。
  “陈江时,对不起……”钱棠低声说,“昨晚我应该让你先回来。”
  陈江时想坐起来,可身体实在乏力,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说:“感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躺两天就好了。”
  钱棠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就是我没办法做饭了。”陈江时说,“你回去吃吧。”
  钱棠立马站了起来:“我做。”
  陈江时狐疑:“你会做饭?”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