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书?
  什么书?
  “请仙子切莫嫌弃在下。”
  嫌弃?
  怎么嫌弃?
  堂堂嫡长公子!
  为何突然要这样!!
  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不解迷茫,袁颂再开口时,语气却又困惑又无辜:“难道不是仙子想吃鸭子?”
  “……”
  “那些精怪志异的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
  “否则为何要约我三更见面?”
  “……”
  袁颂眨着眼睛,似怨似无奈:“精魅贪图男子精元,深夜邀人赴约……青珩尚未娶妻,也未曾有过侍妾,自认是听得懂仙子暗示的。”
  搞明白误会的前因后果。
  阿青如遭雷击,想到小道士当年的承诺——
  “仙子且随我来,等到了那繁华富贵乡,他们诚心诚意供奉于你,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样的鸭子没有?”
  阿青:“……”
  “苍天在上”这四个字,她一个神仙喊不出来,到底是怕被父皇听到她下界给人骗的事情。
  但是!
  但是!
  我,我可没说过我想吃的是这种鸭啊!!
  阿青没想到自己一顿正经鸭子能被理解得这么不正经。
  一时之间被冤枉得哑口无言。
  但毕竟,要求是她提的,时间是她约的。
  桌上的鸭子跟床上的鸭子,也是她没说清的。
  吃桌上的鸭子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但这床上的鸭子——
  好吧,的确也是提升修为的。
  今天在祠堂现身弄得这一出,她已经明白以自己目前的修为明日午时铁定是回不了家了,还不如利用命契在袁家多苟一阵,养精蓄锐才是正道。
  袁颂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受四书五经、道德春秋熏陶的嫡长公子,这样清心寡欲的童子身当然是大补中的大补。
  道家双修有阴阳炉鼎。
  佛家双修则叫欢喜禅。
  靠男子元阳提升修为,也算不上是邪门歪道。
  坦白说,这样的鸭子她以前是没吃过,好奇心驱使,也的确可以一试。
  然而阿青到底还是个有底线的神仙,做不出逼良为娼的事情,她张了张唇,正打算劝对方回去。
  夜色里的袁颂似乎天生一双含情眼,扇形的桃花眼颤着长睫意有所图地扫过来的时候,阿青咬着下唇,一句“我要吃的不是你这种鸭”滚到嘴边差点脱口变成“花前月下不如你宽衣留下”。
  倒是袁颂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低下头,出神般看祠堂门前的月光,等半天不见她给个正面的说法,忽地转了副悻悻的口吻:“看来真的是在下会错了仙子的意思。”
  “……”
  “竟让仙子看见袁某如此鄙陋不堪的样貌,”袁颂边说边叹着气把松松垮垮的衣袍往回系,劲瘦有力的薄肌轮廓完美得即使最上等的玉匠也雕不出,却在顷刻间便随着他手里的动作被重新虚掩入绸衣之下。
  阿青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忍不住说出了一句话大实话:“你不要妄自菲薄。”
  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月光落在袁颂不着痕迹弯起的唇角,那抹淡如茶袅的笑意便如蝶翼消散不见。
  “青珩这也不叫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袁颂面露愁绪:“像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想必费尽心思,也难比天上光风霁月的仙人,仙子看不上我等中人之姿,也是再正常不过。”
  如果袁颂这样都叫中人之姿,那她以前上天入地见的那些都配不上“庸脂俗粉”这四个字。
  阿青想了想,干脆老老实实地说:“那倒未必。”
  袁颂一句赌气似的“我不信”话音刚落,已有柔软的唇轻轻碰了上来。
  骤然安静下来的庭院里,连月光落在桃花上,都有细碎轻柔的声音。
  许是阿青的呼吸声。
  又许是他漏掉半拍的心跳。
  轻轻碰上来的嘴唇一触即离,快得仿若一阵拂面的风。
  不真实得像在做梦。
  袁颂怔怔地垂眸看她懵懂,张唇半响,却想不起刚才那一吻落下来时自己到底是何样心绪,是难以置信的意外,亦或者得偿所愿的欢欣。
  只知道她身上很香,嘴唇也很软,带着点入夜的凉意。
  所有的感知都俗套得像市井书坊里那些不入流的话本。
  阿青也不知是受他艳若桃李的曈色驱使,还是什么别的,一时间鬼迷心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长成他这样的“中人之姿”也实在是惊世骇俗的了不起——毕竟,勾引她一个定力不足的神仙,绰绰有余。
  轻薄了人的登徒子有做登徒子的基本道德。
  “我没见过第二个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月色下,男子目光如春日桃花,身上雅致的雪后竹香悄无声息地笼罩住她。
  阿青着了蛊似地伸出手,将手指点在他唇边那粒痣上,袁颂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顺着她纤弱微凉的腕骨,慢慢贴唇吻上去,流转的眼神一瞬不瞬锁着她的目光,于着迷的沉湎里微微浮上笑意,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凡夫俗子各个都能生得你这副皮囊,那九重天之上,我都找不出几个绝色。”
  第4章 -道与佛
  阿青不明白,袁颂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出生的时候也不见什么狐狸精投胎的异兆。
  明明白天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了夜里,一言一行皆勾得她色令智昏?
  简直匪夷所思!
  总不至于是她修为退化至此,连凡人皮相这一关都过不去?
  那她不更该借这个机会,好好修行一番?
  古井深潭里的眼眸被不带任何弯弯绕绕的三言两语吹起波澜,像翻涌的浪潮,顷刻间淹没他的理智。
  阿青正考虑得出神,忽被人捧起脸。
  待要再开口时,唇已被人吻住。
  起初是克制的吻。
  不疾不徐啄吻她的唇瓣,也不深入,待她后知后觉回过神,慢慢试着回吻他时,他却躲开。
  追逐的亲吻像一场你来我往的游戏。
  唯有彼此搅弄出的水声,成为静谧的深夜里,一道前所未有的欢愉乐响。
  阿青竟隐约从他唇齿间尝到比蟠桃会的琼浆玉液更细腻的甜意。
  温润湿滑的舌尖吮吻过她的唇角,温热的缠绵便从她的唇畔滚到了耳垂。
  她被吻得发痒,本能地抬起一侧肩膀缩瑟了一下颈子,不知不觉袁颂已将她抵在祠堂的立柱前。
  男人系好的衣裳经不起厮摩,松散开的衣襟很快就再次露出那一抹堪比美玉的胸肌。
  贴得太近,阿青只觉得他的体温烫得吓人。
  握在她腰上的手越抱越紧,比白天锁她腰时要更紧。
  略带薄茧的掌心隔着仙羽衣熨帖她皮肤,似是要将她整个人扣入怀中。
  袁颂的牙齿轻轻咬过她锁骨。
  就在阿青以为他要继续往下吻的时候,滚烫而潮热的亲吻又克制地顺着她纤长的颈项,不疾不徐地吻回她的唇。
  男人含着她的下唇也像是在尝一块吮不腻的饴糖,搅弄出的水声更是听的人心猿意马。
  阿青也不晓得那些书里是怎么教的袁颂,教得他这样会亲,想着改日或许可以借来一阅。
  毕竟,下回再是碰到这样一个绝色,也不至于被对方亲得这样四肢发热、晕头转向、丢盔卸甲。
  走神到一半,下唇却忽地被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阿青还来不及呼痛,下一瞬,她就被人托着腰抱上了祠堂的贡桌。
  也不知是两人动静太大,还是老祖宗看不下去。
  第一排的灵位齐刷刷倒了大半。
  猝不及防的动静打断升温的旖旎,平白无故里还带着一丝诡谲。
  两人停得不约而同。
  袁颂皱起眉,目光扫向翻到的排位。
  纵使情//欲当头,但凡人多少还是敬点鬼神的。
  阿青想告诉他,这种时候没必要太把祖宗的想法当回事,毕竟袁家的祖宗各个都寿终正寝,没什么未了的心愿,早去地府投胎了八百回了,压根管不了后辈在祠堂里做什么,但见袁颂若有所思的样子,逼良为娼的道德感居然破天荒地占了上风。
  算了。
  床上的鸭子可吃可不吃。
  她也不是就非尝这一口不可。
  将心比心,当着人祖宗的面做这些事情,还是太天打雷劈了点。
  阿青伸手整理了一下颈侧被吻开的衣襟,正想一本正经地劝人回去。
  袁颂忽然沉吟片刻:“对着列祖列宗做这些事情,怕等我爹百年后,有人跟他告状,到时候清明扫墓,他不肯让我祭拜。”
  阿青:“……”
  你也知道。
  看来四书五经、圣人圣言的确是没白读的。
  长公子多少是有底线的。
  “所以我们去后侧的厢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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