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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19节

  言曹见李晁被气得嘴唇都有些发白,忙豁出去劝道:“娘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的那些课业,都是陛下亲自拨冗整理,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言曹!”李晁抖着唇,声音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一般,“出去。”
  见言曹急得团团就是不动,猛然抓起杯盏砸到他脚下,“出去!”
  清脆一声如响雷炸在耳边,言曹浑身重重一抖跪倒在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门慌忙地打开又关上,一隅天光云影眨眼便溜走,徒留一室寂静与狼藉。
  良久,萧芫视线缓缓下移,看向地上锋利的碎瓷。
  眼前忽然浮现相似的一幕,让她手脚冰凉。
  她弯下身子,将眼前这片碎瓷拾起,当着他的面放在御案上,轻声:“陛下不用这般对待言曹,他一片忠心,况且,也没说错。”
  “是我不好,辜负了陛下的辛劳。陛下政务繁忙,以后不必如此费心。至于兵书,既然答应了,我会看完的,只是,得等到春日赏花宴之后了。”
  萧芫很缓慢地蹲身一礼,转身,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晁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囚徒,一个被她锋利的言语困在原地的囚徒。
  他望着她的背影,浑身的气力随着她的远去一点点抽离,直到某一刻,骤然跌坐在龙首圈椅。
  萧芫出了御书房,行至大殿广场,明晃晃的天光之下,一切都好似成了亮白色。
  终于,跨出了他恢弘的宫门。
  再行几步,遽然觉得脚下一软……
  “娘子!”
  丹屏反应迅速,一把将她牢牢扶住。
  漆陶吓得心都差点儿停跳,扶住她另一边胳膊,“娘子,您可别吓奴婢,哪里不舒服,奴婢给您叫太医。”
  萧芫面色苍白,闻言转头看向她,却缓缓笑了。
  稍摇了下头,“我没有不舒服。”
  “漆陶,丹屏,我今日做了一件大事。”
  “大事?”丹屏歪头。
  萧芫笑容愈发真切,重重点头,“是啊,是我以前,从不敢直言的大事。”
  “还有娘子不敢的事啊,”丹屏惊奇,也替她开心,“娘子都不敢,定然非常非常难,这么难的事娘子都能办成,那可太厉害了!”
  萧芫喃喃重复,神色难辨,“嗯,是很厉害。”
  她亲手将缠身的束缚撕得粉碎,可又何尝,不是在撕开一部分的自己。
  ……
  傍晚,暮色四合。
  漆陶焦急守在颐华殿书房门口,见丹屏出来,忙上前,“怎么样?”
  丹屏气馁地摇摇头。
  走出去几步,不解地问漆陶:“阿姊,娘子不是说办成了大事吗,怎么会这么不开心,连膳食都不想用。”
  漆陶无语地看她一眼,“你呀,脑子里真是一个弯都不会拐。”
  丹屏更疑惑了,“什么啊?”
  漆陶叹了口气,道:“你便只当,娘子所说的大事,也不全然是好事就行了。”
  ……
  被李晁激得将心底最深的话说出来,萧芫没觉得有多痛快。
  甚至回来之后,不可抑制地有几分后悔。
  说好不再与他争执的,之前躲不开便忍耐,努力将麦芒错开他的针尖,结果呢,要不就不吵,一吵就吵了个大的。
  萧芫将双腿蜷起,缩在坐榻上,怔怔看着书案一角被收好的纸张。
  全是他的字迹,还有他画的舆图。
  为了讲清楚,他随手画了好多张战役行军的地形图,细致程度不亚于编书撰文。
  看他被她气成那样,她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开心,却慢慢慢慢地,迟钝地感受到了浅淡的轻松。
  尽管不管不顾,但终是卸下了背了许多许多年的石头。
  阴云裂开,透下的一缕天光照亮心底阴暗的一角,驱散了本不该有的阴霾。
  只是回想起来,她好像一不小心,将前世后来的事迁怒到了现在的他身上。
  萧芫有些艰难地支起身子,忘了趿上锦履,赤脚蹒跚步到书架前。
  指尖依旧冰凉,触及那本游记时,错觉自己也会融化,与承载着大千世界的文字融为一体。
  将书拿下来,翻开,最新的一页夹着长条的松花笺,上面勾勒着一朵写意的牡丹。
  泪水就在这一刹那,溃败地自心底满溢出来,她将书抱入怀中,哭得向下坠落,跪坐在地。
  不顾形象,不顾妆容,死死捂着胸口,悄无声息。
  直到半蜷缩着倒在冰凉的地面,头脑昏沉闷痛。
  李晁,你也该尝尝前世我的滋味。
  尝尝那么多年都被否定的空洞与痛楚。
  我见不到前世的你,便拿今生代偿。
  况且,我也没说错,不是吗?
  是,你是当皇帝当惯了,但我从一开始,就从不是你的臣民。
  .
  轻云如纱,月色沉邃。
  赏花宴前两日,诸多事务终于告一段落,花笺名帖也顺当派了出去,一切妥当无误。
  萧芫为姑母按摩后告了安,带着侍女出了慈宁宫,仰头望见天边月,一时兴起,沿着宫墙逛到了御花园旁的丹凤阁。
  丹凤阁为环形,四面花影婆娑,簇拥着中央一个大大的秋千。
  这座秋千,是当年她入宫后,姑母专令人为她建的。
  幼时在萧府,她动辄被忽视,总是满身的伤,最开心的事就是吃一顿饱饭,最大的愿望,就是荡一荡继妹小小的秋千。
  那时萧若才两三岁,她也将将四岁,只是她记事太早,才将这样的愿望也带到了宫中。
  姑母毫不吝啬,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本就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一切。
  秋千荡起来,花影在晃,楼阁忽远忽近,只有空中玉轮不怎么动。
  萧芫仰头,看薄云似一只调皮的手,不时撩拨两下月的边缘,朦胧出清冷的月晕。
  她伸出一只手,学着轻云,去触碰月亮。
  秋千依旧在晃,她身形有些不稳。
  “当心。”
  低沉的嗓音响起,有力的大掌扶住了她,也带着秋千停下。
  萧芫回眸,风吹起她一缕发丝,月华流淌的光瀑里,她美似广寒仙宫下凡的神女。
  却比神女更雍容,更张扬鲜亮。
  萧芫望着李晁。
  不论其它,单论样貌与气质,他总会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叹,天潢贵胄当如是。
  单是这样立着,便如岳峙渊渟,俊贵无俦,威严蕴朗。
  只不知是不是月色中的错觉,不过两日未见,她竟觉得他的下颌线条更锋利了些,昂藏的身躯气质愈发内敛,浓郁的眉眼却在明月花影中晕染出温煦的情韵。
  第17章 道歉
  萧芫没有动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稍垂下眸子,看到了他被华服包裹着的身躯。
  几层衣料也遮掩不住他精壮胸口与劲瘦腰腹勾勒出的轮廓。
  视线没怎么停留,便转回了身。
  李晁步伐随她到正面,高大的身影罩下来,圈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须臾,垂在膝上的手被他摊开,塞了一枚玉佩。
  听到他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赔礼。”
  萧芫仰头。
  “我不会再如以前那般,萧娘子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
  肃然正经的面庞道着歉意,穹宇寒星般的眸光深邃而真挚。
  “你……”
  萧芫恍惚间难以置信,这样的话竟能从他口中说出。
  李晁示意,“不看看赔礼?”
  萧芫低眸,张开手掌,熟悉的龙纹玉佩在夜色里散着莹润的光。
  竟是他私库的钥匙,有了这枚玉佩,她便可以随时令御前打开帝王私库,任意取用。
  萧芫立即就要塞回去,“你的私库在我手中算怎么回事?”
  李晁大掌包住了她的绣拳,强硬而不容置疑。
  肃正的嗓音自上而下,慎重而缓慢:“便当提前将私房钱交给朕的未来皇后。”
  ……私房钱……未来皇后……
  这两个词霸道地钻进萧芫耳中,不停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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