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状元郎的小妾 第36节
寻真平日在谢漼的强压之下,早已习惯了他的各种眼神和态度,因而尚可勉强承受他在一旁的凝视,然而那些丫鬟们却哪里经受得住这般场面,一个个皆战战兢兢、哆哆嗦嗦,连站立都不稳当,瞧那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跪地求饶了。
众人这游戏玩得自然是别别扭扭,毫无昨日的欢快与自在。
最后是寻真赢了。
“你们把这些都收拾一下,然后去忙自己的事吧。”
寻真说完,对那些小丫鬟而言,无疑是一道解脱的赦令。
她们如蒙大赦,手脚麻利地将钢珠和桌椅收拾停当,而后纷纷行礼退下,眨眼间,院子里便只剩下月兰和引儿两个丫鬟,立在寻真身侧。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寻真看着谢漼:“爷,好了。”
谢漼倒是没为难丫鬟们,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茶香袅袅升腾,萦绕在他的鼻端。
片刻后,他放下茶杯,目光移向寻真,开口问道:“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寻真:“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不过是看看书,练练字,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言辞间透着几分乖巧与温顺。
谢漼睨她一眼,目光投向一旁垂手而立的月兰:“月兰,你来说。”
顿了顿,又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说来,莫要遗漏。”
月兰自然是把她老底都掀了!
当谢漼听到她还在翻土种大白菜时,露出疑似“好奇”的神色,当即表示要去看看她种的那块地。
月兰不敢耽搁,赶忙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朝着后院走去。
寻真算是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那些宫斗剧、宅斗剧中的人都要培养自己的心腹!
她身边哪有什么心腹?
只有谢漼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几人来到了那块地前。
只见那片土地昨日显然刚被翻过,土壤看上去湿润而松软,散发着泥土特有的气息。旁边一棵大树,伸展出来一根粗壮枝条上,两块布条吊在上面,随风轻轻摇曳。
谢漼目光敏锐,一眼便瞧见了树上悬挂之物,问道:“树上悬挂的是为何物?”
月兰答道:“回爷的话,姨娘偶尔会抓握住那布条,借此锻炼身体,姨娘称其为‘引体向上’。”
谢漼看了眼寻真,这次没叫她示范。
大概也根据这词想象出了动作。
只是望向寻真的那一眼,不是很妙的样子。
进了次间,谢漼抬手,让月兰引儿退下。
屋内只剩寻真和谢漼两人。
谢漼坐着,寻真站着。
他的手搭在案几上,手指不时叩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不知在想什么。
室内很安静,只有谢漼叩击桌案的轻微声音。
像敲在寻真心上,令她感到分外沉重,压力如山。
寻真立在他身侧,身姿略显僵硬。
忽然觉得眼前这场景有些熟悉,有点像以前在学校,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等着被训。
谢漼可比老师可怕多得多。
他就这么晾着她,也不说话。
就等着她主动认错吗?
寻真看着谢漼俊美的侧脸,咬了咬牙。
长得再帅又有什么用?着实可恨!
寻真终于熬不住,腿站得有些酸麻了。
“爷……”
谢漼闻声,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寻真与他目光相接,只觉呼吸一滞,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我……我不过是觉得日子实在有些无聊,想着找些法子消磨一下时光而已。而且,平时我院门都是紧闭的,不会有外人看见……”
在谢漼的注视下,寻真的声音越来越弱。
“主子与下人玩乐,像什么样?”
谢漼启唇,吐出这一句话,声音虽不高,却透着淡淡的训斥之意。
寻真轻咬下唇,张嘴,试图狡辩几句。迎上谢漼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闭上嘴。
以免自己不服的目光被谢漼看见,引起更大的影响,索性低下头。
谢漼:“平日在我面前,你大概也不过是虚与委蛇,做做样子应付我罢了。”
寻真:“没有,我……”
谢漼:“规矩虽也学了些皮毛,可你这心里,怕是从未真正服气过,我说的可对?”
这能回答是吗?
寻真正不知该怎么应对,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恍然。
她想起月兰曾说过的话。
月兰跟她说过,对爷不可随意称“我”“你”之类的,这般言语甚是不尊重。
寻真就问,该如何自称。
月兰说,有四种称呼,“妾”或者“妾身”最为常见。
还有“贱妾”“婢妾”,这两个称呼的谦卑程度更深,更为恭顺,也更能彰显敬畏之心。一般用于自感犯错恳请夫主饶恕之时。
寻觉得这三个自称一个赛一个的恶心,从没说过。
而谢漼也未曾刻意纠正过她,她便以为这称呼无关紧要。
可现在想来,恐怕不是。
谢漼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虽智商远超常人,可骨子里到底还是个深受礼教熏陶的封建士大夫。
想必她往日偶尔露馅的言行,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只是隐而不发罢了。
寻真暗暗吸一口气。
唤出:“爷,妾身没有!”
谢漼注视着她。
寻真说:“我……妾身从没有应付您!”
“爷身为国子监四门博士,官居七品,身份尊贵,妾身每每见着,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敬畏起来,在您面前自然就不敢多说、多做……这实在是无意间的反应,绝非有意为之。”
“私底下,其实是妾身的问题。妾身不似爷,能一整日内,时刻保持端雅仪态,丝毫不松散懈怠。妾身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体力和耐力有限,实在做不到这般地步。”
“大家……下人们也都是这样的。在妾身面前,她们自是规规矩矩,可一旦到了无人管束之时,便会放松下来,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倘若爷要妾身一日之内每时每刻都严守礼仪规矩……那妾身从今往后必定严格约束自己,绝不再做出任何有违规矩之事!还望爷能明察。”
谢漼只道:“我料想真儿心里此刻必定在盘算着,
先想法子将眼前这关应付过去,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是如此?”
寻真咬了咬唇。
这人怎么这样!
“当然不是。”寻真垂头道,“妾身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从没有,也从不敢应付爷。”
谢漼沉默片刻,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似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过阵子,我要前往陇州一趟。”
陇州。
寻真手上有本《大周舆地志》。她记得,陇州的位置,好像是在西北地区的边缘地带。
应该挺远。
谢漼去那干嘛,出差?
谢漼放下茶杯,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留你在府中,无人管束,定是要撒欢玩野了。怕是要比现在都放肆些。时间一长,恐迷失了品性。”
“我本有意将你带去陇州,也好时刻提点管教。”
“只是,我瞧着真儿的性子,若是不情愿却勉强答应下来,怕是会表面应允,实则阳奉阴违,也非妥善之法。”
“所以今日便问问你的意思,若你愿意,我便带你一同前往陇州。若不愿,便留在府中,只是我也放心不下,会留一两个可靠之人在你身边看护着。”
“真儿,你意下如何?”
谢漼放下茶盏。
瓷杯与桌面触碰,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
看似随意的询问。
哪里有她选择的余地!
寻真毫不犹豫,声音清脆而坚定,答道:“妾身自然愿意跟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