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恐怖灵异>仙途一片抽象啊> 仙途一片抽象啊 第70节

仙途一片抽象啊 第70节

  可是,新势力猖狂日久,不仅没被铲除,还做大做强了。恐怕拜日神教的内乱,比外人看见的更严重数倍以上。
  白翎极力控制着心思,不要腹诽是非道君“癫公”、“死牛鼻子”、“天山童姥爷”之类的。
  他想再宽慰诸葛悟两句,不料对上师兄苍白的脸色,忽然说不出口了。裴响亦无声地走到诸葛悟身侧,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是非道君。
  师弟很识时务,没有行轻狂之举,正当白翎为此欣慰时,就见裴响的嘴角也溢出鲜血来,而且源源不断,越流越多!
  白翎惊呆了。
  什么意思,阿响心里骂的比他还脏?!
  不,他知道阿响不会什么脏话的。不幸中的万幸,裴响流出的血又渗入了他的肌肤,徒留淡淡红痕。他灵力暴涨,覆盖体表,隐隐形成了一层微光。
  是非道君人未动,但无形的惩戒消失了。
  他说:“裴响……本尊有所耳闻。很好。你有老祖风范,你……很有用。”
  这下白翎忍无可忍,脱口而出:“有用?担不起!您磋磨师兄还不满意,连我们师弟都不放过啊?他才十九岁,筑基前期,您慧眼识珠怎么把刚吃进蚌壳的沙子都识上了!”
  此话既兼反驳,又兼挖苦,裴响用方巾一拭嘴角,投来视线道:“师兄。”
  白翎瞪他一眼:“干嘛?”
  裴响平复吐息,说:“冷静。”
  白翎道:“呵呵,大哥莫说二哥。”
  是非道君却眼中一亮,赞道:“十九岁筑基前期……不出半月能入后期。很好……实在是太好了。与老祖当年,毫无二致……”
  他自言自语,模糊不清。白翎听着来气,还欲反驳,诸葛悟亦整理好了仪容仪表,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青年剑修的面色恢复如常,只道:“广寒前辈,请问我破境之后,可否与道侣和离?”
  广寒道君说:“啊,自然可以。本尊是不愿惹师尊伤怀,方才维持现状。你破境之后,和离随意,所谓‘遍历诸情’,历过便罢。”
  “既如此,渡尘拜谢诸位。日后如有所需,我……万死不辞。”
  诸葛悟起身,向林暗与两名师弟依次行礼。林暗亲眼目睹刚才是非道君的警示,眼光微凝,回礼不语。
  白翎和裴响则同时托住了师兄的手。诸葛悟没再落座,而是站在他们前面,回身面对三位道君。
  他微微笑道:“请大师明示,在下应与何人结侣。”
  是非道君将手一划,飞出一只陀螺。
  白翎冷眼旁观,上面呈一个“悟”字,大概代表诸葛悟。或许在算命之人眼中,人与陀螺无异,从出生起便被天命抽打着,不死不休。
  叆叇镜片之后的一双眼,扫过白翎、裴响、林暗。霎时间,又飞出了三枚陀螺,分别显出“翎”、“响”、“暗”三个字。
  象征诸葛悟的陀螺在中央旋转,其余三只陀螺环绕着他,越靠越近。
  其中,“暗”字陀螺到了一定距离时,便停止了,与“悟”字陀螺相安无事。“响”字陀螺则与其说是围着诸葛悟,不如说是跟着白翎,二者之间,它慢慢挨上了代表白翎的陀螺。
  最后,“翎”字陀螺和师兄碰在了一起。两枚陀螺都高速转动着,碰撞摩擦,似有歪斜迸开之象,但须臾过后,终是分隔一线,稳定下来。
  代表裴响的陀螺依然转着,不过与白翎不分毫厘,始终相贴。师兄弟三人的命运以如此奇异的方式相连,白翎心生迷惑,但想到他们三人始终在一处、而且陀螺们都继续转着,心下微松。
  是非道君陷入了深思,半晌才将陀螺们收回袖中。
  他看向白翎,道:“逢凶化吉,遇险为夷。即刻起,着手准备婚事。我会遣人去折雨洞天相助,望你勿生事端。”
  最后一句话不太客气。
  白翎本想再刺他两句,不过想起师弟说的“冷静”,生生按捺下来。
  身侧却倏地冒出一道声音,清凌凌响彻云台:“大师是否算错了。”
  满堂皆寂,望向发话的黑衣少年。
  他从参与密议开始,首次向道君开口,竟问得是非道君面露愕然,一时沉默。
  驾鹤道君爆发出高亢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6章 七十六、洗脑
  “你这孩子,怎会质疑是非大师?”广寒道君率先反应过来,不禁嗔道,“是非大师以陀螺代人,陀螺旋转的快慢、轨迹,无不应验宿命。其中门道,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清的。除你以外,无一人对大师的卦象——”
  广寒道君说到一半,见旁边的驾鹤道君幸灾乐祸、前仰后合,蛇尾巴尖“唰唰”地拍打云台,又顿住不语。
  显然,除裴响以外,还是有人直言过是非道君算命不对的。而且,正是在场的这位妖王。
  白翎愣愣地望着裴响,没想到一向理智的师弟突然冒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显然,裴响更清楚自己失态了。他是明知不对,依然如此。驾鹤道君的笑声之下,愈发凸显其余人的沉默,云台好似结冰。
  白翎蓦地收回视线,埋下脑袋。他隐约猜到了裴响一反常态的原因是什么,可是,裴响决不是轻重缓急不分的人。
  刚才是非道君向他们施压,裴响一同受伤,就算他被少年情爱冲昏头脑,也不会在此时违抗是非道君吧!
  想到“少年情爱”四个字,白翎浑身一激灵,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太自恋了,太夸张了,呸呸呸呸。
  然而是非道君的目光晦暗不明,缀在裴响面上。
  他道:“小友认为,本尊何错之有?”
  裴响说:“大师仅算了我们几人中,谁最适宜与诸葛师兄结侣。”
  是非道君:“如此有何不妥?”
  “并非不妥。只是,”裴响看了白翎一眼,道,“虽然他最合适,但依大师所言,逢凶化吉,遇险为夷,可见有诸多波澜。晚辈斗胆请大师再起一卦,算一算我入局会是何状?”
  是非道君再度不语,白翎倒是听明白了。他最合适,但裴响不是不能。如果卦象不是死路一条,就意味白翎与裴响之间,二选一也行。
  但从正常的思路考虑,有最合适的人选,又何必退而求其次呢?白翎一眼不眨地目视前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哪位道君瞧出了端倪,追问裴响,何故不想让两位师兄成婚,宁可亲身上阵。
  果然,广寒道君疑惑地说:“裴小仙友,你关爱师兄,主动效劳,本尊可以理解。但是非大师已经算出了白小仙友的命数更与此事相连,你何不顺应天命?若实在想出力,大可以去婚礼上,多敬两杯好酒,让天道更加信服。”
  裴响面色不变,执意行礼道:“让晚辈旁观两位师兄涉险,有违展月一脉祖训。请是非道君另起一卦。若此路不通,晚辈死心,于您而言亦非难事。对么?”
  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白翎和诸葛悟都心知肚明:展月一脉哪来的祖训?
  不过是以此堵是非道君的嘴罢了。
  点缀鲜艳花枝、深浅青食的仙案后,是非道君依旧盘坐。
  但白翎发现他的衣上,多出了两道褶皱——他不像之前泰然自若了,身躯在暗中凝力,正视起了下方的几名年轻人。
  奇怪。
  裴响的表现是有些无礼,可是勉强算圆了回来,还端出展月老祖的名头,是非道君不该拒绝。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是非道君的身影忽然开始淡褪,他直接收回了分神!
  消失之前,是非道君对诸葛悟别有深意地说:“渡尘啊。你该管教管教师弟了。若你无暇,神教不吝相助。”
  诸葛悟神色微肃,沉默地行了一礼,恭送道君。
  其他是非一脉的弟子见师尊离去,亦起身向驾鹤道君遥遥拜别,随后化作遁光,掠向天际。
  驾鹤道君将酒盏往案上一磕,道:“装神弄鬼!”
  广寒道君轻叹一声,说:“裴小仙友,你这又是何苦?是非道君的卦象从未出错,千年来无不灵验。他要我等如何做,我等照做便是了,能少走多少弯路啊。况且,大师他为展月一脉穷尽心血,道场无人不知,难道会害你们不成?”
  裴响稍稍垂首,并不言语。
  驾鹤道君却兴致盎然地看着他,道:“本尊很欣赏你。路有千万条,非得走所谓的最好、最顺那条么?让神棍见鬼去吧!广寒,照你说的,渡尘要结个侣而已,和谁结不是结?反正结完便和离。遂了这位黑衣小仙友的愿,让他为渡尘尽一场孝心,又能怎样!”
  裴响双目深处,清光微闪,抬头看她们。
  白翎则呆呆地抱住了脑袋。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无所谓,反正他的名声早就烂透了,再烂一点关系不大。他也从不在乎外人说什么。
  但要是让裴响顶替他,担上和同门师兄结侣的名声,受悠悠众口非议……师弟前程似锦、仙途无量,万万不可!
  幸好,广寒道君先摆手道:“不不不,驾鹤,饮你的酒去。你一条蛇,掺和我们人的事干什么?你又不懂。”
  驾鹤道君道:“我何处不懂!”
  广寒道君缓了口气,说:“你别把个人恩怨带到渡尘之事上。事关重大,是非道君既已得出了最佳行事策略,我等何必横生枝节?更何况牵涉到神教内务……罢了,裴小仙友,我且问你:你是不是非要代你二师兄与渡尘结侣?”
  裴响:“是。”
  “不是不是不是!!!”
  眼看就要问“为什么”了,白翎忙夺过话头,挡在裴响身前。见他忽然杀出来,广寒道君更加不明就里,轻蹙眉头。
  白翎先揪住裴响的衣襟,三令五申:“你不许再说话了。阿响,我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就我去!听是非道君的不好吗,走个过场的事,你干嘛非要蹚浑水?”
  “师兄何时如此逆来顺受了。”裴响被他提着衣领子,微微抬起下颔,目光压低看着他,“卜卦有所疏漏,我提问而已,道君又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的东西我自会去查。但现在,你——”
  白翎实在不知怎么说,又怕被道君们看穿,只得是虚张声势地扬了扬拳头,眯起眼睛。
  可惜裴响面色淡淡,甚至对他挑了下眉,没受到任何威慑。
  他道:“你就这么想嫁给诸葛师兄?”
  白翎一愣,旋即被匪夷所思的情绪占据头脑,猛推了裴响一把:“你胡说什么!!”
  刹那间,莹莹法阵在云台上空张开。白翎忽然卸去力气,使不出任何招数了。裴响单屈膝跪地,神色几变,仿佛也察觉了什么,两人同时看向广寒道君。
  戴着靛蓝头纱的女修站起来,面沉似水。与此同时,下方另一块云台上,伏念一脉的弟子们瞧见师尊的阵法,全部起立。
  广寒道君下了最后通牒:“大选不是家家酒。若你们无意争锋,任性而为,本尊亦不喜虚耗心神。诸君,本尊会在伏念一脉,静候喜帖。”
  说罢,一声弦动,她的弟子轻扣琵琶。
  无数乐师和舞者的幻影随着仙乐声流溢而出,很快形成了广寒道君来时的恢弘气象。她上一刻还在案后,下一刻已经莲步飞移,现身于弟子之中,亲手将女儿抱起。
  驾鹤道君看着她们远去,举杯相送,耸了耸肩道:“不是每个道君都和我一样好相处的,广寒最讨厌小孩吵闹。但,我也有些好奇。两位小仙友,你们究竟在争执什么?就算想帮渡尘的忙,谦让几下不就够了,怎么还你推我搡的呢。”
  白翎勉强笑道:“听神棍的没错嘛!阿响他……他怕我演戏穿帮罢了,我、我容易笑场。对不对,阿响?”
  他向裴响伸手,想拉他起来。然而,裴响默默地盯了他一眼,将头撇开,并不给面子。
  白翎气得又推了他一把。
  被神神叨叨的死老头指婚就算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这小子乱吃飞醋!
  ……不过看着裴响双手撑地、才没倒下去,依旧坐在地上的模样,白翎又胸腔一酸。
  是非道君的行为确实有不合理之处,裴响素来敏锐,或许他发现了旁人不曾发现的异常,只是不便当众说出,故而看似无礼地打岔。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