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第256节
这是他小时候,爷爷抱着他玩耍,展示给他看过的机关。爷爷还对他说,这是掌门存放机密要件的地方,以后他有什么秘密也要放在这。只是当时他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
沈玉倾抽出暗屉,里头放着几本书与许多文件,沈玉倾终于在里头找着了他不想找着的东西。
一本显然被多次翻阅,写满批注的《陇舆山记》下册。
沈玉倾一颗心沉了下去,他记得,那日父亲亲口说过他没听说过这本书。他将书放回原处,又瞥见下头放着几封老旧公文,其中一封名为“奉查邵阳青萝舫案”,他认得那是刑堂堂主傅狼烟的笔迹。
沈玉倾心想,邵阳在湖南,那是衡山领地,青城怎么管得着?可这确实是傅老的笔迹。
他不由得好奇,打开观看,第一行便是:“弟子傅狼烟,奉查世子沈雅言于衡山地界逼杀青罗舫妓女秦曼瑶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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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倾最后来到大牢,那个曾经关过文若善与朱门殇的大牢。
牢里关着一名青年,那是张青,此时他浑身是血,缩在牢房一角不住发抖。坐在牢外的有两人,一是铁拳门掌门常不平,福居馆一案中,他是仅次于沈玉倾的领导。另一个年轻人约摸三十岁,脸容清瘦,长相斯文,体型却是结实精壮,像是把个文弱书生的头安在个彪形大汉身上般。他穿着一身精致劲装,束袖扎腿短靠,上用金线绣出一幅猛虎伏地势,材质是上好的蜀锦,不免显得浪费张扬。
这是沈玉倾的堂兄沈连云,二太爷的孙子,也是沈玉倾在青城得力的助手之一。在青城,他并没培植过多势力,对一个父亲正当盛年的独生世子来说,雅爷卸权后才是他扶植自己班底的开始,而这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他还没有多少自己人,沈连云是少数他信得过的人之一。
“他全招了。”沈连云道,相较于常不平忧虑不安的神情,他显得有些兴奋。
沈玉倾打开牢门,走到张青面前。张青抬头仰望,身子簌簌发抖。沈玉倾蹲下身来,抚着张青头顶问:“真是你杀了若善和大元师叔?”
张青急忙辩解道:“是掌门……”
沈玉倾捂住他嘴巴,摇摇头,道:“只需说是也不是。”
张青眼神茫然地点点头。
沈玉倾眼中泛过一丝心痛,站起身来。
沈连云问:“杀了吗?”
沈玉倾看见张青惊慌地望向自己。
他迟疑良久,摇了摇头,离开了牢房。
他最后来到钧天殿,青城掌门主持政事的地方,现今由他代掌掌门职权,他一人坐着主位。门外的守卫站得极远,两侧偏厅也没有其他人。雅爷刚去了湖南找凤姑姑,楚夫人还未回来。
这大厅太空旷了,他竟莫名感到心慌。
许久许久之后,远处走来一条人影,一开始是模模糊糊的一个点,然后渐渐清晰。他知道是谁,但随着那人逐渐靠近,他不仅没有因此心安,反而心跳更加急促。
守卫没有拦阻谢孤白,他们都受了嘱咐。谢孤白很快来到大殿门外。那该是看得清的距离了,然而门外有光,谢孤白逆着光,模模糊糊,沈玉倾看不清他的面目。直到他走入殿内,走到面前,那模糊的影子才渐渐清晰。
谢孤白真到了面前时,沈玉倾那原本急促的心跳不知怎地就平静了下来。
“张青都招了。”沈玉倾说。此刻他坐着,谢孤白站着。钧天殿的主位并不像真正的龙椅一般将底座垫高,所以沈玉倾是微仰着头对谢孤白说话。
“我相信你说的话了。”沈玉倾道。
“公子怎样打算?”
“我不要天下大乱,我也不要血流成河。”沈玉倾道,“我希望九大家和平一统,用最少的伤亡,选出一个共主。”
“那是不可能的事。”谢孤白用一种肯定到不容质疑的语气回答。
“景风想只身管尽天下不平,杨衍想杀华山掌门,诸葛焉想成为九大家共主,他们都在做过去想来不可能的事。”沈玉倾道,“我为什么不能做?”
“玄虚道长想白日飞升,明不详想现世见佛。”谢孤白道,“人力有时穷。”
“不是你说的三年,也不是五年,是二十年,我们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在蛮族再次入侵前。”沈玉倾说着,忽地站起身来,走到谢孤白面前。他两人身高相若,他盯着谢孤白,那双原本清澈纯净的瞳孔此时映着谢孤白幽邃不见底的双眸,竟也深不可测起来。
“你帮我,我才会帮你。”沈玉倾说,“我能从我爹手上……”
“夺下青城。”
※
后山里两条人影走着,一人脚步还算轻快,另一人却显得有些笨重。细细看去,方能看清那人身上绑缚着另一个人。
“带着这家伙干嘛?”其中一人道。他叫许胜昌,是铁剑银卫东门守卫当中的一员,职事低下,平时低调,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昆仑宫呆不住了,我想回去。”说话的是个女子,月色下隐约可见她穿着一身贴身劲装,身材虽然娇小,但一双美腿匀称修长。
许胜昌在后边看着这双腿,吞了口唾沫,呸了一声,道:“回去?你跟老眼打过招呼没?”
“老眼要是知道,还用得着你跟这小子吗?”
“呸!你口气注意点!”许胜昌骂道,“昆仑宫的职事在我面前做不得准!你爹拜邪神,你就是个盲猡的女儿!娜蒂亚,别真以为你姓王!”
那姑娘正是王红,她吃许胜昌这一顿排头,只得忍气吞声道:“对不住,准什长!”
许胜昌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没跟老眼打过招呼,没有指令,怎么敢回去?”
“冷龙岭那条路被封了,两边消息不通。老眼跟族长没配合好,把这事办砸了,九大家掌门只死了三个。”王红道,“老眼肯定要找替罪羊,我们去找他,正好替他担罪。”
“怪谁?族长筹划这么多年,甘肃一年才下几天雨,就这么好巧不巧碰着了。操娘的,死了大批弟兄不说,火药也没了大半!”许胜昌道,“你私自回族,族长怪罪,得死!”
王红道:“这小子有大用,带他回去,族长不但不会怪罪我们,还会记我们大功。”
“狗屁!”许胜昌骂道。
两人来到昆仑宫后山尽头,那是一面垂直陡峭的山壁,拔地而起,怕不有上百丈高,光溜溜的无着手之处。绝壁左侧便是悬崖,已是一条死路。
“这他妈的也太冒险了吧?”许胜昌骂道,“我还背着个人呢!”
“这绝对是大功!若是让老眼知道了,就分了咱们的功劳!”王红道。
“屁!背着这小子走英雄之路?不是送死是什么?”许胜昌似乎不打算冒险,就要将背上的人解下。
“嘶”的一声,王红撕下双腿裤管,露出肌肤丰腴雪白的玉足,又扯开小腹上的衣襟,露出了下半截丰乳。
许胜昌不由眼睛一亮,连背上的人也没放下就扑了上去,王红也不推开他,任他揉捏亲吻,两人身型交叠,喘息声渐粗。许胜昌正要解开腰带放下背上那人,王红却将他一把推开,站起身来。
“霍勋没要着,你要不要?”王红说完,双手与身子紧贴绝壁,左脚往悬崖方向踏去,就踩着仅容脚尖的壁沿上。她垫起脚尖,竟往峭壁左边的悬崖处绕去。
许胜昌被她撩得不上不下,欲火难耐,明知是极度冒险,竟也不管不顾,也学着王红,双手贴在山壁上,仅用指尖抠住岩壁,掂着脚尖,沿着边缘前进。
那山壁从正面看去,或许觉得那是一处无处容身的峭壁,实际上,紧贴悬崖仍有立足之地。
那是一条仅能容下一个脚尖,最宽处也不过半个脚掌的道路,甚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走在这样一条路上,极难保持平衡,甚至也看不清前路,只要身形稍有摇晃,甚至一阵风过,都能把人吹落悬崖。
幸而山壁并不全然光滑,每隔几尺便有几个凹洞,足以让攀爬山壁的人用手指勾着,稳住身形。当然,仍是极度凶险。
那几个凹洞排列虽不规则,位置却相当有序,恰恰搭配着脚下险峻的立足之处,倒像是预先凿下的路径。
这就是蛮族的第二条通道——英雄路——只有最勇敢的英雄才敢走的路。一条沿着悬崖,宽不盈尺的道路,借着一块山壁,将关内关外分隔两头。
王红武功不算高,攀爬得十分吃力,加上雪山长年积雪,平时山路已是湿滑,何况踩在这细窄得连立足之地都不算的路上?只要失足,顷刻便是粉身碎骨,她脸上似乎也露出了懊悔的神情。
许胜昌的武功比她高多了,然而背着一个人,重心更是不稳,不由得暗骂自己愚蠢,色令智昏,竟跟那个白痴霍勋一样,被这骚娘们勾引。
“小心点!那小子要是摔了,你那棒槌今晚只能操石头!”王红喘着气道。
许胜昌骂道:“等会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这条英雄路并不长,只有十丈左右,只是每一步都在拼命。王红几次险些踏空,幸好都及时挽回。
走过这十丈距离,当王红绕过绝壁边缘时,就看到一小块平地——一条从另一端看过来,根本看不见的“山路”。
其实那也不算路,甚至都不能算是能走的“通道”。那是一片满布雪苔,往下延伸的崎岖山坡,宽的地方足有四五尺,窄的地方却不足一尺,望过去断断续续,蜿蜒曲折,不见尽头,随时可能因山崩下雪而阻断。
王红一脚踏上平地,这才喘了一口气,转头望去,真不信自己敢走这样一条路。
接着是许胜昌,他背着一人气喘吁吁地上了平台,忙将背上的人放下。
这平台虽然宽不过六尺,地面又崎岖,却已足够“办事”。他不就为了这个才拼命?
他刚将背上的人放下,正要转身,“啪”的一声,许胜昌只觉得脑门上挨了重重一记,登时昏昏沉沉。
他不敢相信这个盲猡的后裔竟敢亵渎他这个“真信者”!
“啪”、“啪”、“啪”,一下接着一下,打得许胜昌头破血流。
“我爹信的是明教,不是邪教。”王红丢下手上沾满红黄白各种诡异颜色的大石,纤纤玉足猛地一踹,将摇摇晃晃的许胜昌踢下悬崖。
像是被许胜昌的惨叫所惊动,地上那人隐约醒来,迷迷糊糊问了句:“谁……谁在叫……”
王红低头看着那人,笑道:“醒啦,孙才?”
“我……不是孙才……我是……”昏迷那人自是杨衍。他张开眼,似乎听出熟悉的声音,低声道:“是你……王红……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能让你成神的地方。”
※
那一年的昆仑共议,在点苍、衡山、青城、蛮族等各方算计下展开,却没有谁真正得到全盘胜利。
也正是那一年的昆仑共议,许多人决定了自己未来的道路与命运,也改变了千千万万人未来的道路与命运。
昆仑九十年四月,李玄燹宣布担任第十任昆仑共议盟主。第一个命令发布,便是昆仑宫处地危险,改回衡山公办。
点苍、丐帮、华山三派声明,衡山掌门得位不正,力主再议。点苍、丐帮,陈兵衡山边界。华山直指青城。
天下,再次动荡。
问答
q:如果没有老严这事,杨衍的人生可能会怎样度过呢?大天使可以大发慈悲给我们描绘一下,就当是福利美梦吗?
a:
他有大侠梦,父母会阻止他加入门派,同时将身世说明。
之后他对九大家会幻灭,小概率他会安心当木工、种田,过平凡的一生,极可能被父亲打工的那户人家的大小姐看上,来一段强迫入赘,抵死不从,你追我闹的剧情。最后或许也会娶了大户人家女儿。发现自己当了姐夫的上司,天天给姐夫小鞋穿。跟姐姐吵十年架之后,突然发现两人感情还可以。
有极大的可能,会低调学武,然后领不了侠名状。成为当地喜欢管闲事的乡里名人。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学会武功,但隐姓埋名,等父母死后出来当大侠杨衍。作为第四代,严非锡不能对他动手。也无关株连。但会由于管太多闲事导致被门派仇杀。然后成为亡命之徒。以他的性格加入夜榜的可能性很大。
q:彭镇浩后来还有再见过白若兰吗?在大天使看来,那段爱情故事更像悲剧还是闹剧?
a:有,但内容不好说,这段爱情更像闹剧,但也开启了彭老丐的道路。
q:白若兰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彭老丐?不选择嫁彭老丐?如果她遇到的是成名后的彭老丐,这段情缘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局吗?
a:自己已经带了小狼狗出来,她对彭老丐不是没心动。只能说她更爱小鲜肉。再说了,在彭老丐的大侠光辉面前,白若兰也觉得惭愧,只好说你值得更好的。
如果她遇到的是成名彭老丐,或许两人成事的几率高些,这姑娘很贪心的,逃走还带了两千两,这在天之下的世界可是巨款。不过难保她不会偷人就是了……所以,情缘这种事情,祸福难料,祸福难料~
q:三爷最后一次见他的“彭大哥”是什么时候?老丐还记得三爷这个忘年之交吗?
a:彭老丐封刀后去见过三爷,大概在十几年前是最后一次,封刀后的彭老丐是完全自由的,爱去哪去哪。不过也老了不少。
q:朱大夫三十好几了,漫长的旅途中有没有遇到过真心相爱的女子?他对爱情以及成家的观念分别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