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待所有人退下后,花厅内只剩下薛志炳、宁竹和季新承三人。
  薛志炳低头,用茶盖抹了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淡声问道:“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们吗?”
  季新承拱手行礼:“请大人明示,若有用得上的地方,我等定知无不言。”
  闻言,薛志炳眉头一挑,随即又将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宁竹。
  后者只回了他一个无害的笑容。
  薛志炳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
  “坐下吧。”
  季新承尚且还有些犹疑,宁竹直接拽住他的衣袖,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宁竹心想着:房梁上早就有薛志炳的人在蹲守,若是他真想对他们不利,根本无需等到现在。
  既然已经点破了他的身份,索性也不用再拘谨,坦然面对便是。
  薛志炳冷不防出声:“你们都是从涉州来的?”
  宁竹坦然回答:“是。”
  她本以为薛志炳是要打听涉州城的事,谁知道,对方一开口倒是换成她愣住了。
  “涉州城爆发瘟疫,如今已经锁城,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
  季新承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薛志炳看出了他的异样,直言道:“没有派发救济粮,也没有召集医士。”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讽刺。
  这就是皇帝想到的“好主意”。
  在皇帝看来,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涉州与之相比何其渺小。
  更别提涉州先是遭遇地动,后又爆发瘟疫,本就没几个人活着了,他不缺这些个子民,又何必为了他们动用自己的国库。
  锁城既能避免瘟疫扩散,又能省去赈灾的开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季新承紧紧握拳,心中被愤怒、悲痛等情绪充斥着,却无处宣泄。
  薛志炳没有停下,继续说着,每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季新承心上。
  “皇帝已经下了罢免的诏书,其上痛斥温正德身为朝廷命官,欺上瞒下、肆意妄为,致涉州遭此大劫,民生受损,实乃罪大恶极,念其罪行深重,一并株连九族。”
  老皇帝竟是不要脸到如此地步,不仅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温正德身上,甚至还要将他的家人赶尽杀绝。
  这种无耻的行径,宁竹都忍不住在心中痛骂老皇帝昏聩无道!
  季新承心中的愤恨尤胜于宁竹。
  他从小苦读圣贤书,师长们常教导他忠君报国,来日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这也是季新承多年以来的抱负和理想。
  可如今皇帝的所作所为,让一切都成了笑话!
  他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迷茫痛苦,他的家乡、书院、师长和同窗们,只因为皇帝的一己私欲,就要活生生被困死在涉州城......这就是他将来应该效忠的圣上吗?
  宁竹看出他的不对劲,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无声安慰。
  她将目光对准薛志炳:“县令大人对于涉州城的情况知道得如此详尽,应该不是为了瘟疫的事情而来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薛志炳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方家那个下人说,你们遇上了逃兵。”
  宁竹瞬间明白了薛志炳的来意。
  原北县离昌县并不算远,若是有人铁了心要来,几日便可到达。
  宁竹索性就直说了:“离开原北县那夜,我杀了他们二十余人,剩下的不会超过三十人,可之后还会不会再有逃兵潜逃于此,我也不知。”
  季新承压下心头的情绪,蓦地出声道:“逃兵能无声无息来到涉州,无人察觉,更无人上报,其中的问题,薛大人想必比我们更清楚吧?”
  逃兵来到涉州绝非偶然!
  薛志炳眉头紧锁。
  他只知道方阳成因逃兵而死,但具体的情况方家那几人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也无从得知。
  原以为这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县令来操心,只管上奏陈情即可。
  可直到皇帝下达了封锁涉州的命令,却丝毫没有提及逃兵一事,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所有从涉州上报京城的消息都被人暗中截下,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必定位高权重,且与鞍州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对方利用地动天灾,煞费苦心地将鞍州逃兵送来涉州,到底是想将这里变成他的地盘,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宁竹见薛志炳沉默不语,似乎已经陷入了思绪里,只能提醒道:“大人应早做准备,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无论那些逃兵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只要他们还在涉州,这里的安定就难以保证。
  薛志炳为官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个小丫头知道这么多可就不正常了。
  还有,方才他应当是没有听错吧——她一人个,杀了二十几个逃兵!?
  第36章 比试
  从方阿泰口中得知逃兵之事后, 薛志炳当即派人前去查证,只是路途遥远,一时还未收到回音。
  若真如宁竹自己所言, 她竟能独自解决那些凶悍的逃兵, 还能护着一群人安全到达昌县。
  那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小姑娘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不论薛志炳心中是如何想的, 说出口的话中都带着明晃晃的质疑:“你说, 那些逃兵是你一个人杀的?”
  “是。”宁竹回答得简单明了, 并未遮遮掩掩。
  毕竟只要对方派人去现场, 看到那些逃兵一击毙命的伤口, 自然能够猜出来是一人所为,早晚都会知道的事情,没必要多作隐瞒。
  从进了方府时,宁竹就隐隐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了。
  世人都惜命。
  薛志炳在不清楚他们一行人底细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冒险独自来见。
  宁竹也不管薛志炳是不相信确有其事,还是纯粹只是在试探, 她不介意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谁说这不是另一种震慑呢?
  “大人若是不信......”她忽然抬头望向顶上房梁, 嘴角微扬,“不如让躲在暗处的那位出来试试?”
  该说不说,这位躲藏的地方实在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闻言,薛志炳指尖一顿,身体微微后仰,抬眼看向宁竹时,眼中神色莫测。
  “封炎。”
  薛志炳叫出名字的那一刻,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稳稳当当的落地抱拳。
  “大人。”
  宁竹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
  出乎意料的, 封炎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面上还带着些稚嫩, 约摸十六七岁左右,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透着利落。
  方才那一跃,足见其身手不凡。
  薛志炳抬抬下巴:“去试试她的身手。”
  封炎领命,没有丝毫迟疑,二话不说就要出手。
  “且慢!”宁竹突然抬手制止。
  众人皆是一愣。
  薛志炳挑眉:“怕了?”
  宁竹环顾四周,无奈出声:“这里是方家的地盘,若打坏了这些贵重物件,我可赔不起。”
  为了招待好县令这尊大佛,哪怕只是一个偏僻的花厅,方家也用的都是上好的陈设。
  打起来控制不好力道,她可不想被迫背上债务,万一再不小心伤到了人,她也不想平白无故就背负上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薛志炳似乎也意识到这里不是比武切磋的好地方,轻咳一声道:“行,那就去院中比试。”
  方家生怕薛志炳有事要吩咐,一直在门外不近不远地候着,看见几人出来时,正要上前伺候,却听闻要比武,顿时面面相觑。
  季新承看不出来封炎的武功深浅,也只能拉住宁竹的手腕,低声说:“你的安全最重要。”
  宁竹朝他笑了笑:“放心。”
  等下人将院子腾干净,宁竹和封炎两人相对站在空地中央,其他人都已经自觉退开。
  无人宣布比武开始。
  宁竹和封炎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刹那间,两人同时出手!
  宁竹打出的拳头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直逼封炎的面门。
  后者身形如鬼魅般侧闪,险险避开这蕴含重力的拳头,左腿顺势横扫,踢向宁竹的下盘。
  宁竹足尖轻点,竟踩着对方膝盖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漂亮的跟头,稳稳落在他身后。
  瞅准时机,宁竹精准扣住封炎手腕一拧,却见对方不知用了何种方式,竟然挣脱了她的桎梏,转身双手成爪,直抓向她的咽喉。
  方才那一瞬,宁竹清晰的听见了类似石头摩擦的“咯咯”声,那是手骨相互错动发出的声音。
  她略有些讶异,不过只是一场寻常的比试罢了,这人倒是对自己下得去狠手。
  只是心中那么想着,宁竹的态度也正经了几分。
  转眼数十招过去,两人动作越来越快,攻势越发凶狠,过招的残影围观众人看得心惊肉跳,连大气都不敢出。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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