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
  最后一幅,赫然是她带着封炎和宁荷出现在村口陷阱旁的身影。
  “我等了你好久,”九蝶歪着头,指尖轻轻点着画中宁竹的脸,“母神说,有一个异界之人,她能救我的命。”
  闻言,宁竹攥紧画纸,声音发紧:“异界之人只有我?”
  九蝶托着腮思索半晌,最后点点头:“只有你一个。”
  宁竹垂下眼眸,嘴唇微微颤抖,不知该说什么。
  心中不是早就有了预感,穿越一事本就过于离奇,其他人怎么可能……
  大概是看她久久不说话,九蝶伸手拨弄着画卷边角,自顾自说着。
  “母神常说,你不知道的事,定然是有别人在替你求。就像我中了蛇毒,一直都在昏睡,无知无觉,可阿娅和卜古他们却日日都在向母神祈求着我好起来,后来你来了,我就真的好了……你哭什么?”
  九蝶惊慌地望着对面忽然落下泪来的人。
  宁竹抬头望向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母神还说了什么?我能救他们吗?”
  九蝶果断摇头:“不用救,你是种子,他们是果实,本就未生,又救什么。”
  “种子……果实……”
  宁竹喃喃重复。
  屋内突然变得很静。
  不知过了多久,宁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朝着九蝶轻声说道:“谢谢你。”
  九蝶摇了摇头,忽然凑近,笑得眉眼弯弯:“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
  宁竹重新回到了吊桥边。
  不远处的宁荷踮着脚尖张望,一看见她的身影就拼命挥手,平安也冲她叫着。
  封炎坐姿动都没动过,眼神却紧紧跟着她。
  宁竹朝他们扬唇一笑。
  最后转身回望这个为她解惑的神秘村落。
  她提了提肩上的包袱,轻松抱起地上装满了清水的陶罐,朝卜古说道。
  “替我跟九蝶说一声谢谢,有机会我会再来的。”
  卜古沉默地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等到宁竹完全踏上对岸时,吊桥就被砍断,彻底隔绝了外界。
  宁荷冲上来,紧紧抱住宁竹的腰身,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你去了好久啊阿姐。”
  宁竹将包袱和陶罐递给封炎,揉了揉她的发顶。
  “因为阿姐去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宁荷扬起头,鼻尖还泛着红:“什么重要的事?”
  “不告诉你。”宁竹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又转头看向封炎,“包袱里是特意给你要来的新衣裳,没穿过,试试吧。”
  封炎没有立即去碰那个包袱,而是从怀中摸出银袋递给宁竹。
  宁竹没收,挑了下眉说:“九蝶送的,你试试再说。”
  封炎背后一凉,总觉得这笑容透露着诡异,心中不由生出些抗拒。
  他低头看着包袱,手指悬在上方,迟迟没有动作。
  宁竹催促着:“几日没换洗了,身上都快味儿了。”
  封炎抿了下唇,他在死人堆里都待过,倒是不觉得自己很脏,不过宁竹都这么说了……
  他还是拆开了那个包袱。
  可是当他拎起那件布料少得可怜的短衫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封炎的表情凝固,神情是茫然中的茫然。
  宁竹的恶趣味得到满足,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封炎:“……”
  其实就是村里人穿的露膀子的短衣短裤,唯一不同的就是,衣裳的颜色是艳丽的红色。
  简直和常年黑衣的封炎是两种反差。
  宁竹还挺期待他穿上是什么样子。
  宁荷在一旁看着阿姐。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却又说不出来,就像是……放下了许多。
  这样也很好!
  宁荷也跟着笑起来。
  ——
  离开了神秘村落,宁竹将大旱和兵祸带来的一切看得更为清晰。
  烈日炙烤着大地,其上仿佛有千万条交叠扭曲的死蛇,裂开的身躯能塞得下成年人的拳头。
  田间作物的苗叶彻底枯黄,水塘不是干涸见底,就是成了浑浊的泥浆,上面漂着死虫鱼尸,散发着阵阵腐臭。
  最让人心惊的,还是路旁横七竖八、无人收殓的尸体,凹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皱缩的皮肤,已经成了风干的模样。
  有的尸体面朝上,嘴巴张得老大,舌头分裂肿大,像是一只只渴水的鱼,最终却只能死在岸上。
  “汪!”
  平安突然冲着路旁一具尸体低吼。
  那是个年纪与宁荷差不多的孩子,不知走了多久,脚上全是一道道锋利的口子,已经不再流血。
  他倒在了取水的路上,直到死去时都还保持着匍匐的姿势,手臂奋力伸向前方的泥坑。
  宁竹伸手捂住宁荷的眼睛,感觉到掌心传来的颤抖。
  一路上甚少碰到活人,这场大旱针对的不只是涉州,不知究竟波及了多远。
  对宁竹他们来说,最要命的依旧是缺水。
  不管是人还是牲畜,每日需要的饮水量都不少。
  马匹的喘息声粗重而嘶哑,喉咙干得要冒烟,死活不愿意再往前走。
  宁竹解下水囊,轻轻摇晃,里面的水已经所剩无几。
  再找不到水源,他们都会被渴死,成为之前看见过的尸体中的其中一具。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敲锣打鼓声。
  宁荷眼睛一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阿姐,前面好像有个村子。”
  有人就证明有水!
  宁竹顿时振奋起来:“小荷跟封炎看好行李,我往前去看看。”
  这些天都是这样的,不用宁竹多说,其他两人都点了点头。
  宁竹拿上唐刀和陶罐,独自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而去。
  这是近几日唯一见过人多热闹的村子。
  村子靠着一条河,此时河面水位虽然大降,但是好歹还在涓涓流动。
  河道边上挤满了村民,他们敲着铜锣,打着大鼓。
  为首的老者身着盛装,嘴里念念有词:“龙王在上,怜悯众生,今岁大旱,赤地千里,民贫土瘠,稼穑凋零,伏望龙王普降甘霖......”
  在他身后,有几名大汉抬着红轿子,上面坐着龙王的泥塑神像。
  前方的桌上摆满了祭品。
  这是在请龙王。
  就在这时,村民们察觉到宁竹的走进,眼神满含敌意,拿起了手中的锄头和菜刀。
  大旱的时候,水源就是一切。
  为首的老者停下祷告,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宁竹无意打断他们的请神仪式,只放缓语气说道:“我取点水就走。”
  回答她的是一块横空飞来的石头,擦着脸颊划过,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那是一个小孩扔的,他用仇恨地目光望着宁竹。
  “惊扰龙王的外乡人,快滚出去!不然我打死你!”
  其他村民纷纷应和。
  “不敬上神,打死她!”
  “用她的血来祭龙王大人!”
  “该死的外乡人......”
  宁竹单手捂着额头,抬头望着众人。
  她唐刀瞬间出鞘,映照出村民们惊恐的脸色。
  最终宁竹还是抢到了水。
  对于没有仇怨的平民老百姓,只要对方不主动伤人,她也不想动刀,但往往事与愿违。
  她擦拭刀上的血迹,心里更加明白,在这世道,武力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去往壁州的一路上,也总会引来些觊觎。
  毕竟宁竹三人看着都是半大的孩子,身后又有马匹和行李,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一块行走的大肥肉。
  不过那些敢于出手的人,最后都成了一捧黄土,不管是宁竹还是封炎,从来都不是心善的人。
  如此走走停停,终于半只脚踏上了嵊南关的地界,距离真正的关口只有一两日的路程。
  宁竹长舒一口气。
  经过这阵子的风餐露宿,三人一狗都瘦了许多,要不是脸和手脚看着还算干净,简直和难民无异。
  本以为经过了战乱的洗礼,这边界城镇该是民不聊生的样子。
  可令宁竹意外的是,城门口的景象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城门处熙熙攘攘,商贩在看见流民和外乡人时,脸上并没有露出惶恐的神色,反而卖力吆喝起生意来。
  原先因季新承会仿制路引,所以宁竹下意识忽略了过关这个问题,此刻人都站在了城门外,她才恍然回过神。
  没有路引,那他们现在还真就是流民!
  宁竹目光幽幽地望向封炎:“薛大人有没有给过你路引之类的?”
  封炎沉默地与她对视。
  无声回答了一切。
  宁竹“啧”了声:“这下遭了……”
  没有路引就进不去啊。
  这时,宁荷扯了扯宁竹的袖子,小声说道:“阿姐,我看那些守卫似乎没有查路引,要不咱们去前头那个小茶摊上问问?”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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