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跟我过来。”
封炎错事般垂下脑袋, 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客栈后院靠近灶房的位置, 这里远离客房, 夜晚鲜少有人经过。
宁竹背靠着廊柱, 双手环抱在胸前。
“今日出门不顺利?”
封炎的脑袋向来简单, 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纠结。
闻言, 封炎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还在我房间门口站着不走,到底想说什么?”宁竹竖起两根手指,“给你两秒钟思考,不说我就走了。”
封炎不知道她说的“两秒钟”是多久,不过他也能察觉到宁竹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他抬起眼:“祝衡关说,你找到了你兄长。”
“是啊。”
宁竹刚点了下头, 就看见封炎紧绷的下颌微微放松了些。
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 眯起眼睛:“你这是什么表情?”
封炎立刻收敛情绪,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怎么还戳一下动一下的。
宁竹捏紧了拳头,指节咯吱作响,语气十分危险:“有话就一次性说完。”
这吞吞吐吐的臭毛病,早晚得给他改改。
“我……”封炎刚吐出一个字就有些说不下去,左手握着的剑柄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宁竹看着他略显紧张纠结的小动作,想起他方才问的那句话,突然福至心灵。
“等等, 你该不会, 不,是薛志炳, 他该不会根本不知道宁松的消息吧?!”
封炎垂下眼,睫毛的阴影投在脸上,辩解得略显苍白:“不是,还在查……”
宁竹真是要被他家父子俩给气笑了。
难怪路上她怎么套话都不说,原来是压根不知道!她也是被封炎这副老实模样给骗了,居然敢合起伙来诓骗她!
怒火瞬间窜上心头,宁竹捏紧拳头,猝不及防地出手。
倒是不至于杀他,可是不给点教训,她实在忍不下心中那口气!
……
宁竹最后是手都打累了。
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腕,看着单手捂住腹部,嘴角被她打出淤青的封炎。
这小子愣是一下都没还手,像块木头似的站在原地,打人她都嫌没劲儿,不仅没有解气,心中那股火反而烧得更旺了。
“要是我今日没遇到我兄长,你打算怎么交代?”宁竹冷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还说要跟着我,也不怕我知道真相撕了你?”
封炎下意识抿了下唇,又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他的语气很坚定:“我会帮你查的,帮你找到他。”
人打也打了,宁松也找到了,虽然过程与封炎无关,但结果总是好的。
宁竹懒得再跟他啰嗦,转身就要回房。
可刚迈出一步,袖子就被人轻轻扯住。
她扭过头,正对上封炎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面盛着些小心翼翼。
“我还能跟着你吗?”
宁竹用力拍开他的手,近乎冷酷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不能,我不想把骗我的人留在身边。”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封炎独自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拉她衣袖的姿势。
……
翌日清晨,宁竹睁开眼就看见宁荷正支着下巴专注地望着她。
小家伙难得不赖床,起得比她还早。
“阿姐早!”宁荷见她醒来,笑得眉眼弯弯。
宁竹撑坐起来,笑着回道:“小荷早。”
宁荷又偷偷凑到她耳边,小手指了指门外。
“阿姐,他在我们门外站了好久了,一动不动的。”
这个“他”宁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她揉了揉宁荷的头,轻声说道:“他犯了错,阿姐暂且不想理他。”
“噢!”宁荷恍然大悟,最后肯定地点点头,“那肯定是他的问题!我也不理他。”
这副帮亲不帮理的样子,惹得宁竹忍俊不禁。
“好了,起床吧。”宁竹掀开被子,抬手挽起头发,“今日带你上街去逛逛,挑一些喜欢的家什。”
既然都已经付了宅子的月租,那自然是早些搬进去为好,能省一点是一点。
宁荷响亮回应:“好!”
梳洗完毕,宁竹牵着宁荷走出房门,才刚下楼,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
宁荷已经欢快地跑上前,牵住了宁松的手。
“阿兄!你来的好早!”
“对啊。”宁松嘴角露出笑意,又对着宁竹说,“阿竹,早。”
为了区分原身和宁竹,他特意改了口。
祝衡关也笑着招呼:“时间正好,快来吃早饭吧。”
宁竹点点头,又对着明显有些局促的宁松说道:“阿兄,你吃了吗?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她说话语气自然,宁松也放松了些,挨着宁荷坐下。
封炎顶着脸上的淤青站在一旁。
宁竹把他无视得彻彻底底,见她这态度,在座的顿时都明白那伤八成就是她的手笔。
谁都不敢触这个霉头,连宁荷都懂事地没有往那边看一眼,专心对付着碗里的粥。
封炎也不说话,见那张桌子坐满了,就独自坐在角落的桌上,一如既往地用着早饭。
宁松昨晚只顾着找到妹妹的喜悦,回去后听叶三娘说了找到妹妹的经过,今日一早就来向祝衡关道谢。
此时同坐一桌用饭,不免寒暄几句,他便问道:“我记得祝兄弟在壁州不是有些产业,怎么也住客栈?”
祝衡关是温家私兵统领一事自然是不会露于人前的,他明面上的身份,包括在京城土匪窝里与宁松他们结交的身份,也都是一个硝石贩子。
祝衡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宁竹,笑着说道:“最近受了伤,不适合再干熬硝的活计,打算辞工,换一份糊口的差事。”
宁竹闻言没什么反应,倒是让他心里失落一瞬。
宁松和祝衡关本就不是深交,如此私事倒也不好过多打听,话题也就此打住。
用完早饭,宁竹说道:“我打算今日先去把宅院给打扫打扫。”
壁州近来人满为患,好的宅子根本不愁人租,宁竹租到的这套前一任租客才搬走没多久,里头家具都是前几任租客留下的。
昨日签契纸时房东就说过,要用要丢随她处置。
宁竹就想重新打几张床榻和箱柜。
“那阿兄给你们搬。”宁松立刻接话。
他心里已经在琢磨着,倘若宁竹急着搬进去的话,那就经过她同意后再叫些兄弟来帮忙。
务必满足每一个要求。
宁竹不喜欢麻烦人,不过如今他们明面上还是久别重逢的亲兄妹,要是拒绝多少有些奇怪。
她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又及时抬手制止了想要起身的祝衡关。
“你就别去了,伤都没好全,别仗着身体好就乱来。”
祝衡关想帮忙,宁竹还不让呢,压榨病患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见到她态度坚决,祝衡关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坐回去。
想想也可以趁今天这个机会,回去看一看。
封炎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见宁竹起身,立刻跟了上来。
宁竹有心晾着他,连个眼神都没给。
宁松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也不敢搭话,连平安都看得清风向,见到封炎时尾巴也不摇了。
宁松好歹在壁州生活了几个月,大街小巷的早就摸清,也在这边也结识了不少熟人,直接带着宁竹去了一家相熟的木匠铺。
“这家老板手艺不错,把你要的跟他说说,能做出个八九不离十。”宁松说道。
刚踏进店铺门口,一股木质香裹挟着木屑扑鼻而来。
前厅里还堆着些未完工的案桌一类,老匠人半眯着眼,下手又稳又准,推刨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木花如雪片般往下落。
一看就是多年的老师傅。
宁竹一口气订了八张木床,又定制了箱笼衣柜,最后还画了个木人桩的图样。
这是给宁荷用来练习手法和发力等技巧的,另外一些比较危险的动作,宁竹可以在木人上示范给她看。
她本来还想接着订,老木匠算了算工期,却是面露难色,连连摆手。
“我这儿加上我儿子和徒弟,一共也就四个人,前头还有些老顾客的单子,你要的这么一堆家什,虽说不用雕花,可我起码也得一个月才能给你交货。”
宁松转头看向宁竹:“要不要去别家再订?”
宁竹倒是也没有这么急,只是说道:“不急,先送一套来用着,其他的再一个半月以内交货就可以。”
这样一来时间还算宽裕,老木匠点头同意。
毕竟有钱谁不想赚。
宁竹爽快地付了定金,留下新宅和暂住客栈的地址。
大件家具订好了,剩下小物件都可以慢慢添置。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