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练武场上清晰地传开。
所有兵卒都是眼睛一亮,连教头的目光都不住地往宁竹身上瞟。
场上顿时响起一阵骚动。
兵卒们互相交换着眼色,站在后头的踮起脚尖抬头看过去,要不是宗明川还在,怕是都要走到面前来了。
那日两人比试的消息早就在府里传开了,谁能想到打败小将军的竟是个看起来如此瘦弱的小姑娘?
宁竹一抬头就感受到数道灼热的目光。
她想了想说道:“不如就让我和这些兄弟们切磋切磋吧。”
这话一出,场上瞬间鸦雀无声,然后又热烈起来。
“好啊好啊,我先来。”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脸汉子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其他人被抢了先,纷纷怒目相对,有的甚至偷偷踹了那汉子一脚。
见状,宁竹轻笑一声:“也不一个个来了,你们一起上吧。”
场上一片哗然。
宗明川眉头微挑,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沉声道:“那就听你的。”
他挥手示意众人退开,给比试腾出场地。
五个小萝卜头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个个眼中带着光,占据了围观最佳位置。
场上两边,一头是看着瘦弱的小姑娘,一头是二十来个高大的汉子,看得人着实为宁竹捏一把汗。
铜锣声骤然响起,比试开始。
兵卒们起初还有些犹豫,畏手畏脚互相推搡着不肯上前。
他们这么多人,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可是还没等他们纠结完,宁竹身形一闪就冲进了人群。
她的动作快得留下残影,身形几乎瞬间就被兵卒们淹没。
那些小萝卜头们顿时瞪大了眼睛。
小十一略有些担心:“她,这不会受伤——”
话音未落,就见有个兵卒被踢飞出来,接着不断有人被打下台,站在场上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宁竹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她控制着力道,专挑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下手。
场上的身影越来越少,不过眨眼的功夫,二十多个壮汉就全都被放倒在地,呻吟着互相搀扶。
有的兵卒捂着肚子爬起来时,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方才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飞了出去。
小九张嘴都忘了合上。
小十一看着宁竹,眼睛亮得简直吓人,喃喃道:“她好厉害呀!”
小十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以后被家主责罚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我要学!我也想这么厉害!”
这样他也可以不用怕家主了!
龙凤胎对视一眼,藏住了还未露出马脚的捣蛋心思,不约而同地把手背在身后,乖得不能再乖。
宗家是武将世家,对武力值有着天然的崇拜。
宁竹这一手,直接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她这个师父的展示结束,剩下的就该是这几个小弟子了。
“现在该你们了。”宁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她让五个孩子两两之间都进行一场比试,按得分来计算胜者。
几个孩子都才接触武学,水平差不离。
最后胜者分别是小九、小十、小十一,他们三个年龄也是最大的。
宁竹看其中资质最好的是性格最沉稳的小十一,其次是龙凤胎里最小的那个小十三。
两个都是小姑娘。
其他的几个孩子天资没有她们好,但也不差,倒是都符合宁竹心中的标准。
孩子们应当都知道宗家的底气是什么,面对学武一事格外认真,连最调皮的小十在比试时都全神贯注,小脸绷得紧紧的。
哪怕最后是输了,也只是沮丧,没有撒泼耍赖。
之后宁竹还让几个孩子展示所学所长,了解他们的进度,一个多时辰下来,没有一个人偷懒耍滑,态度非常端正。
这些对大人来说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优点,可是对玩心重、定性不稳的小孩子来说着实难得。
整体下来比宁竹想象中的好多了,她对教武一事也不再那么排斥。
宗明川还提出来拜师仪式,宁竹不喜欢那些麻烦,就坐下来喝了几个孩子端来的茶水,就算是认下了。
宁竹放下茶盏,看着面前的几个小不点,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你们上头还有一个师姐叫宁荷,是我的妹妹。我从明日正式开始教你们习武,以后就上五休二,巳时初来昌平巷,别迟到了。”
五个孩子齐刷刷说的:“是,师父。”
教习一事尘埃落定,待孩子们散去后,宁竹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宗明川让下人抬上来一个锦盒,轻轻推到她面前。
宁竹问道:“这是?”
宗明川嘴角噙着笑意:“你打开看看。”
宁竹怀着好奇伸手解开铜扣。
刚打开就被晃了下眼,里头是五个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合计一百两。
“这是你的月俸,往后看情况还会上涨的。”
宗家不愧是大家族,这出手就是阔绰,宁竹这工作接得一点没有不开心了。
她正想关上锦盒,宗明川却伸手在盒边轻轻点了点,笑着说道:“里头还有呢,你看看。”
宁竹这才注意到,锦盒的底部还有几张纸。
她拿出微微泛黄的纸张,看清楚时,却不由愣住了。
这是户籍文书!
上头的“户主”是她,旁边不仅有宁荷和宁松的名字和特征,就连封炎还有季家几人的都在上面。
另外还有两张单独的,分别是卞瑞萱和方鹏夫妻的。
这简直不能用贴心来形容。
宁竹手指轻轻抚过纸面,笑得格外真诚:“多谢!”
宗明川摆摆手:“我们之间就不说这些了,以后家里那几个崽子就麻烦你了。”
“我一定好好教。”宁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眼看到午时了,下人也来回禀。
“小将军,午膳已经备好了。”
宗明川邀宁竹一同用膳,后者想起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便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
席间菜肴丰盛。
等吃得差不多了,宁竹就近夹起一筷子炒时蔬,装作不经意地说起。
“前几日我在街上听见有几个孩子在唱童谣,里头提到了地龙、山火、涝灾一类的词,总觉得有些不吉利。”
宗明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他像是浑然不觉地说道:“童谣罢了,孩子们不懂,大概只是觉得旋律朗朗上口就传唱起来了。”
“听说壁州城人人都会唱,你也会吗?”宁竹的目光紧盯着宗明川,也没等他回话,继续说道,“那歌谣里的前几段都已经应验,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宗明川声音听着平稳,却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随意:“我也偶然听到过,至于......信与不信都在自身。”
宁竹眯起了眼睛。
宗明川可不像是会说这种似是而非话语的人。
她正想再试探几句,宗明川已经放下筷子,笑着说道:“我稍后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你了。”
宁竹顿了一下,把话咽了回去。
知道了宗明川的态度,再问怕是也问不出来什么。
关于童谣的话题就这样草草结束。
……
宁竹走后,宗明川来到了书房。
他正要叩响房门,门却自己打开了,封炎从房中出来。
宗明川还同他打了一声招呼。
封炎却是脸色苍白恍若未闻,快速从身边擦肩而过。
他的衣袍翻飞,跃上房顶后眨眼就消失在视线中。
宗明川皱了下眉,又抬手叩了叩半掩的门,低声唤道。
“兄长。”
房间内传来宗成秋的声音。
“进来吧。”
宗明川推门而入,鼻尖嗅到了淡淡的酒香。
屋内不仅有宗成秋一个人,在他对面还有一个捧着酒壶痛饮的老者。
酒液从壶口溢出,打湿了下巴,他就随意抬手一抹。
“哈哈哈还是你这儿的酒够味!”老者眼睛半阖着,笑声却格外洪亮,懒懒靠在木椅上,也不知道是否已经醉了。
宗明川也唤了他一声。
“青阳道长。”
这老道士哪还有那日在宁竹兄妹俩面前那副世外高人的正经模样,活脱脱一个酒疯子。
他的道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衣领处还沾着些酒渍,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你也来喝点?”
宗明川婉拒道:“晚辈还要去城防值守,就不陪您喝了。”
青阳道长咂咂嘴:“没意思没意思。”
宗成秋端坐在书案后,拿着笔在折子上写着,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宗明川顿了顿,看了一眼青阳道长,低声说道:“宁竹今日问了我关于童谣的事。”
宗成秋眉头不动:“那你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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