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宁竹埋在刘海下面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侍女。
这侍女她在边镇也见过,被武波训斥过的那位,那会她还觉得有些眼熟,如今近距离仔细看了看,她确实没见过这号人。
宁竹微微拧眉。
这药要是给她了,就更没混进去的理由了。
眼看着宅院近在咫尺,宁竹实在不愿轻易放弃,她心中还未想出用什么办法拒绝,那侍女就来接她的木盘,手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手指。
宁竹蓦地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将木盘递给她,微微福身后,头也没抬地转身离开了。
走出那片重兵把守的地界。
宁竹摊开掌心,里头有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叠好的纸条。
她仔细展开,只有三个蝇头小字。
——长溇堰。
因着担心发生涝灾,宁竹前头那些时日也恶补了壁州的地理信息。
壁州水系发达,曾经也是水患频发,是前朝修建了这长溇堰,将江水分为了内江和外江,既防洪又灌溉,这才减轻了对壁州城的威胁。
城西渡口的那条河就是其分支之一,如今虽已经数日阴雨连绵,可有长溇堰在,灾情尚且还算控制的住。
可一旦堤坝被毁,洪水袭来,周遭的城镇都要遭殃,那就不是人力可以轻易控制的了。
宁竹不知道这个侍女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怎么认出来,又传递消息给她的。
她只知道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
七皇子制造威力强大的火药,根本就不是为了攻打壁州城,而是冲着这长溇堰去的!
一旦长溇堰被毁,壁州城必定会遭受涝灾,到时候内忧难以解决,外患攻破岂不是更加容易。
七皇子会为了一己私欲,故意瘟疫让一城之人几乎死绝,宁竹有理由相信,他绝对做的出这种生灵涂炭的事。
眼下不知道他的计划已经进行了多少,可是宁荷他们还在壁州城,相较而言,杀死七皇子已经不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了。
她要尽快把消息传出去,让宗成秋早做准备。
这个硝场也留不得了。
宁竹将纸条销毁,转身去找张德天。
他是这里的管事,想必最清楚那些制好的火药都在何处。
一路朝着那个马厩而去,路上都是步履匆匆的侍卫,想必还在追拿那个“歹人”。
宁竹埋着头,存在感低得可以,刚走到马厩附近,就看见张德天身边的小厮守在门外,正焦急张望。
见宁竹现身,他急忙招手:“女侠!”
宁竹快步走了过去,直接问道:“火药库在哪儿?”
张德天从草料堆后钻出,想邀功的话都忘记说了,下意识回答道:“在、在硝场北面的山洞。”
“够不够炸掉这硝场矿洞?”宁竹问道。
张德天瞪大眼睛。
“您,您……”
宁竹皱眉:“你就说,能还是不能?”
张德天嘴唇颤抖着点头:“能。”
“你走前面带路。”宁竹揪住张德明的衣领往前一拽,又对着小厮说,“你找个由头,把在硝场里的矿丁都叫出来,最好离那边远点。”
小厮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了,咽了咽唾沫问道:“之后呢,我怎么办?”
宁竹:“原地等我,动作快点。”
小厮如今是上了她的贼船,想下也下不了了,闻言只能咬咬牙应了下来。
他哭丧着脸说:“老爷,你别忘了阿福,一定要来接我啊!”
张德天用力点头:“好。”
他们兵分两路。
张德天迈着两条腿在前头带路,宁竹在后头推着推车。
通往山洞的小径陡峭难行,一路磕磕跘跘走了上去。
守洞的侍卫见是张德天,只例行公事地瞥了眼推车:“这是......”
“明日公子要查验。”张德天抬袖擦汗,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提到“公子”而已,那些守卫便不敢再问,两人顺利到了山洞口。
张德明摸出钥匙,紧张得对了几次都没对准锁孔,宁竹便夺过来,自己开了门。
刚踏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硫磺味,成捆的火药包堆在角落,数量比宁竹预想的少得多。
第88章 见面
“这里怎么只有这么点?”宁竹问道。
“昨日试爆用去大半......”张德天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火药, “做好的都运走了......”
“运去哪儿?”宁竹利落地将火药码上推车。
张德天也不敢闲着,跟着一起搬,摇了摇头道:“不知, 我只负责硝场制造火药的事, 运送不经我的手。”
宁竹点点头, 也没再问。
下山时推车沉了许多, 车轮在泥地上压出深深的辙痕。
经过岗哨时, 张德天额头上的汗淌个不停, 好在被斗笠给遮住, 守卫也并未多问。
回到硝场时,原本嘈杂的工棚已空无一人。
阿福办事倒是利落,连个鬼影子都没留下。
宁竹把车推进去,掀开上头盖着的油布,开始用引信做延时装置,好在这些里面就有火药捻子, 还是长长一截没有使用过的。
张德天虽说是管着火药库, 可点燃引线这种危险的事哪儿需要他亲手去做,他生怕宁竹手一抖,把那火药捻子给点着了,两个人一起玩完。
他焦虑得忍不住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着实烦人,宁竹手指稳稳地调整着引线长度,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你先去找阿福。”
张德天如蒙大赦,眨眼间就消失在洞外。
宁竹估算了时间,将火药捻子被点燃时, 火星向前而去, 发出细微的“呲滋”声。
她快步向外走去。
……
远处的空地上,阿福正焦头烂额地应付着躁动的人群。
张德天赶到, 又压了众人一会儿,他表面上看着镇定,实际上心中慌得不行,手心上全是汗。
远远看见宁竹跑过来,他就更紧张了。
点燃了?什么时候炸啊?
这个时候再没有伪装的必要,宁竹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径直站上高台。
底下的人都是议论纷纷。
“这是谁啊?”
“好像是灶房的那个哑巴。”
“她疯了吗?上去做什么?”
“……”
宁竹从阿福手中拿过铜锣,下手用力一敲,震得人耳朵发疼,议论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她趁机扬声道:“这里马上要炸了,要走的赶快。”
此话一出,场地上安静了两秒,又瞬间炸开了锅。
底下站着的王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张了张嘴,训斥的话硬是说不出口,看起来人都呆住了。
同屋的那些妇人更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那是哑女阿香!?”
“真的是她?她居然会说话!对了她方才说什么来着?”
“说这里要炸了!真是好笑,张管事怎么把他赶下台来的?”
“快滚下来!”
有人嗤笑,有人怒骂,直到张德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宁竹面前。
“女侠,咱们现下怎么办?”
他真的是要急死了,要炸就炸,他们点燃引线偷偷跑了便是,何必在意这些庶人的死活!
张德天一开口,底下的人声音才像被刀斩断般戛然而止,瞬间也慌了神。
宁竹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再管。
这些人要走要留他们自己做主。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远处奔来的守卫,问:“去马厩。”
这两个脚程太慢,走不快,骑马来得快些。
阿福连忙带路,可是迎面就撞上了来势汹汹的侍卫,他害怕地往后退,却被宁竹抵住了后背。
“往前走。”
阿福汗都下来了,闭上眼睛一狠心迈出了步子。
下一秒就听见周围传来惊呼尖叫,他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看见的就是守卫倒下的身躯。
宁竹手中还拿着那守卫的长刀,面色冷酷地甩了甩长刀上的血珠。
“走。”
张德天和小厮见识到她的武力值,当即大喜过望,忙不迭跟上。
见了血,其他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拦着。
尤其是那几个跟哑女住在一间屋子的妇人,还有欺负过她的王婆,此刻更是吓得要晕厥过去,脸色惨白的拼命躲在人群后面,把自己身子埋得低低的。
生怕等会儿宁竹看见了人,想起来那些事送他们去见阎王。
不过宁竹可没闲工夫搭理他们,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等他们三人渐渐走远,留在原地的众人也终于回过神来了,意识到方才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这才慌忙跑向自己的屋子收拾行李细软,矿寮瞬间乱成一团。
身后的事情宁竹不再关注,她手中拎着刀,不断斩杀者上来阻拦的守卫。
有人见势不对,已经回去搬救兵了。
此时,宁竹三人已经到了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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