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张德天怎么说也是家族耗费所有,精心供养出来的人,君子六艺是会的,骑术不说多么精通,但也不差,在山路上骑问题不大。
  可那小厮阿福就不行了。
  宁竹翻身上马时,听见硝场方向传来第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这巨响将树梢的鸟儿惊飞,也吓到了马,她赶紧勒紧缰绳,看着追兵出现在后方的雨幕中。
  她扭头道:“你俩骑一匹马,动作快点!”
  两人不敢再犹豫,慌忙上马。
  宁竹在前,一把长刀将拦路之人尽数斩杀。
  三人马不停蹄,路上还算顺利,眼见着出山已经近在咫尺。
  张德天脸上露出笑意:“阿福,我们要离开这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感觉后背一重,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后颈流进衣领。
  张德天身体一僵,微微侧过头,看见的是阿福瞪大的眼睛,里面凝固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后背上插着的箭羽还在颤动。
  他被人一箭穿胸射死。
  张德天顿时发出一声尖叫,惊了身下的马,阿福失去生机的身体就这样被甩了下去,重重摔倒在地上,被身后蜂拥而至的追兵踩进泥里。
  张德天心中是悲痛和庆幸交织,要不是阿福挡着,死的就是他张德天,可是现在阿福死了,还有谁替他挡着......
  宁竹从箭矢射出的那一瞬就看见了,可是她还得应付身后的追兵,腾不出手来斩断那只突然出现的箭矢。
  “嗖——”
  第二支箭破空而来。
  宁竹挥刀格挡,转头朝着射出箭矢的方向看去。
  百米开外,卢绍的指节正搭上第三支箭,动作间略有些滞涩,拉弓的手臂明显在颤抖。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脸色看起来微微泛白。
  宁竹几乎是瞬间就确定这人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她没有弓箭可用,只能拿长刀暂且当做一用。
  宁竹侧身避过飞来的箭矢,反手将长刀狠狠掷出。
  在马上准头本就会下降,宁竹也没有指望这一刀能够伤到卢绍,不过是想短暂拖延片刻。
  谁知道身后突然传来了那些侍卫高声呼喊“卢大人”的声音。
  宁竹扭头,就看见卢绍居然为了躲开长刀,直接滚鞍下马。
  他捂住肩膀半跪在地,头发散乱,浑身沾满了泥泞,看向宁竹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要是可以,他怕是要上来生啖宁竹的肉。
  宁竹都还没来得及嘲笑两句。
  “女侠!”张德天突然惊叫,声音抖得不成调。
  前方山口处,几十名身穿盔甲的侍卫已列阵以待,手中的长矛直指二人。
  这下是彻底被包围住了。
  宁竹勒住了马。
  此处已经是最后一道关口,经过这里就能出山了,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被前后夹击,晃眼望过去人数有百数之众。
  宁竹自己走倒是容易,可身边还有个张德天,这就有些难办了。
  奇怪的是,当宁竹停下了马之后,前后两边的侍卫都没有了动静,像被施了定身咒。
  宁竹挑了下眉。
  她瞥见一辆檀木马车缓缓驶来,就像是来郊游般轻松,与眼前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马车在军阵后方停下,卢绍瞬间就不顾伤势迎了过去,亲自给人掀开轿帘,微微弯腰,恭敬地低着头。
  四下寂静中,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
  “我们终于见面了。”
  宁竹心中霎时间浮现出一个人名。
  ——景容。
  那位她也想说一句“终于见面了”的七皇子殿下。
  轿帘之后,景容披着雪白的狐裘,嘴角噙着一抹笑,配上他略显病气的秀丽面容,丝毫没有攻击性。
  若是不知道他是有一颗蛇蝎心肠的话,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七皇子殿下这副尊荣,”宁竹嗤笑一声,“怕是没几年好活了,要我提前给您烧点纸钱么?”
  侍卫们顿时怒目而视,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张德明更是暗暗叫苦,小声说道:“祖宗诶!”
  少说两句吧!
  闻言,景容却低低笑了起来,狐裘随着他的咳嗽轻轻颤动。
  “景某这病躯,倒让宁小姐挂心了。”
  “既然知道是病躯,就少费点心神做那缺德折寿的事儿。”宁竹冷嘲热讽道。
  她的一举一动都明晃晃的展现出了她对景容的厌恶和不屑,卢绍怎么能够忍得下去,手中不自觉握紧了长弓。
  景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笑而不语。
  宁竹眯起眼睛,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何总是寻我的麻烦。”
  他们从未见过,可景容对她的态度却很是奇怪,仿佛很了解她一般。
  “难道不是你寻在下的麻烦?”景容抬头看着宁竹,认真道,“不过,景某始终觉得跟宁小姐有缘,不知能否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宁竹此刻脸上还涂抹着那伪装的药膏和假伤疤,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在梦中景容没有看清过宁竹的脸,他想知道日日在梦中杀死自己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画像终归是不如亲眼所见的。
  景容这话题足够跳跃,宁竹眉梢微微挑起,虽然不知这人为何执意要看她的脸,但不妨碍她利用这一点。
  宁竹翻身下马,缓步向前,指尖抚上脸上交错的“疤痕”。
  “行啊,你走近些。”
  “公子不可!这其中必然有诈……”卢绍急声阻拦,伤口因动作太大又渗出血来。
  宁竹摊了摊手,出声道:“那你就出轿子,站在那里不动,看完你就放我们走。”
  卢绍还想再劝,景容却已扶着侍女的手迈出马车。
  他站定在马车外,目光灼灼如炬。
  宁竹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垂下眼眸,抬起手,轻轻抚上脸上的假伤疤,慢条斯理地揭下,已经隐约能见到原本的模样。
  当最后一条假伤疤被掀起时,她手腕突然一翻。
  ——咻!
  带着冷光的袖箭直直朝着景容而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站在宁竹身边的张德天惊得张大嘴。
  卢绍瞳孔骤缩,下意识想上前抵挡,却被肩膀上的旧伤连累,动作慢了一瞬,刀锋只堪堪擦过箭尾。
  箭矢眼看着就要冲着景容的脖颈而去。
  他忽然侧身一让,苍白的手指拽过身旁侍女。
  箭矢直直没入那侍女的肩头,瞬间洇开暗红。
  那支箭上有毒,那侍女瞬间就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从肩头传来。
  在周围的惊叫声中,她捂住伤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突然转过身,猛地拔出染血的短箭,狠狠刺向景容的心口。
  “去死吧!”
  第89章 并蒂莲
  原本低眉顺眼的温柔侍女, 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看向景容的目光恨意刻骨。
  周遭响起惊呼声,几道黑影骤然现身, 疾掠而至。
  为首那位一掌击中那侍女, 她应声倒飞出去的刹那, 拼尽最后气力将短箭猛地掷出。
  景容袖口一拂, 箭尖偏了方向, 仅擦过指尖留下浅痕。
  他垂眸捻动伤处, 渗出两颗血珠。
  此刻, 卢绍的刀已至,寒光闪过,侍女后背绽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公子!”
  众人惊呼着围拢。
  景容却只淡声道“无碍”,指尖刺痛未减,目光却紧锁宁竹面容。
  可宁竹连眼角余光都未施舍,而是皱着眉, 看着那倒在地上的侍女。
  这正是方才递纸条的侍女, 遭卢绍狠劈一刀,又中了毒箭,她活不了了。
  那侍女艰难地抬头,眼中含着泪,涣散的瞳孔直直望着宁竹的方向,说话时气音带着血沫从她嘴角溢出。
  “他们……都去了……也该轮到我……替我告诉瑞萱……是曹家……负了他们……”
  话音未落,她的头便颓然垂落,未尽之语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宁竹望着她紧闭的双眼, 终于想起来她像谁了。
  这侍女的眼睛与卞瑞萱的母亲曹余馥如出一辙。
  “我还未曾看到。”景容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他指尖那道伤口已细细包扎妥当, 看侍女们紧张小心的模样,活像是他整条手臂都没了似的。
  宁竹抬眼冷笑:“凭什么要给你看?”
  闻言, 景容脸上的笑容不变,就像是印刻上去的一般,那双黑色的瞳孔却沉得阴郁。
  他正要说什么,山坡下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嘉木和祝衡关率领三十余名好手冲入前方军阵,双方瞬间交战在一起。
  卢绍强撑伤体挡在前方,急声劝道:“公子快走!”
  这回是他们失算了,带来的人手不足,连武波都已折损,暗卫更非宁竹的对手,他一人担心护不了公子周全。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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