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祝衡关亲自引着她进去。
他走在前头带路,微微压低声音对着宁竹说道:“今日除了大郎君,宗小将军和青阳道长也在。”
温家和宗家的关系她可以理解,只是这后头来的青阳道长又是什么意思?
像是看出来宁竹的疑惑,祝衡关解释道:“大郎君去请宗小将军的时候,恰好青阳道长也在府中,道长执意要同往,大郎君几番推脱不得,便一同带来了,他特意命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宁竹倒是无所谓,她今日本也就不是冲那一桌酒饭来的,只要温策年自己没意见,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穿过流水假山,走过回廊,宴席设在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凉亭。
既能够欣赏到雨景,也能够隔绝有心之人靠近。
圆桌上坐着祝衡关口中说的那三个人,接下来的宴席他不便再陪同,宁竹就独自走了过去。
见到她踏着石阶而上的身影,温策年和宗明川都亲自起身相迎。
那穿着黑色道袍的青阳子大师则是坐在原位上,笑意盈盈地望着宁竹。
“宁施主,你我有缘,这不又再见了。”
宁竹不置可否,只回道:“青阳道长,许久不见。”
见状,温策年微微侧身,右手虚引向梨花木椅。
“宁小姐快请坐,今日多谢你赏光。”
“客气了。”宁竹从善如流地坐下。
“今日策年说设宴邀你,我便厚着脸皮随他同来了,先前宁荷遭掳之事,我一直未得当面致歉,今日正好借他这方宝地备下薄酒,望你不弃。”
宗明川说着,亲手为宁竹斟了杯茶。
宁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摇了摇头说:“当然不会,都过去了。”
宗明川笑笑,继而说道:“你刚回来,多休息几日再去管教那几个小崽子吧。”
宁竹微微颔首,想起自己叽叽喳喳的小徒弟们也忍不住一笑。
众人寒暄几句,青阳道长就先开了口。
“快快上些酒吧,我这可是苦等好一会儿了。”
宁竹眉梢微挑,目光隐晦地瞧了瞧他。
这道长今日与初见时仙风道骨的模样倒是大相径庭。
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青阳道长没有半点不自,笑得坦然:“贫道今日特来讨这杯酒喝,宁施主莫要见怪啊。”
宁竹笑笑没说话,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回桌面。
温策年和宗明川看起来跟这青阳道长都颇为熟稔。
听见这催促的话语,两人面上并无半分惊异,只余几分无奈神色,显然对道长这般做派早已司空见惯,似是屡见不鲜了。
温策年扬手示意,早有下人托着温酒佳肴次第而上。
众人面前不过一小壶暖酒配着精致杯盏,唯独到了青阳道长案前,竟是一坛封泥未启的陈酿。
陶坛落桌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引得青阳道长眼睛一亮。
青阳道长早已按捺不住,也不顾旁人,挑开封泥,抱起酒坛便自饮起来。
宗明川与温策年多少知道宁竹性情,只遥遥敬过两杯谢酒便不再客套。
青阳道长沉醉在美酒之中,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倒真应了先前“讨酒喝”的说法。
宁竹在家已经吃过了,浅浅的动了下筷子。
温策年瞧在眼里,遂放轻了声线:“可是饭菜不合宁小姐心意?我这便命人……”
他抬手就要唤人。
“并非如此。”宁竹出声拦住他,摸了摸袖口中的荷包,“其实是我心中有一事不明,想向温大郎君请教。”
温策年闻言即刻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
“宁小姐但说无妨。”
宁竹目光掠过宗明川和青阳道长,将荷包取了出来,将那块并蒂莲的玉佩取出。
“我想请温大郎君帮我瞧瞧此物。”
温策年脸上温润笑意,在瞥见宁竹掌心玉佩的刹那陡然凝住。
他喉结轻滚,声音有些发紧:“可否借我一观?”
宁竹将玉佩转递给他。
待玉佩入手,温策年又怀中取出另一枚形制相仿的佩饰。
他将两物并置端详良久,微微拧眉道:“当真是一模一样……这是我温家的玉佩,敢问宁小姐是从何处得来?”
宁竹目光紧盯着温策年的表情变化,说道:“从硝场七皇子麾下的人手中得来,我也很是惊讶,原想着温大郎君该不会是在同我开玩笑。”
“绝无此事!此玉虽属温家形制,却非我所有。”温策年声量微微提高。
宗明川听得也甚是不解,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忽而提议。
“策年,温家除你之外,还有何人持有此玉佩?唤来一问便知。”
话落便觉失言。
温家嫡系如今除了温策年与几位小辈,早已人丁凋零。
温策年皱起眉头:“我这一辈里,唯有温家嫡系子弟方能持有并蒂莲玉佩,是祖父当年亲自定下的规矩,只是这玉佩之间并非全然相同。”
闻言,宁竹倒也没说信不信。
温策年招来侍从。
“差人去请二郎君,让他将贴身玉佩一并带过来。”
侍从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温策年望着宁竹,眼神诚挚:“宁小姐,这事我也不知究竟为何,也绝无有半分欺瞒,待家中二郎一来,你便可知。”
宗明川也在一旁帮忙背书,拍了拍温策年的肩膀:“策年跟七皇子从未有过半分联系,中间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不多时,侍从就带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少年过来,一眼就知道是温家人,那身温润如玉的气质与温策年如出一辙。
他先是向众人问好,接着就将身上的玉佩递给了兄长,好奇的目光在宁竹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低下头去。
温策年将三块玉佩并推至宁竹面前,指尖在其上分别点了点。
“宁小姐请看,这玉佩上的花瓣是否是不同的。”
宁竹仔细看着手中的三块玉佩,温二郎后头拿来的那块玉佩,确实跟先前两块都不一样。
花瓣的纹路朝向有着细微的差别,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宁小姐若仍存疑,我也可将家中其他人都——”
温策年话至半途,被宁竹抬手打断。
她语气平静:“不用了,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说着将玉佩推还过去。
祝衡关未曾向温策年提及玉佩之事,对方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想来他所言非虚。
温二郎收好玉佩后就行礼退下。
宁竹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两块沁凉的玉佩。
它们除了系带相异,其他完全就是一模一样,找不出一处不同。
温策年启唇几次,却不知从何说起,终究没再言语。
这时,青阳道长喝了一口酒,慢慢悠悠地开口,酒气随着他的话语飘散开来。
“不若给我瞧瞧。”
宁竹和温策年对视一眼,将玉佩递给他。
青阳道长将玉佩搁在桌沿,先念念不舍地瞅了眼手中的酒坛,又蓦地转向宗明川。
“你还喝不喝?”他的问题没头没尾。
宗明川不明所以,还来不及回答,青阳道长提起他手边的酒壶,将里面上好的温酒倒在了自己面前都没动过的空碗中。
酒液在碗中打着旋儿。
盛满后,他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两块玉佩丢了进去,玉石撞击瓷碗的声音格外清脆。
“等着吧。”
他说着,又抱坛痛饮起来,衣襟上都沾满了酒液。
宁竹几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
亭中只剩下酒液滴落与青阳道长咂嘴的声音。
良久之后,青阳道长终于肯放下手中的酒坛,醉得两颊绯红。
他打了个酒嗝,伸手将两块玉佩捞起来。
先是眯眼端详片刻,口中说了句什么,便把玉佩转递给宁竹。
他的声音因为醉意而有些含糊:“诺,自个儿看吧。”
宁竹目光触及两块玉佩时,呼吸微滞。
原先相同两块玉佩,如今终于显现出了异样之处。
墨痕浸入玉内,在莹白底色上洇开分明笔画,一枚玉佩内显“策”字,另一枚则浮出“容”字。
第93章 宫闱秘事/开解
酒液顺着玉面缓缓滑落, 将宁竹的指尖沾染上酒渍。
她沉默一瞬,将玉佩递给温策年。
温策年接过玉佩的刹那,瞳孔骤然一缩:“这......”
宁竹扭过头看向青阳子, 目光透露着锐利。
“道长既然知道这玉佩的玄机, 想来也清楚它的主人是谁吧?”
青阳道长忽然垂眸不语。
宁竹又从袖中摸出荷包, 抖出里面的纸条。
“我是从一个叫张德天的人手中得到的这个荷包, 里面装着那块玉佩和这张纸条, 他死之前曾说有什么七皇子的秘密要告诉我, 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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