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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他不是要订婚,他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怕她看见、怕她伤心自责才会用这样的办法刺激她、驱赶她。
  他不清醒。
  一点都不。
  如果她真的走了,他一个人怎么熬。
  叶霜乔说的对,他那么在乎她,怎么会突然放弃她,她不能被他唬住。
  “你伤得很重对不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姜栀哽咽着,声线破碎,“你听到了吗?”
  “我爱你,不是只爱你的光鲜亮丽,也爱你满身污泥,狼狈不堪。”
  边野瞳眸发颤,胸腔里的情绪汹涌澎湃,被浓重地触动到。
  他喜欢了一个很好的姑娘,可现在,他配不上她了。
  边野闭了闭眼,有泪从眼角滚落。
  七岁以后他没再流过泪,对这个虚伪的世界、虚伪的感情充满了厌恶,然而这个姑娘让他冰冷的心底有了一丝柔软与温暖。
  可越是这样,他越要清醒。
  边野将那些酸楚、痛苦、绝望与麻木统统咽下去。
  然后说出了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狠话:“你要听实话,那我就告诉你。我恨你。”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就该无声无息地从边家离开,或者跟你父母一起在那场车祸里丧生——”
  每一个字都像尖锐锋利的刀尖,一刀一刀地划在心口上,鲜血淋漓,可他还是要在刺目的血泊里捡出玻璃渣。
  姜栀眼睫发颤,手指僵硬。
  她嗓子发紧,说不出话来。
  “我恨你,如果不是你,我会有更好的人生。”
  他像从内而外腐烂的树,枝干一节一节地断落,却还要在腐烂里将讽刺显尽,“姜栀,不要再见面了,救你这一回就当是我们之间感情的句号,就此两不相欠。”
  “我的余生不该有你,也不会再有你。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多亏了贺为京,如果不是他策划了这场绑架和大火,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救你,你远没有我自己来的重要。我对你已经不剩半分爱意,我不想余生在恨意中度过。别再纠缠,让自己体面点。”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就掐断了电话,生怕听到她说出什么,他会狠不下心。
  她往后会遇到健全的人,会拥有好的爱情。
  这就够了。
  手机里早就没了声音,姜栀站在原地却久久没有回神。
  这些话像过电影似的在脑子里回放,一遍一遍地凌迟着五脏六腑。
  很痛,痛得她呼吸都困难。
  她快分不清了,他是在逼她走还是真的恨她。
  从年少到现在,他护了她无数次。
  这些是不是一直在不断地消耗着他对她的爱意,直到这一次,这样大的事故里,他终于意识到,她是个多么麻烦又可恨的人。
  终于不再爱她。
  所以连见面都觉得多余。
  细细密密的碎痛腐蚀进四肢百骸,充斥着她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
  姜栀维持着举手机的姿势许久。
  直到身后的锅里发出汤水扑出来遇到灶火的滋滋声,好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手机去关火。
  锅里的面煮了太久,已经过软。
  姜栀拿出碗盛起来,筷子轻轻一夹就断了。
  她忙了一天,中午几乎没吃,肚子很空。
  面条太软味道差了点,家里没有做菜,姜栀拿了辣椒酱拌在面里。
  她对辣椒的接受度有限,刚刚一筷子放多了,现在碗里的汤水都是红的。
  但实在饿,她不管不顾地吃起来。
  辣椒刺激的她额角鼻尖都是汗,眼眶里也溢出生理性泪水。
  几筷子吃完,胃里火烧火燎。
  端着回厨房的时候,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厨房门,一个不稳,手里的碗“啪”一下掉下来,砸了个稀烂,满是辣椒油的汤水溅在拖鞋上。
  她垂眸看着,像被按了暂停键。
  呆滞了几秒后拿过毛巾打湿,去擦拖鞋上的油渍,可怎么都擦不掉,还越擦越深。
  她急地加快速度,用了很大的劲。
  拖鞋被擦得扭曲。
  为什么。
  为什么擦不掉……
  姜栀心里着急,手上的力道更重更快,鞋面下的脚趾都被按得生疼。
  眼泪从眼眶里毫无预兆地掉出来,砸在鞋面上,悄无声息地融了。
  胃里抽痛,一阵恶心汹涌而来。
  她来不及擦鞋,直接跑到洗碗台边。
  火辣辣的汤水和面被喉咙里滚出来,刺激着感官,她止不住地吐。
  吐到最后只剩酸水。
  可胃部还在抽痛。
  姜栀扶着洗碗台,吐到胃都空了,几乎要痉挛。
  冷水冲了把脸,她勉强缓过来一些。
  片刻后,蹲下身去捡破碎的碗片丢进垃圾桶。
  安安静静的,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只是很突然,心里酸胀难忍,眼泪啪嗒一下掉出来。
  她像没感受到一般,任由它一颗接一颗地落,依旧不停地捡着地上的碎瓷片。
  许久。
  厨房里响起很轻的抽噎声,有一下没一下的,像初落的雨,并不均匀,到后来细细密密。
  接连不断的哭泣声里,姜栀撕心裂肺的疼。
  第64章
  那天以后, 他们没再联系过。
  姜栀也好像忘记了这个人,一门心思地投入到工作里,哪里需要帮忙她就去哪里, 烫手难啃的项目她也毫不避讳, 经常加班到深夜。
  每次都是匆匆洗漱了睡觉,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 按时去上班。
  临近过年, 她忙得脚不沾地, 常常连午饭都没时间吃, 在公司里像陀螺一样转。
  叶霜乔难免被她惊到吓到。
  公司的项目周期都不短,还没有紧张到需要员工夜夜加班。
  她起初还以为姜栀在为年终奖奋斗,后来才觉出不对来。
  自打上回在医院里看望过她以后,叶霜乔对她的态度就不像从前那样针尖对麦芒了,缓和了不少。
  也许是看到她的脆弱,多少能理解几分。
  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周, 姜栀已经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过了, 眼底黑眼圈明显不少,遮瑕都没能完全盖住。
  她拿了新项目又要去做方案,被叶霜乔拦住,“哎——”
  “你这样很吓人,万一病倒在公司,老板和同事们都会受到牵连。你已经是业绩第一了,没必要这么拼了。”
  姜栀觉得自己近来精神头很好,精神好的时候就应该多干活。
  她笑起来, 却像个没什么感情的机器, 只知道运转,“我保证, 就算猝死也不会找公司的麻烦。”
  然后,抱着一堆文件,继续投入进去。
  叶霜乔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来话。
  直到最后一天,公司放了假,姜栀运转结束,开始收拾东西。
  回孟城的机票已经买好了。
  老两口早早做了一桌子好菜,她一回去就被投喂。
  上次的事吓到了他们,姜栀一个人远在盐城,到底是不放心。
  “知知,我和你爷爷年纪大了,你工作忙,有时候想去看看你,也不方便。”老太太是第一次提起这事儿,但她心里已经想了很久,“你有没有回孟城的打算啊?我和你爷爷也认识些人,找工作方面也许能帮上点忙。”
  姜爷爷也顺势望着她。
  姜栀夹菜的动作轻微一顿,莞尔,“等明年吧,明年的项目结束,我回来。”
  贺为京已经入狱,不必再惧怕什么。
  老两口原本以为她会有些为难,她要实在喜欢盐城,他们也不会阻拦。
  这话落下来,两个老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对了知知,我老伙计有个孙子,从国外回来的,”姜爷爷从前是个木匠,匠技好,远近闻名,“人长得虽然一般,但能力好又孝顺,是个不错的,趁着过年,要不要见见?”
  边说,目光边细细地观察着她。
  姜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边嚼菜一边点头,“嗯,你们决定就好。”
  老太太瞥了眼老伴,又试探性地看向她,“那……就正月初一见见?正好那天不用走亲戚,对方也有空。”
  “好。”
  “离正月还有几天,你们要不要先加个微信聊聊?”
  “好。”
  姜栀从头到位都很顺从,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应。
  应得不加思考、毫无排斥,反倒让老两口有点担忧。
  “知知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老太太这话还没问出来,姜栀的手机响了,隔着卧室门,铃声传出来。
  她咽下嘴里的饭菜,没顾上老两口,“我先去接个电话。”
  姜栀刚进去,老太太眼底的忧愁泛上来,“老姜,这孩子……”
  她欲言又止,但姜爷爷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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