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三十 第26节
洗衣店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家甜品店,做的抹茶千层的口感不比她在五星级酒店日本烘焙师出品的差。
而现在,那两家店都已经不在了。
这些熟悉的记忆碎片,已经好久没有被翻出来,此刻想起,终于让她沉闷了两天的心情放松下来。
她忍不住给徐知怡发了个微信定位。
五分钟后,她收到了回复。
「宝贝你在南山???!!!」
「嗯,回来住一阵子」
徐知怡的嗅觉异常敏感:「吵架?!分居?!还是离婚???!!!」
「算了,给我一个小时,我马上赶到!」
姜幸雨笑着放下手机,开始打量这套房子。
装修有些老旧,毕竟后来除了定期维护,没再全部翻新过,以现在的眼光看,多少有些俗气,但好在,这几年一直有阿姨以每周一次的频率打扫、收拾,其他设施也每两个月有专人上门检查、维修,甚至还有一些她以前的衣物,还留在衣帽间里,所以即便空着,也随时都能住。
她将小小的行李箱提到自己原来的房间,看一眼时间,决定趁徐知怡来之前的这一个小时,先去山脚下的超市买些食物和生活必需品。
应该开车去的,但看着外面的好天气,她放下手里的车钥匙,从衣帽间里拿了个五年多以前买的遮阳草帽戴上,骑着上学时的那辆自行车,沿着院子外面的山路下行。
熟悉的林荫山路,带着青草香气的拂面微风,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邻居们家门外路过的时候,她刻意放慢速度,想要好好看看,是不是仍是从前的那些人。
有几户似乎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看起来没有搬走,而更多的,花园和房子已经重新翻修过,有几户,甚至完完全全重新装修、改造过,半点看不出从来的样子。
熟悉的地方,也免不了添上一丝陌生感。
姜幸雨调整了一下遮阳帽的角度,正要继续沿着坡道下行,目光忽然被左侧一辆停在地上车库的车吸引住了。
那是一辆保时捷,不是什么特别稀有的车型,甚至她自己以前也开过一辆,后来到京大工作,才换成现在这辆更低调普通一些的车。
这样的小区看见保时捷,本是常事,可这辆保时捷的颜色,还有车牌号码,却与姜幸雨记忆里某个晚上看到的那辆重合了。
那天晚上,从mw出来,一起去那个私人小院的时候,她就是跟着这辆车开了一路,整整二十多分钟,让对数字不太敏感的她,被迫记住了这一串号码。
竟然是陈驰的车。
姜幸雨心跳漏了一下,下意识看这一户的位置。
他现在应该不在京海,如果不是借给朋友开,那是不是说明,这里很可能是他的住处?
犹豫一瞬,她按下刹车,停在一旁,拿出手机对着这辆车拍了张照片,给陈驰发了过去。
第25章 邻居 要和姐姐你成为邻居了:)
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姜幸雨在路边停了几分钟, 看一会儿风景,见手机一直没动静,就骑着车继续下山。
超市很大, 开业十多年,生意一直不算太火爆,但服务周边几个富人区,正是这种相对清净的环境, 才能让这边的顾客满意。
姜幸雨推着推车, 在有些空旷的超市走走停停,逛了大半个小时,竟也提了一大袋子东西, 远比来时预计的要重不少。
上山的路远比下山要累得多,再加上那一大袋东西,骑车上去有点不现实。
她干脆下车, 慢悠悠推着走回去。
再次经过那辆保时捷的时候,姜幸雨下意识又拿出手机看一眼。
徐知怡倒是又发了信息说还有十五分钟,陈驰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会不会是她记错了?
姜幸雨忽然有点忐忑,也有点不确定。很快,她收起手机, 不再多想,继续推着车回家。
一切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她给徐知怡煮了乌冬面和沙拉。她的厨艺其实还不错,都是在日本上学独居的那两年里练出来的,回国之后,这些独居生存技能好像都没了用武之处。
两人一起坐在露台吃午餐。
徐知怡刚刚结束上午的一小段排练,身体已经累了,精神却很亢奋,一边夸姜幸雨的手艺不错, 一边嚷嚷着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姜幸雨将度假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与路文初的关系自没什么要隐瞒的,徐知怡对他们夫妻二人的状况知道得七七八八,只是说到陈驰的时候,姜幸雨到底有些犹豫。
她实在不知道到底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语气来描述,只好选择含糊其辞。
徐知怡似乎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只是坐在藤椅上笑起来:“我可真想看看路文初的表情。姜姜,你以前就是太软弱太听话了,才会让他以为你好欺负。”
姜幸雨笑了,从冰箱里拿出刚买的起泡酒,倒了两杯,坐到徐知怡身旁一起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回想起刚才和路文初的争执,她感到一丝茫然,“好像一提到生孩子,我就一点也忍受不了了。”
其实按照她以往的个性,多半都会忍耐下来。
这是从小压抑下养成的性格。
小时候,因为妈妈的眼泪,哪怕再讨厌在众人面前表演节目,她也努力学钢琴;高中毕业,又是因为妈妈的眼泪,她放弃了选择北方院校,乃至海外院校的机会,留在京海,和父母成为校友,完成他们的愿望。
本科毕业,她毅然选择远赴异国,本以为可以像徐知怡一样,脱离家庭,从此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可是后来,还是在妈妈不停的哭诉中,回到京海,向爸爸低头认错。
什么都忍下来了。
她以为自己应该没什么不能忍的了,原来还是有东西能让她把拒绝说出口,不管是对路文初,还是对妈妈。
徐知怡喝了一口酒,转过身看着她:“那是因为孩子是你最后的底线。生孩子啊,上天赋予女性的特殊生理功能,好像我们能用这个特别的功能创造出一个完全独立的新生命,听起来简直像神一样!可是,当你真正孕育生命的时候,却是要把自己的血肉奉献出去,你的身体不再属于你自己,而会被另一个个体依附,甚至寄生。”
姜幸雨开始笑,碰一下杯子:“你才喝一口,怎么就上头了?是不是昨晚的酒还没醒?”
“咱们高低也算是搞艺术的,发点疯,多正常的事儿!”徐知怡搂住她的腰,在她腰间软肉掐了一把,引得她痒得直抽气,“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帮你说话呢!要生,得是心甘情愿,是为‘真爱’而生,这应该是我们的权利,不是我们的负担。”
姜幸雨推了徐知怡一把,好容易觉得腰间的痒意过去了,对上徐知怡的眼神,又噗嗤一下笑出来,这回也不知怎么的,就笑得眼眶泛红。
“哎,知怡,我要是有你这么勇敢就好了。”
徐知怡把酒喝光,又拎起瓶子添了点,摇头:“算了吧,其实我算什么勇敢?也是逃兵罢了,不想解决家里的烂摊子,干脆一走了之。”
徐家老爷子异常古板固执,在家从来没给过妻女好脸色,对外面养着的一对母子倒是体贴关怀有加,为此,他有身为男人,身为一家之主相当“充分”的理由——儿子才能传宗接代,既然妻子没生出儿子,那就别怪他找别的女人生。
姜幸雨一直记得她们念高中时,徐知怡说过的话。
“我妈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她活该。”
徐妈妈对丈夫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永远都主动站在丈夫那一边。
“他们两个,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
后来,徐知怡给自己的乐队起名“葫芦铜钱”,也是因为父母。
小时候,为了要个儿子,徐家老爷子专门找了风水大师回家,想要靠改变风水格局来“转运”,隔天,徐妈妈就按照大师的交代,在徐知怡的屋门外挂了两串葫芦铜钱,说是“驱邪避秽”。
现在,靠着这个名字,徐知怡已经闯出不小的名堂,看起来好像已经“报仇雪恨”,可是,也许这点讽刺,在那些人看来,根本无关痛痒。
“不过,姜姜,你真的要离婚?”徐知怡没多谈自己的事,毕竟今天不是自己的主场,“这可不容易。”
姜幸雨沉默下来,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不容易,这场婚姻,牵到两家的利益,路文初在路家自然拥有充分的话语权,而她……
在姜家,似乎路文初的话都比她的话更有用。
而且,就连前期法律咨询阶段,都困难重重,姜家主业便是法律行业,凡是业内叫得上名的律师,都不太可能瞒得过姜阜厚。
但就要这样放弃吗?
“我还在考虑,不过,不管怎样,我都想为自己努力争取一下。”
说不上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被逼出来的,总之,这样的生活,她不能再继续下去。
“有需要随时告诉我哦,”徐知怡又开始笑,“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实在的忙,但姐妹永远在身后!”
姜幸雨伸出双手想抱她,可人还没碰到,徐知怡的笑容忽然变了,变成一种似笑非笑的促狭。
“好了,现在该来说说另一件事了。”
姜幸雨:“?”
“陈驰。”
姜幸雨:“……”
“他为什么会去吾洲岛?俞衡明明说他还有别的工作,就那么点时间,他还专门去一趟?”徐知怡一脸不信,“不可能是为了你那破课。”
姜幸雨:“……所以,你想说他是为了我去的?”
“八九不离十。”
姜幸雨沉默下来,想到第一次在club见到陈驰时,他那种一看就很会应付女人的样子,和后来的种种表现,包括在泳池边那个所谓的另一个“姐姐”,都表明这是个娱乐圈的玩咖。
“那又怎样?”她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没再添,“才二十岁,就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能是什么好人?”
已婚,大十岁,老师,这三条,不管哪一条,都足够让人望而却步了。这样的人,注定是止于玩玩暧昧游戏而已。
徐知怡皱眉,总觉得印象里的陈驰好像不是那样的人,但自己毕竟也和星团的人认识不久,尤其这个最小的,算不上多熟悉,况且,娱乐圈里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实在太多。
想了想,到底只跟着叹一句:“只能说胆子不小。”
两人一起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徐知怡假期有点忙,晚上还有活动,没吃晚饭就又匆匆走了。等姜幸雨再拿出手机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发出去的那张照片也已经有了回复。
陈驰:「姐姐你去南山了?」
这一条是在她发出照片一个半小时之后的回复,另外两条则是半个小时前。
陈驰:「不好意思,刚才有工作,没及时回复。」
陈驰:「这是我的车,这两天停在家里,南山的房子是我去年买的,今年上半年刚刚搬过去,姐姐你怎么会去南山?」
姜幸雨想了想,回道:「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我正好到南山住一阵子。」
没有隐瞒的必要,小区的私人停车位几乎都在地上,就像她刚才出门就能看到陈驰的车一样,他如果回来,也能看到她的车。
这次,陈驰几乎秒回:「那好巧,要和姐姐你成为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