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本来林秀还想探究一番两人去镇上做了什么,眼下哪里还有这个心思?
只希望爹娘赶快回来,把林庆这个麻烦精接回去。
林秀根本不觉得林立根和王冬翠会有事,这些日子村里都传遍了,像林竹这种情况外头叫大逆不道,是要遭人唾弃的。
见他态度敷衍,王冬翠还要再说什么,衙役就伸手猛地搡了她一把,“走了,还废话什么,当老子是来伺候你的不成?”
王冬翠猛地朝前一扑,把紧挨着他瑟瑟发抖的林立根撞了个趔趄,正要摔倒的时候被另一个衙役拎了起来,衣领子卡在脖颈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江大夫,林夫郎,走吧。”
虽然都是走着去镇上,但江清淮和林竹是自由的,甚至江清淮还能牵着林竹的手,和另一边的又拖又拽简直是两个极端。
两个衙役跟变脸似的,一会儿和颜悦色,一会儿凶相毕露。
路上走了足足三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县太爷的公堂已经开了,正等着他们呢。
卞老四和阿毛在公堂里办差,遣了六子来接他们。
“阿淮哥,嫂子,四哥和毛哥已经在等着你们了,别担心。”
见到他林竹心定了不少,“嗯。”
六子从衣袖中摸出几块烧饼递过来,“嫂子,你吃点东西吧,这案子一审起来可有的掰扯呢,公堂上可不好吃东西的。”
林竹看了眼旁边两个衙役,见他们没什么反应便伸手接了过来。
林立根和王冬翠见状,很想骂一句凭啥,但看看衙役的脸色只能把这话咽了回去。
他们一路上已经被骂怕了。
县衙设在南吉镇的北边,毕竟是官府办公的地方,环境比其他地方要清净些,三教九流的人少了很多。
“嫂子别怕,我先进去了。”
“好,多谢你。”
江清淮替林竹理了理衣裳,笑眯眯道:“咱还没上过公堂呢,这会儿好好体验一把。”
林竹嗔了他一眼,“正经一些吧。”
江清淮神色郑重了些,“有我在。”
“嗯,我知道。”
这话他已经说很多遍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等两边的衙役高声起势的时候林竹还是吓了一跳,只是他极力掐紧了掌心,没让自己表现出来。
县太爷是个瘦削的中年男子,瞧着有些严肃,但看过来时眼神是温和的。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这些在家里的时候江清淮都教过,林竹稳稳地把话说完了。
边上的阿毛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四哥说的没错,嫂子的确不全是柔弱的,和江大夫越发般配了。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严肃道:“你可知,子女状告亲父,是为大逆不道。”
“草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执意于此?”
门边围观的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都在指责林竹,说他不孝。
这些话并未影响林竹,他趴伏在堂下,微微提了声量道:“草民也知道这样大逆不道,可他杀了我的娘亲,既然要讲究一个孝字,是不是也该公平些呢,爹和娘难道不是应该一样的孝吗?”
这话有理有据,公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阿毛抬起眼,瞧见门边有几人点了点头。
县太爷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继而又是一记惊堂木,“休要强词夺理,大逆不道便是大逆不道,来人,先拖下去打上十大板。”
林立根本来还战战兢兢,这会儿都有些得意起来了,看来江长贵家那个书生儿子说的没错,这案子他根本用不着怕。
瞧,进来这么久了,县太爷一直在盘问林竹,根本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嘛。
王冬翠的心思也差不多,她偷摸抬起脸扫了江清淮一眼,默默盘算着怎么敲江家一笔银子。
就当补上当初的彩礼钱,都是应该的。
第75章
被拖下去的时候, 林竹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但紧跟着他就冷静下来,十个板子已经比他预计的少多了。
耳边突地听见熟悉的音色,“且慢。”
江清淮话音从容, 虽然人跪着, 但姿态依旧不卑不亢, “大人,林竹是草民的夫郎,这十大板子理应由草民代为承受,请大人应准。”
“唔, ”县太爷假意思索片刻, 点头道:“也算说得通, 准了。”
林竹愣了一下, 差点就要直接张口说话,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边上的阿毛, 阿毛冲他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就这么片刻的怔楞,那头板子已经开始打了。
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江清淮背上。
林竹张了张嘴,艰难地喊了一声“阿淮”。
江清淮微微抬起脸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又沉了下去, 光看他的神情,只怕很难猜到他在受刑。
虽然卞老四说衙役们都打点过, 只是瞧着手重而已,但林竹的心还是定不下来, 撕扯着揪成一团。
好在漫长的刑罚总算结束了。
林竹满心只有江清淮, 并没注意到旁边的林立根上半身都快直起来了。
县太爷都打江清淮板子了,那肯定是向着他这边了嘛。
然而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县太爷威严的视线突然落在了他身上, “放肆!”
林立根吓得面如土色,“大,大人饶命。”
县太爷冷哼了一声,“林立根,林竹控告你杀害了他的母亲,你认不认?”
“不认,我没有……草民没有。”
“王冬翠。”
“民,民妇在。”
“你作为林立根的续弦,想必对此事是知情的,现在本官问你,林竹的控告是否属实,想清楚了再回话。”
不等王冬翠回话,主位旁边的师爷又补了一句,“王冬翠,这里是公堂,望你从实招来,否则罪加一等,这是你唯一一次减罪的机会。”
王冬翠定了定神,她想起以前看过的戏,里头那些当官的也是这么说话的,都是吓人的。
“回大人,民妇的夫君并没有杀人,林竹他娘,他娘病的太重,是自个儿病死的。”
对她这个回答,林竹和江清淮都不觉得奇怪。
“林立根,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这罪你到底认不认?”
“不认,草民死也不认,草民没有杀人,都是这个不孝子,居然敢告自己老子,这种不孝子就该被绞死,还有江清淮,大人,把他们全都绞死!”
“啪!”惊堂木一拍,公堂上又安静了下来。
县太爷没再看林立根,又去问王冬翠,“王冬翠,你可还有话说?”
王冬翠摇头,“没有了。”
“既然被告方不肯承认,那告方还有何话可说?”
江清淮主动开口,“大人,草民曾亲耳听见王冬翠和她的哥儿林秀说及此事,她明确说过我娘是叫林立根推入河中淹死的。并且在当时,郎中已诊断出我娘能救,还给开出了方子,并不存在我娘病的太重这种情况。”
“除此之外,王冬翠还不无得意地提到她曾数次试图谋害我的夫郎,包括故意将他丢弃在山上,丢弃在河边,以及大冬天丢弃在雪地里,敢问大人,这样心思歹毒的后娘,她说的话能信吗?”
这话一出,后面围观的百姓全都惊到了,吸气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啪!”
“肃静!”
王冬翠满脸的惊疑不定,毕竟江清淮说的这些话的确都是她说的。
林立根也被打了一记措手不及。
林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想不起来阿淮究竟是何时听见了这些。
县太爷眯起眼,眸光冷冷地审视着林立根和王冬翠。
“林立根,你可有话说?”
“大人,他在胡说八道,什么把人推到河里淹死,我没干过。”
他翻来覆去只有那一句,“他们敢告他们的老子,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江清淮侧头瞪着林立根,怒道:“林立根,你为何要残忍杀害我娘,老歪叔分明开出了药方,你前头分明卖了我娘的银簪子,为何不给她抓药?”
卖簪子是江清淮猜的,还是给林竹买银镯子那回,林竹无意中嘟囔了一句,说他娘也有根银簪子,出嫁的时候带过来的,病的时候还说过以后要留给他,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就找不见了。
林竹大概以为是弄丢了,语气里满是可惜和自责。
林立根跳起来反驳,“什么药方,什么银簪子,我不晓得,你不要胡说八道!”
江清淮转头再次伏低身子,“请大人传唤证人。”
林立根惊得瞪直了眼,“什么证人?”
“传。”
第一个证人是老歪叔,他跪下后就道:“禀大人,草民当年的确为林立根的屋里人诊过病,也的确说过能治,还给开了药方子,但当时林立根没抓药就走了,草民以为他要去别处抓药,也没在意此事,可没过多久便听说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