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用上学,沈妩和云筝两人每日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待在暮云院。
  安氏腾出手来教导云筝看账本,沈妩则在一旁赶落下的女红功课。
  这日午饭后,沈妩和云筝才出来院门,路上遇到佩兰来传话:“知府夫人来了,夫人正在待客,让二位姑娘换了见客的衣裳也过去。”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和姐姐一会儿就去。”打发佩兰走了,沈妩和云筝又往回走。
  云筝道:“昨儿听母亲说她家下了帖子,快过年了,家家都不得闲,怎么知府夫人还有空出来交际?”
  “许是因为知道父亲要回京述职,所以才出来走动。”沈妩道。
  姐妹二人匆匆议论几句,就各自回屋换衣裳。然后又过去暮云院。
  到时巩妈妈正候在院门口,带二人进去却没有去安氏待客的花厅,而是将两人请进了正房。
  “两位姑娘且在这里等等,一会儿夫人叫了咱们再过去。”
  沈妩见状心思一转,问道:“可是知府夫人不是一个人来的?”
  巩妈妈笑道:“是呢,知府夫人带着他家二哥儿和侄儿来拜见夫人。”
  沈妩闻言疑惑更甚,哪有内宅女眷相互走动,却不带女儿偏带着儿子和侄儿的。
  她抚摸着荷包上的忍冬花纹,心思流转,面上却不显。
  因着一会儿要见客,两人也不好喝茶吃点心,只能干等着。
  不过,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安氏却一直没有让人来叫她们。
  反而听到了外面安氏送客出门的声音。
  沈妩和云筝对视一眼,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安氏进来正房。
  “娘,知府夫人走了吗?”
  安氏点头,然后道:“等了这半天累了吧,一会儿先别回去了,晚饭就在暮云院吃。”从始至终并没有解释为何没叫女儿见客的事。
  沈妩和云筝一直到吃了晚饭,才回了重篱院。
  两人原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次日请安时,却听到花姨娘明里暗里跟安氏打听昨日知府夫人的来意。
  安氏只随意敷衍几句,便不欲多说。
  请完安,大家从暮云院出来,沈媛看着沈妩和云筝,尤其是云筝,冷笑连连。
  而花姨娘也一反常态,面色冷淡的打量了云筝一眼,拉着女儿走了。
  “这是怎么了?”云筝莫名其妙。
  沈妩也不明所以,猜测道:“许是还因着上次二姐姐告状的事。”毕竟这段时间,她们唯一的交集就是这件事。
  云筝却直觉不是,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
  二人都不是纠结的性子,想不通也就丢开手了。
  不想这件事竟还有后续。
  这日,玉管悄悄来报:“姑娘,我刚听到下面都在传花姨娘昨晚被老爷训斥了。”
  “什么?”沈妩正在做针线,闻言惊讶的针脚都歪了。
  又疑惑,“花姨娘做了什么,竟惹得父亲动怒?”
  沈父是个脾性温和的人,性格里多有读书人的清高和内敛,轻易不会表露太多情绪。
  “好像是花姨娘和老爷抱怨夫人耽误了二姑娘议亲,这才惹的老爷大怒。”玉管说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老爷训斥花姨娘不守本分,心内藏奸,教坏了二姑娘。”
  “这可真是………”沈妩惊讶的一时不知说什么。
  沈父这话传出去,花姨娘可就成了满府的笑话了。
  还有,难道花姨娘不知道她们家就要回京?
  之后也肯定不会再回饶州府,所以安氏根本没打算在此时给家里两位姑娘定亲。
  沈妩曾听安氏提过,筝姐姐的亲事必然是要在京城里找的。想必对沈媛的打算也是一样。
  还有,花姨娘一向本份,平时也教女儿恭顺嫡母,怎么突然就找父亲告状?
  玉管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不过,这件事传的满府都是,才过了一天,沈妩就知道了原因。
  花姨娘的确不知道明年开春家里要回京城的事,所以才急切的关注着沈媛的亲事。
  而她之所以一改往日隐忍,跟沈父告状,是因为她误会前几日知府夫人来家里是替自家次子向沈家姑娘提亲的。
  现今家里只有云筝和沈媛两个适龄姑娘,偏那日安氏叫了云筝和沈妩见客,却没有叫沈媛。
  因此,她认定是安氏帮着亲女抢了沈媛的姻缘。
  所以,才豁出去将事情闹到沈父跟前。
  却不想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一场误会。
  沈妩听着玉管的消息,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件事看似焦点都在花姨娘身上,但其中也少不了她阿娘的手笔吧?
  第7章 手段 沈妩能猜出这件事安氏插手了……
  沈妩能猜出这件事安氏插手了,旁人自然也能。
  春芳院。
  沈媛满眼的惶惑不安,“姨娘,是不是因为我上次跟父亲告了五妹的状,母亲这才记恨咱们?”
  沈媛并不笨,将这几日的事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自己和姨娘着了别人的算计,而这人就是一向对自己亲切慈和的嫡母。
  母亲故意透露出知府夫人来提亲的消息,让姨娘以为云筝抢了属于自己的亲事,这才在父亲跟前失了往日的分寸。
  她是真没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嫡母手段这么厉害。一出手就让姨娘失了在父亲跟前积攒多年的体面。
  花姨娘摇头道:“上次只不过是件小事,夫人就算要教训你,也不会用这样的雷霆手段。”
  想到这次安氏如此大费周章,连知府夫人也被拉进来做局,就知道她绝不仅仅是为了教训媛儿,而是所图更大。
  “那是为什么?”沈媛想不通。这么多年姨娘对嫡母一向恭敬,晨昏定省从不懈怠,如此嫡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是为了你和云筝的亲事。”花姨娘冷笑道。
  说罢,见女儿不明白,便解释道:“从前我总想着那云筝生父早逝,父族没有可依靠的长辈,将来议亲,最好不过是找个乡绅人家,绝不可能给你造成阻碍。”
  “现在才发现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夫人怕是想将女儿嫁入官宦人家。”
  “这怎么可能呢。”沈媛不相信,“姨娘不是说云筝的生父只是个举人,并没有做官,云筝就是个民女,哪户官宦人家会愿意娶一个民女做儿媳?”
  “是,云筝生父的确没有做官,但你别忘了她还有你父亲这个养父。”
  “夫人怕是想以沈家养女的身份为女儿议亲。”
  如此一来,云筝和媛儿的选婿路线就重合了。
  “可即便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天下好亲事又不是只有一家,我得了,云筝就没了。”
  “你不懂。”花姨娘面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神色。
  她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时安氏才进门不久,五姑娘还没有出生,她无意间知道了安氏竟然说动老爷,想给女儿云筝改姓,记在老爷名下。
  媛儿和云筝年岁相当,她怕安氏的女儿分薄了自己女儿的宠爱,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三姑娘。
  三姑娘是前夫人的嫡生女儿,很得老太太疼爱,性子也养的十分霸道。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不依,在老太太跟前大闹了一场,于是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安氏不是个吃亏的性子,三姑娘坏了她女儿的前程,她便使手段在老爷外任时,将三姑娘留在了京城。
  可叹三姑娘还沾沾自喜日后不必在后娘手下受气,殊不知安氏这一手彻底分薄了她与老爷的父女之情。
  这么多年,老爷一直在外地做官,从三姑娘四岁起就没怎么见过这个女儿。
  若论父女之情,只怕三姑娘还比不过云筝这个外姓的养女,更不要说和五姑娘相比。
  当年,安氏只整治了三姑娘,她后怕的同时,又庆幸安氏并不知道自己参与其中。
  可现在看着,安氏只怕对当年之事一清二楚,之所以隐忍不发,是为了一击致命。而自己这些年日子过的太平顺,也被安氏糊弄住了。
  如今她失去了老爷的信任,将来媛儿的亲事她必然是说不上话的,如此媛儿的终身就完全攥在了安氏手里。
  怕吓到女儿,花姨娘不敢明说自己更深的担心:安氏睚眦必报,她怕安氏会用女儿的亲事做筹码,来给云筝铺路。
  沈媛虽然想不到这些,但本能的感到不安,“姨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花姨娘强打起精神,安抚女儿:“别怕,好在我们就要回京了。京城自有老太爷和老太太做主,夫人就算想做些什么也要顾及老太爷和老太太。”
  媛儿到底是沈家女儿,安氏就算想,老太太是绝不会同意沈家女被当做当云家女的垫脚石的。
  想通这一点,花姨娘一改之前的焦虑,重新蛰伏了下来。一切只待回京。
  暮云院。
  听着巩妈妈禀报花姨娘的动静,安氏挑了挑眉,“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就是不一样,我才不过出手一次,就将我的打算猜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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