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今日是沈谦大喜的日子,也是会试放榜的日子,早上沈谦出门迎亲时,老太爷打发去看榜的人也一并出了门。
  这会儿花轿已经来了,想必看榜的人也快回来了。
  沈妩看着今日格外意气风发的沈谦,心道老太爷这势造的,今日过后只怕沈谦这少年才俊的形象京城就深入人心了,运气再好些,许是圣上也会听闻也不一定。
  “怎么偏选了这个日子?要是考中了还好,要是考不中岂不是太扫兴了?”沈妙小声嘀咕道。
  然而她再小声,还是被旁边的沈婍听到了。
  “你说什么呢?”沈婍眼神不善的盯着她。
  沈妙心虚的退后一步,底气不足的道:“我……我说什么了?”
  “你咒我二哥,别以为没人听见。”沈婍咄咄逼人道。
  沈妙也有些恼羞成怒了,“我就是说说而已,要是二哥真有才华,难道还会因为我说句话就落榜吗?”
  “你……你还说。”沈婍气急,上前揪住沈妙的衣袖。
  要知道为了取个好意头,这几天家里上上下下都极为忌讳类似“落”、“下”、“不中”这样的字眼。
  偏沈妙口无遮拦,一连破戒好几回。
  看到两人闹起来,沈姝作为最大的,不得不站出来。
  “行了,今儿是二哥的好日子,你们俩都消停些。”
  “大姐,你难道没听见沈妙说什么了吗?”沈婍不满的道。
  她这般不依不饶,沈妙也不怵,哼道:“怎么你欺负五妹妹没欺负够,又想动手是不是?”
  “是你先说我二哥考不中的。”
  “我是无心的,你不也说了?”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越发不像样子,沈姝面色发青,沈妩和沈谚赶紧一人一个拉开了二人。
  “再闹被祖母知道了,你们俩都得跪祠堂。”沈姝吓唬道,总算让二人都冷静了下来。
  喜娘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新娘子拜天地喽!”
  沈妩赶紧拉了沈姝和沈妙往里面走,“我们快去看新娘子。”
  身后沈婍没人理,哼了一声跟在几人后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大堂里沈父和安氏高坐堂前,一对新人缓缓下拜。
  新娘盖着盖头,看不清脸面,倒是身姿高挑,几与新郎齐平。
  沈谦也没了往日的内敛克制,红光满面,真实的映证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喜娘还在高声唱和: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房”字的尾音还未落下,一个红衣小厮突然闯了进来,虚白着脸,对着沈父跪下磕头,“老爷,二少爷……落榜了啊!”
  他声音带着哭腔,情真意切,活似报的不是沈谦的成绩,而是自家老子娘的丧事。
  沈父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但很快又变回了之前的欢喜,颇为淡定的道:“读书人科考谁不落几回榜?不是什么大事,婚礼继续。”
  周围的宾客也马上附和道:“可不是,当年我足足考了三回才中,那时我儿子都娶媳妇了。”
  有人立即接口,“少年人多些磨练也是好事。”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刚才的尴尬气氛压下去了。
  喜娘在沈父的示意下把刚才的话喊完:
  “新人送入洞房!”
  沈谦的脸上还保持着方才的错愕,愣愣的被新娘手里的牵巾带着往外走,颇有些……滑稽之感。
  沈妩站在人群后面,和旁边的沈妙对视一眼,沈妙吐了吐舌头,苦着脸道:“完了,沈婍这下肯定要找我的麻烦了。”
  沈妩想着沈婍的性格,还真可能会迁怒沈妙。
  然而这回她们可猜错了。
  沈谦落榜,沈婍表现的甚至比沈谦还受打击,她面色苍白,眼神惊惶,压根没注意到一旁的沈妙。。
  沈妙脸上露出逃过一劫的庆幸,又吐槽道:“至于么,不就是没考中么,下一届再考呗,总能中的嘛。”
  听到她不嫌事大的风凉话,沈姝皱了皱眉头,说道:“行了,别再惹事了。”
  本来是双喜临门,但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
  沈父和安氏撑着笑脸送走了最后一波宾客,才沉默着去了老太太的世安院。
  老太爷也在,见了二人问道:“宾客都送走了?”
  沈父点头,“是,有两位族兄喝醉了酒,也都安置在客院里了。”
  “谦儿怎么样了?”老太太担忧的问道。
  沈父此时倒是淡定,道:“有些受打击,不过少年人,过两日也就好了。”
  老太太叹息一声,说道:“早知道,重新选个日子好了。”
  沈父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这样张扬了。本来是为了给沈谦扬名,今儿这一出,名声倒是传出去了,但还不如没有呢。
  众人一阵沉默。
  早知道?早前谁都以为沈谦是必中的。
  这时,安氏突然出声道:“还有一事,要和母亲禀报,今日喜宴上的桌布并不是一早定下的烟霞罗,而是次了几等的银红绸。”
  “这件事啊,”老太太手指动了动,面色淡淡的道:“我查过了,是底下奴才贪墨,已经让人处置过了。”
  “原来母亲已经知道了,既如此,我便不多管了。”安氏面无异色的说道,只是垂眸时眼里划过一丝嘲讽。
  “行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都回去休息吧。”老太太开始赶人。
  沈父和安氏从屋里出来,沈父被老太爷叫走了,安氏独自回了西院。
  回去时,巩妈妈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那个小厮查清楚了吗?”安氏一边由佩兰服侍着散了头发,一边问道。
  今日那小厮出现的时机太巧,安氏怀疑是有人特意安排的,所以喜宴一结束就让巩妈妈去查。
  巩妈妈低声道:“夫人,那小厮叫连山,是前不久才分到二少爷院里的,他娘是虞氏的陪嫁,不过是三等丫鬟,配人后生下连山没多久就去了。他爹是个酒鬼,前年喝醉了酒失足摔到河里也死了。”
  “这么说来这个连山是个孤儿,哪边都有可能和他扯上关系?”安氏漫不经心道。
  巩妈妈顿了一下,说道:“奴婢查到这个连山有个从小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
  “哦?”安氏感兴趣的挑眉。
  巩妈妈的声音有些发干,“叫香叶,现今在五姑娘院里的小厨房当差。”
  安氏蓦地转过身来,眸光灼灼的盯着巩妈妈,“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巩妈妈神色一凛,谨慎道:“连山的父母都没了,香叶的父母瞧不上连山没爹没妈,所以并不大对人提起这庄亲事。奴婢能知道还是因为看了姑娘对院里伺候的人做的背景调查的册子。”
  那时她对姑娘做的这个什么调查很感兴趣,所以就借了册子来,想看看是怎么做的。
  无意间翻到香叶那一页,就记住了。
  安氏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半晌道:“把痕迹都清理干净,让人都把嘴闭上,告诉他们要是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全家都打死。”
  “……是。”巩妈妈声音有些干涩,“您放心,除了这一层干系,这个连山明面上还有个相好的,在三姑娘院里当差。”
  说罢,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安氏幽幽的声音传来:“以后找个理由把这个香叶送出府去吧。”
  ……
  同一时间,长安也在和老太爷禀报,“这个连山是个孤儿,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唯一有个相好的,前不久被分到三姑娘院里,三姑娘发脾气摔了茶盏,让那丫头破了像,后来被打发出去做粗活了。”
  这是说人家故意报复?
  老太爷对此不置可否,问道:“今日报信的人怎么换了?”
  今日他安排去看榜的另有其人,只是回来报信时却换成了连山。
  长安道:“去看榜的是二少爷跟前的书勤,但他回来时扭了脚,这才换成了连山。”
  老太爷闻言和沈父对视了一眼。沈父皱眉道:“我怎么感觉这件事不像临时起意,好像是被人提前设计好了似的。”
  长安面上就露出些迟疑。
  老太爷见了,就道:“还查到了什么?”
  长安咽了咽唾沫,说道:“还有一事,是关于三姑娘的。小的查到三姑娘采买瓷器被人骗了,是二少爷帮忙善后的。”
  老太爷的眸光陡然锐利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会试前夕。”
  听到这里老太爷闭了闭眼,张开后眼里仿佛含着无数风暴。
  他问长安,“三姑娘为什么会掺和采买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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