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没有本事,便是长子又如何?难道那魏家老两口能因为一个长子的排行,就放弃出息的小儿子,将家产和人脉资源都集中到长子的身上么?
  若真是这般,媛儿小两口也不会来投靠娘家了。
  想到这里,她问沈媛道:“你婆婆再没有催你们回京?”
  此前,魏家那老姑婆可是写了数封信让沈媛小两口回京呢。
  沈媛冷笑了一声道:“我那婆婆是商户出身,最是势力不过的人,今时可不同于往日,沈妩出息了,她只怕是恨不得我一直住在娘家,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巴结着沈妩得好处呢。”
  花姨娘听着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不甘心,“真没想到如今你竟要靠着五丫头的势。”
  年轻的时候,安氏就处处压着她,怎么老了老了,安氏的女儿还能压着自己的女儿。
  她说着又不禁感叹起来,“这就是命啊,谁让夫人的运气好呢,生了五丫头这个女儿。如今靠着女儿可是风光的很。”
  沈媛也觉得如此,“可不就是运气?不光母亲和五妹运气好,云筝的运气也不差,当年我们前后脚成亲,嫁的还是一家子的兄弟,偏她就得了个出息的夫君,我家那个哪里及得上他兄弟的一根脚趾头?”
  花姨娘听着不禁心里一动,想起这些年一直盘旋在心底里的一个猜疑。
  她低声道:“现在想来,当年我给你相看亲事,未免太过顺利了。”
  怎么就那么巧,她刚急着为媛儿找合适的人家,魏家老大这个人选就送到了她的面前?
  当年,她急着让媛儿摆脱蒋家的亲事,没有细想就请老太太做主了,可现在回过味来,越想越不对劲。
  以安氏的性子,当年自己坑了她,她就那样轻易的放过了自己,还默许让媛儿与云筝一起嫁到魏家去?
  “姨娘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么?”沈媛有些怀疑的问道。
  “……”自然是没有的。
  花姨娘嗔道:“夫人做事何时会让人抓住把柄?”若是她真有证据,早就闹腾到老爷跟前去了,还会和女儿私下里说小话。
  那就只是猜测了。
  只是沈媛并不认可花姨娘的这个说法,“我的亲事,当年老太太也是首肯的。”
  她觉得连老太太都没有看出来问题,姨娘的这些猜疑就是多心了。
  “怎么会是我多心?”花姨娘不服气道,“你是不了解夫人的性子有多记仇,从前我得罪过她,她怎么可能不报复?”
  可要让沈媛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嫁都嫁了,连孩子都有了,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用?
  没得被人听见告到夫人跟前去,惹得夫人不喜,又得罪了沈妩。
  她可是还想着求一求沈妩,好歹给魏延一个前程,她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呢。
  这般想着,沈媛就叮嘱花姨娘道:“姨娘以后对夫人可要恭敬些,绝不可再生出要强的心思了。还有,对五妹,也不能再这般称呼了,她如今到底公主,身份不一般。”
  “你不也直乎其名?”花姨娘被女儿说的面上有些下不来,忍不住反驳道。
  沈媛却道:“这怎么能一样,我和五妹乃是至亲血脉,便是她如今得势了,我也是她亲姐姐,长幼有序,我叫她一声名讳不也是正常的事。可是姨娘不一样,您是父亲的妾室,该知道上下尊卑的规矩,若是失口被人听见了,岂不是惹得父亲母亲怪罪,到时连累女儿和您女婿也是没脸。”
  花姨娘常常自卑于她妾室的身份,因此很是介意被人当面提起这件事,但没想到她一直回避的事情被女儿戳破了,还这样毫不留情的当面指责,顿时气了个倒仰。
  一时也忍不住口不择言起来:“我再是身份卑贱也是你亲娘,我有没有规矩,你父亲也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来指责了,这就是你的孝道?”
  沈媛见花姨娘生气,一时也有些后悔自己说的太直白,便想着说些软话赔礼。
  只是嘴还没张开呢,就听到花姨娘又接着骂道:“我是个妾室,你又有多高贵,不也是个庶女,如今倒嫌弃起我来了,不过是瞧着我这个生母不能帮上你,就转头巴结嫡母弟妹,可你也不想想人家会不会瞧得上你,若真念着你们是血脉至亲,怎么今日没给女婿个一官半职?瞧瞧诵哥儿吧,那才是对亲弟弟的样子呢。”
  俗话说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什么话最能戳中一个人的痛点。花姨娘这话的确是直直戳进了沈媛的心窝子。
  这让她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她瞪着花姨娘冷声道:“姨娘骂我是个庶女,可这不也是你害的,若是姨娘是人家的正妻,我不就是个嫡出的了么。姨娘倒是清高,倒是不爱巴结人,可你当年怎么偏就给父亲做了妾呢?”
  “你……”花姨娘瞬间被气的手直哆嗦。
  可沈媛的怨气还没有发泄完呢。她抱怨道:“我的亲事可是姨娘一手包办的,同样是嫁人,怎么母亲就把云筝嫁给了魏平,您就把我嫁给了魏延那个窝囊废?如今我过得这样艰辛,难道不是姨娘造成的?
  我是巴结母亲和五妹了,可这不是因为我没个好亲娘么?为了日子好过一些,服个软说几句好话又怎么了?不然我和你女婿带着两个孩子去饿死么?当初可是您写信给我,让我和女婿来投靠父亲的。您倒是说的好听,只要来了金城就让父亲给女婿一个官做,再也不必费心考科试,结果呢?”
  结果就是她和魏延至今都在娘家吃住,就连孩子生下来也还要靠娘家接济。
  “你……你这混账!”花姨娘被女儿的抱怨寒了心,“我做这一切不也是为了你过得好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可您看我过得好吗?”沈媛绷不住大哭道:“家里这么多姐妹,只有我是庶出,在家时我每日都过得小心翼翼,就怕惹得父亲不喜欢,可到头来在父亲心里我连五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好不容易出嫁了,是您说这门亲事能让我风光,能让我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我都听您的了,可是到头来呢,家里五个姐妹,就我过得最不如人。
  大姐就不说了,堂堂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五妹呢,异姓公主,官大的比男人都威风。还有三妹,现在是凉国的摄政太后。就是最不如意的四妹,可人家好歹做过皇妃。只有我,只有我,什么也不是,就因为我是庶出,就因为我娘是妾室!”
  “孽障!孽障啊!”花姨娘被女儿一句句的痛诉伤心的嘴唇发青,脸色发白。
  可是气过之后,又忍不住无力起来。是啊,要不是被自己的身份所累,女儿也不会变成这般尖酸刻薄的模样。
  母女两个想起现今的处境,都忍不住哭起来。
  安氏这边,沈父写完了信,两个人才刚躺下,就有小丫头来禀报说二姑奶奶和花姨娘吵起来了。
  安氏知道,这要不是底下人劝不住,也不会禀到自己这儿来。
  不过,人家亲母女之间的事,她也懒得掺和,于是看向沈父道:“不若老爷去劝劝花姨娘吧,有什么事非得和已经出了门子的姑奶奶吵,一点也不顾及女婿的面子。”
  沈父也觉得妾室和沈媛有些没规矩,神情不悦,起身换上大衣裳就出去了。
  沈妩是第二天一早去给安氏请安才听说了这件事,而且还听到沈父为了安抚沈媛,答应让魏延去下面的县里做主簿。
  去县里?沈媛会愿意么?
  “当然不愿意,不过这件事也由不得她。”安氏轻哼了一声,说道:“她不是口口声声抱怨你父亲不提拔亲女婿么,现在提拔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已经和你父亲商量好了,等魏延上任的时候,就让她带着孩子跟着一起去。”
  这两年,沈媛一家子住在府里,两口子日日闹矛盾,她早已不耐烦了。这一次索性让搬出去,自个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去。便是要往里搭些人脉,贴些银钱,她也认了。
  沈妩想起昨日沈媛的话,说道:“这样一来,父亲会不会为难?不若还是我来安排……”
  她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氏拦住了。
  “这件事你别管,若是被她们看出你好说话,指定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没完没了。再说沈媛是你父亲的女儿,让你父亲去办,也是应当应分的。”
  好吧,既然安氏这样说了,沈妩也就不再关注这件事了。
  今日,她还要见一见金城的官员们,因此在安氏这里坐了没多久,就要告退。
  惹得安氏抱怨道:“你的婚期临近了,可日日这般忙碌,哪里有时间准备成亲的事?”
  “女儿这不是公务繁忙嘛,我成亲的事就请娘多操心,您安排的我放心。”沈妩一副小女儿姿态贴着安氏,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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