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价格低,东西好,为什么不?”任白芷反问,语气笃定。
“可卖价低,咱们又赚什么?”陈氏追问,语气里透着本能的警惕。
“高,低,都是相对的。”任白芷语速极快,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只要找到那个平衡点,客人觉得划算,咱们还能稳赚不赔。”
“哪有这么好的事。”陈氏冷笑,“首饰这东西,全靠眼缘。看上了,愿意出高价,没看上,多一文都嫌贵,这怎么算?”
“简单,让客人自己定价。”任白芷轻描淡写地道。
陈氏怔住:“什么意思?”
“逾期未赎回的物品,咱们就以成本价起拍,三日内,价高者得。”
“拍卖?”李紫芙眼睛微微睁大,脱口而出。
“正是。”任白芷嘴角微扬,眼神犀利如刀,“当铺最大的价值,不是东西,而是客源。手里有货,就该让人来抢,而不是被动等着人来买。”
屋内一瞬寂静。
陈氏原本满是防备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李紫芙站在一旁,心脏怦怦直跳。她本以为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嫁个能赚钱的男人,最好还能是个官人。
可现在她才发现,会赚钱的女人,竟然这么有魅力!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任白芷,原来,能自己挣银子,是如此让人心潮澎湃。
任白芷抬起第三根手指,语气依旧沉稳有力:“最后一个问题,这铺子面积太大,浪费严重,实际使用率不足。你们的收益本就不稳定,必须得找个兜底的法子。”
“怎么兜底?”陈氏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自觉的期待。
“把空余的店面隔出来,低价租出去。”任白芷淡淡道,“哪怕当铺一时生意不好,至少还能有一份稳定的租金进账。等咱们的买卖做大了,再把铺面收回来,也不迟。”
陈氏猛地一愣,随即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提议颇有戒备:“我是个寡妇,哪里敢随便引外人进自家铺子?万一惹上麻烦,你负责得了?”
任白芷微微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退让,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寡妇又如何?生意人的本事在脑子里,不在身份上。至于麻烦。”
她停顿了一下,“租给谁、租金多少、契约如何约束,全都掌握在我们手里,规矩立得清清楚楚,哪来的风险?”
陈氏盯着她,仍旧有些不服气:“说得轻巧,真要出事了,你能担得起?”
“自然能。”任白芷答得干脆利落,“我入股这家店,钱是我出的,风险我担着。租户由我找,契约由我拟,您只管照常估价,按规矩记账。”
陈氏紧抿着唇,神色复杂。
见状,任白芷微微一顿,语气忽然缓和了几分,循循善诱地补充:“租户也不一定非得是外人。熟人里就有不少想做生意却缺个店铺的,我们选个知根知底的,不仅您放心,还能给当铺带来额外的人气,何乐而不为?”
这话终于戳中了陈氏的软肋。她低头沉思片刻,眉头皱紧,半晌才松了口:“若是知根知底的,倒也不是不行。”
任白芷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趁势追击:“既然如此,掌柜若是点头,我今晚就拟好契约,签了契约,我再出一份完整的改造方案,届时您只需按方案执行。”
陈氏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长叹一声:“罢了,就听你的。可丑话说在前头,真出了什么乱子,你可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放心,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任白芷淡淡一笑,随后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凌厉,“不过,既然咱们要合作,账本上的那些糊弄人的手段,该收手了。”
话音一落,屋内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陈氏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辩解。她原本以为任白芷年纪轻,心思再精明也不过是些小聪明,谁知她竟然已经察觉到了账目上的猫腻,根本不给她任何退路。
一旁的李紫芙看得心头剧震。
她以前一直觉得,女人这辈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全看嫁的男人争不争气,像她娘,那么能干,可是委身她爹,最后也早亡。
可此刻,她忽然发现,不看旁人脸色,自己就能掌控全局的女人,才真正让人移不开眼。
“舅母。”李紫芙猛地回神,赶紧笑着打圆场,端起茶壶给陈氏倒了一杯热茶,“堂嫂既然肯出钱出力,咱们也该以诚相待。您是不知道,她可是能一个月赚一千贯的主儿呢!既然她说行,那就一定行。”
这话说得轻巧,却精准地缓和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陈氏狠狠瞪了李紫芙一眼,似乎责怪她多嘴,可眼中的防备终究是淡了些许。
“罢了。”她低声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死马当活马医吧,你们既然觉得行,那就按你们的法子试试。”
赚钱宏图,第一项目,当铺改造,搞定。
第45章 挖墙脚
任白芷拢了拢衣袖, 站在西街药铺门前,今日刘记金银铺事儿少,顺道来查查张。
陆账房见她来, 忙不迭迎了上去,殷勤招呼,任白芷却只是摆摆手,直截了当地道:“账本拿来, 我看一眼。”
如今她在陆账房心中,可是神一样的人物, 她得保持这种唬人的名声。
她接过账本,径自坐到柜台后翻阅起来,不消片刻便发现几处不对,指尖在账页上一点,吩咐掌柜,“去把这几单药材的进货底单找出来。”
陆账房连连点头, 转身去忙,任白芷正低头核对账目, 却瞥见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定睛一看, 竟是颜怀义,只是他似乎有些惊讶她的到来。
他背过身子,鬼鬼祟祟地将一沓纸藏进怀中。
任白芷嘴角微扬, 手中账本一合,缓缓站起,踱步过去。
颜怀义察觉有人靠近, 立刻转身, 厉声道:“我这儿又没账本,任大娘子可有事?”
“路过罢了, ”任白芷语气随意,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他怀里露出的纸角,“瞧你这模样,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哪里的话!”颜怀义忙干笑着摆手,眼神却有些闪躲,话音未落,他怀中的纸便被任白芷快手抽了出来。
“旺铺招租?”任白芷挑眉,翻开一看,那单子上详细写着某处铺面的大小、租金和位置,显然是为招租准备的广告。
颜怀义伸手想夺回,却被任白芷侧身避过,后退一步笑道:“颜医,好好的,你藏这东西做什么?莫不是想出去单干?”
这话一出,颜怀义脸上浮现几分窘迫之色,忙道:“休要胡说!不过街上有人发,随手拿了几张。”
任白芷听罢,轻笑一声,将单子折好握在手中,语气似随意,却字字试探:“也是,坐诊费药费,都要跟药铺分成,每个月应该也二十几贯要白分给药铺吧?”
颜怀义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眼底露出几分不屑,语气含着冷意:“汴梁城如今像样点的店铺,每月租金就不止这个数。”
任白芷闻言,讪笑道,“哟,颜医不仅医术高明,对汴梁城的租房市场也这么了解?”
颜怀义神情微变,似是被她一语戳中了心事,却面色不改,“别老想着套我话,勉之最是清楚我的,他爹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没有李家的允许,我不会自立门户。”
“是么?”任白芷反问道,“若这么信任李家,怎么当初那封举报信,直接递给了衙门呀?”
颜怀义听她这般提起,眉心微蹙,语气不善地道:“任大娘子,若是为了上回的事来故意找茬,颜某没工夫奉陪。”
任白芷闻言,却不急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缓缓道:“颜医,我其实也觉得你挺委屈的,同事是老板的关系户,我要是你,早自己单干了。何必硬着头皮耗下去?”
这话一出,颜怀义一时不知是敌是友,只能冷哼一声,别开眼不再言语。
任白芷却并不放过他,语气一转,淡淡说道:“我这儿正巧有个铺面,位置不错,租金低廉,就是需要跟隔壁当铺共一个屋檐,特别适合你这种刚出来自立门户的小本经营。若你真有心,不妨随我去看看,万一成了呢?”
颜怀义闻言,冷笑一声:“果然是要我入套不成?”
任白芷坦然一笑:“入套不入套,试一试便知。若不愿,你权当随我走一趟散心。”然后轻声靠近,“这件事上,咱俩是一条船上的,李林,我官人那边,会替你瞒着。”
她语气笃定,眉眼间带着几分从容自若,让人无法拒绝。
颜怀义沉默片刻,冷哼了一声,却终是拂袖道:“左右无事,就随大娘子走一趟,看看您要玩什么花样。”
任白芷莞尔,抬步领路,而颜怀义则面色复杂地跟了上去。虽看似不情不愿,但脚步却不曾迟疑。
未多时,两人到了许家当铺。门外挂着一方招牌,字迹清秀,牌匾崭新,显然不久前才重新修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