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城中匠人,谁需要木料,我们给木料;谁需要布匹,我们给布匹。只要他们愿意继续生产,他们的日常所需,我们来解决。”
“但这样……基金不就成了一个‘大仓库’?钱只出不进,不是亏本生意吗?”蔓菁不解。
“亏,但是暂时的。”王砚秋忽然笑了,目光闪烁,“你是打算,等局势缓和后,再重新掌控这些行业?”
“不错。”任白芷嘴角微勾,“现在大家都在囤钱,不愿花钱,那我们就以‘物’代‘钱’。等到市场恢复,钱重新流通,这些‘物’,就会成为我们最大的资本。”
“届时,整个汴梁的商贸,都要依赖我们。”
李紫芙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轻笑出声:“你这算盘,可真够精的。”
“那当然。”任白芷微微一笑,随后很快面色一沉:“只是不知道,咱们的体量,够不够。”
片刻后。
“不够……还是不够……”
烛火摇曳,映照着案上堆叠的账册与文书。任白芷神色冷峻,手中的笔一遍遍在账目上计算,但无论如何调整,结果都未曾改变。
她算过了,要让市场重新运转,起码还需要数十万贯,而她能调用的资金,远远不够。
她手上的钱,根本不足以支撑市场恢复信心。
“那怎么办?”蔓菁有些着急。
“别急。”李紫芙出声安慰:“若咱们都不够,那这汴梁城便没有人做得了了。”
“大家都差,就无所谓了。”王砚秋补充道。
“有人办得到。”任白芷抬眸,语气十分笃定。
“谁?”王砚秋赶紧问道。
“官家。”
王砚秋闻言有些生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谁不知道国库有钱啊!可那钱都是拿去为打仗做准备的,怎么可能为了咱们这点小事就拿出来?”
任白芷却正色道:“这不是小事。甚至,是不亚于战争的大事。”
“再大的事也要睡觉呀。”李林竹推门而入。
蔓菁等人见状,识趣地离开了。这段时日她们是见识过李林竹的偏执的,但凡她们多占用任白芷一刻,他就能有法子让她们疼上两刻。
见任白芷还在思索,李林竹吹灭了油灯,说道:“这几日灯油都买不着了,省着点用吧。”
“今日又有几家铺子关门了,连米行都开始限量卖粮,还只收铜钱。”任白芷喃喃自语。
“银票换不出粮,连城南的乞丐都多了一倍。”越说语气里越透露着不安。
她还在思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的边角,眉心微蹙,显然未曾放松。李林竹坐在她身侧,沉默地望着她,目光深沉而复杂。
“你再这样下去,明日怕是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温柔与无奈。
任白芷没有回应,依旧盯着账册,轻声呢喃:“几十万贯,到底该去哪儿。”
话音未落,李林竹忽然伸手,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案牍前拉起,直接抱起。
她微微一怔,心跳加速,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阵熟悉的气息包围。
“你——”
“别想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睡觉前什么都别想。”
说罢,他将她抱上了床,轻轻放下,然后侧身靠近她,手臂自然而然环绕着她的肩膀,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温柔。
屋内静得仿佛能听见夜风拂过窗棂的声音。
任白芷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帐顶,眉心微蹙,显然没有丝毫睡意。
李林竹趁着月色,静静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别想了。”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抚摸,仿佛想用温暖驱散她的焦虑,让她的思绪从那些冰冷的数字中抽离。
任白芷的心跳开始加速,身子一僵,轻声道:“李——”
他没让她再说下去,而是低头轻吻她的唇。他的唇软而温暖,轻轻地扫过她的皮肤,像是轻风拂过水面,带来一阵细腻的触感。
她的心情在这一刻逐渐放松,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他的温柔驱散。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发丝,温柔而细腻,像是在抚平她心中的不安。
任白芷微微侧身,感受到他的体温渗透过薄薄的布料,暖意缓缓包裹住她。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感受着他坚实的胸膛和心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依恋。
“我……我真的睡不着。”她低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软弱。
“那还是不够累。”李林竹的语气坚定而温柔,手臂更紧地环住她:“我来?”
她的手无意识地探向他的背,轻轻扣住他的衣襟,算是默认了。
李林竹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温柔地说道:“那我来了。”
任白芷在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温暖的安全感,心跳愈发加速,脸颊不由自主地微红。
他轻轻撩起她的发丝,指尖在她的耳畔滑动,带来一阵酥痒。她微微颤动,仿佛感受到了他心底的温情与渴望。
夜色沉沉,烛火微晃,温暖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床上的二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只属于彼此的小世界。
任白芷的身体逐渐放松,眼帘缓缓合上,最终在无与伦比的兴奋中,疲惫地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李林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他抬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眼中尽是难得的温柔,低声呢喃:“好好睡一觉吧,小狐狸。”
明天再难,今夜也要入眠。
他抱着她,似乎要将她所有的烦恼都一并驱散,正当他要沉沉入睡时,却猛然想起什么,心下一惊。
完了,方才动情,忘了带套了。
第110章 收监
小狐狸被抓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 李林竹还在太医局,正忙着调配草药。他手中捏着的药材骤然失了分寸,指尖一松, 草叶簌簌坠落,落在青砖地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他猛地推开桌案,转身就往外跑。
脚步匆忙间, 撞翻了一只药碗,深色的汤药溅湿了衣襟, 苦涩的气味弥漫在鼻间,可他连停顿一下都做不到。
“李医正!”有人在后头喊他,“您还没——”
可他充耳不闻,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冲出了太医局。
“她在哪?”
他闯进李家西院,气喘吁吁地拽住蔓菁,嗓音嘶哑得可怕。
蔓菁被他骇人的神色吓得一哆嗦, 结结巴巴地道:“大娘子、大娘子她……刚被官差带走了,说什么勾结倒闭钱庄, 私吞百姓存款, 危害汴梁市场。”
李林竹脑中“嗡”地一声,仿佛被人迎面砸了一记闷棍,连呼吸都滞了半瞬。
怎么会这样?
他几乎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四处走访后,终于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刘韵!是她把小狐狸拉下了水!
汴梁的经济崩坏,商铺倒闭, 流民四起, 整个城池人心惶惶,社会动荡不安。官家必须有人负责, 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这场风波的恶果。
本该是刘家!
刘记金银铺的倒闭,是一切风暴的起点,他们本该是最该承受后果的那一方。
可刘韵却把罪责全推到小狐狸身上,说是“交易所”诱使了她,让她走上不归路,让无数商人血本无归。
荒唐!无稽之谈!
可朝堂之上,却有人愿意信!
新旧两党的纷争愈演愈烈,这件事被利用成了一桩天大的政治筹码。
旧党抓住机会,恨不得往死里踩,踩死任白芷,就能证明变法是罪恶的源头,让新党彻底失去民心。
那新党呢?
想到此处,李林竹马不停蹄地赶往蔡家。
新党必须保她!
他们保住小狐狸,就是保住变法的希望!
可当他急匆匆赶到蔡府时,往日里和善的门童却将他拦住,不让他进去。
“我要见蔡大人!”
门童面色不变,语气冷硬:“蔡大人不便见客。”
李林竹死死盯着他,声音低沉:“让开。”
门童却丝毫未动,微微低头,只重复了一遍:“蔡大人不便见客。”
李林竹眼底的冷色逐渐沉了下去,心头隐隐泛起一股寒意。
难道,蔡家也放弃她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
小狐狸说过,她就是蔡家在商场的刀!
没有刀,蔡家还如何变革?
可现在,这把刀,被人狠狠地插进泥泞里,沾染污秽,成了弃子。
古人云,“杀人者,非我也,刀也。”
难不成,这蔡家,也和那些人一般,为了避嫌,就要将小狐狸彻底放弃?
他微微皱眉,快速分析眼下的局势。
如果逮捕任白芷,不只是旧党的算计,而是官家本人的意思,那就解释得通了。
官家心意已定,蔡家唯有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