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太子殿下,我爹柳渊停在朝中势力想必殿下已经知道,此人极为狡猾,不仅与国师谢幕尘来往甚密,与三王爷关系也匪浅。”
柳西竹期待的望着秦砚,却不料秦砚歪头笑了一下,像是柳西竹在说今天怎么会下雨那么简单。
“柳西竹,京城都说你是才女,既是才女,想必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他柳渊停与谁走的近,跟谁关系好,我早已明了,我希望你诚意一点。”
柳西竹却不以为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柳渊停这人,惯会左右逢源,他表面与国师走得近,其实,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他只爱他自己,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是他的棋子。”
柳西竹继续说道:“他的所作所为绝不是表面的,人人都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却没人知道,他今日得来的一切都是通过卖女求荣得来的。”
柳西竹说道这个,面上难掩悲痛,她的母亲至今还疯疯傻傻,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宰相府。
柳西竹的母亲,出自苗族,善于种蛊,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被柳渊停困了一辈子,她本该有自由的人生,一切的一切都毁在了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手里。
多么可笑,用爱的名义,用孩子的枷锁,逼迫她做她不愿做的事,母亲受到良心谴责,疯傻至今,没了利用价值的人,就像一块破布,随意丢弃。
“所以,你今日所为,也是因为受他指使?”
柳西竹点点头,却又摇头。
秦砚不解。
柳西竹坦诚道:“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与他达成协议,只要这次成功,他就允许我带我母亲离开宰相府,回到苗族。”
秦砚了然。
“柳渊停下个月十五,将会与江南富商金凤城见面,我在他书房无意翻到,金凤城此人,不是好东西,且私下送了很多礼到宰相府。”
说道这里,柳西竹发现秦砚的眼神终于有了点兴趣,让她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期间,我会帮殿下暗中收集证据,只要能拿到柳渊停与金凤城勾结的证据,就能将他一举铲除。”
柳西竹说完顿了顿,观察秦砚脸色,“没了柳渊停,届时,太子之位应该会更稳固一点。”
“你想要什么?”秦砚声音不咸不淡,他轻轻将盛有蛊虫的茶杯端起,又反转扣在桌上,茶水洒落一地,蛊虫在桌上游着,秦砚就着台布,将蛊虫碾碎。
“殿下,我与你的目的一样,我不要什么,我只想让柳渊停死。”
柳西竹自知自己今日目的已经败露,秦砚没有杀她,而是与她合作,那么柳渊停就不会放她们自由。
只有柳渊停死了,她就能把她的母亲救出来了,她要带母亲回家,回到苗族,回到生养她的地方,她的母亲被困了太久,她一定太想家了。
秦砚点头答应。
柳西竹又道:“殿下,在此期间,你能配合一下我吗?我们依然保持着外界传言的那样。”
秦砚有些不悦,他对柳西竹毫无兴趣,既然大家目的都是一样的,那么,他对她的试探也结束了。
他不想与旁人走得太近,叶亲会吃醋的,想到叶亲,秦砚心口都在抽痛,今日的雨会不会让他生病?会不会让他发烧?有没有人为他熬粥?
他……会不会恨他?
柳西竹看出秦砚的意思,脸上也有了点轻快的笑意,她轻轻将窗户打开,外面的雨还在下,越下越大,比刚才的还要密一点。
秦砚顺着窗户向下看,门前已经空无一人,叶亲……他已经离开了。
秦砚放在腿上的手握得紧紧,似乎再用点力,就会掐入肉里。
秦砚心里很乱,很痛,是这雨声太大,是害怕的心跳声太吵,是叶亲消失不见的身影,是折磨,是酷刑。
柳西竹得益于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早在刚才窗户关上之前,他就觉得秦砚在看门前的叶亲,眼神流露出的是那种焦急与难过,还有不舍的爱意。
真爱一个人,眼睛永远骗不了人。
太子与侯府世子叶亲之间,似乎不同寻常,那日的太子宴,她也听说了。
外人只道是叶亲他谋划了一场勾引太子的把戏,却不知,传言有误。
柳西竹试着问道:“太子殿下与叶世子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秦砚并未回答,只是刚刚还充满侵略的眼神变得落寞,他有他的身不由己,他不想让叶亲与他一起,承担他不该承担的后果。
柳西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原来在太子回宫之前,他已经与叶世子相识,似乎应该是相爱,她突然明白了秦砚为什么不与他相认。
太子离宫十多年,朝堂局势早已定型,他乍然回京,恢复太子身份,他打破了这样的局面,又有多少人的利益被影响。
柳西竹虽不懂权术,但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来说,她最懂人心了。
叶亲背后是定远侯府,他的舅舅是北境大将军,而京城的人都知道,叶亲与镇国公府的小公子陈叙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而陈叙又与镇南将军的儿子师白栎定了娃娃亲,前两天还上门提亲了。
承认了与叶亲的感情,无非就是告诉那些人精,他太子背后的关系有多强大,这是那些人不愿看到的。
他们只想架空太子。
怎么样才能打破太子背后的势力,答案无非只有两个。
第一,太子与叶亲毫无关系,第二,叶亲不能存在。
此刻,柳西竹是同情秦砚的,同情他腹背受敌,又同情他隐忍克制,不能与所爱之人在一起。
第43章
外面雨下个不停, 秦砚送柳西竹回去。
走到大门口时,秦砚看着那名侍卫,一个眼神, 对方直接跪在地上,那种无形的威压让他有点哆嗦, 侍卫头也不敢抬, 刚刚进去还没有什么表情,此刻却像修罗。
“以后,这里不需要你了。”
太子府,秦砚又回到了这个偌大的牢笼, 冷清,安静,华丽。
却没有猛虎寨那间小木屋让他安心,那里,他曾与叶亲同床共枕过。相识甚短的日子, 他从未想过,岁月可以如此恬静又安逸。
不像这太子府, 冷冰冰,秦砚没有点灯, 他将自己藏进黑暗里,只有这样, 他才能允许自己想念叶亲, 允许这种滋味像毒药一样缠着他, 绕着他, 不生不息。
他坐在书桌上, 前面堆满了废纸,有书有画有卷, 乱七八糟。
忽然,他将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全部推到一旁,像要发泄一样,手臂撑在桌上,掩面,似乎有滚烫的泪滴落,秦砚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只有无数个对不起,才能让他愧疚少一点,可是他说再多,叶亲也不会听见,听见了会原谅他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快要撑不住了,猛虎寨的一幕幕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浮现,他想看那双眼睛,想抱着他,想听他说话,想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温柔缱绻,一遍一遍。
想听他说,“秦砚,我饿了,秦砚,我渴了,秦砚,我累了,秦砚你为什么天天看书,秦砚你陪我去后山打猎。”
想给他煮粥,想给他洗衣,想一直陪着他,想吻他。
在黑暗里,秦砚执起笔,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他却虔诚地将叶亲的名字小心翼翼写在掌心,然后双手合十,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
叶亲的别院,因为淋了雨,他泡了一个热水澡,又在床上睡了一觉,没有感染风寒。
只是这一觉睡得太短了,连外面的雨都还没停,自己就醒了,叶亲想,怎么不一直睡下去呢,一直睡下去他就可以忘掉今日的一切,忘掉秦砚带给他的难堪。
他太口渴了,好在陈叙走的时候给他烧了一壶开水,叶亲给自己倒了两杯,还是觉得不解渴,干脆拿起旁边的酒又喝了起来。
叶亲原本就不胜酒力,喝了两口就晕晕乎乎,只是整个别院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更不会有人来陪他喝酒。
秦砚不在他身边,他觉得孤单,日子怎么就那么难熬呢,他举着酒杯,打开房门,外面雨声不绝,他像个傻子一样,将酒杯朝天空方向,笑眯眯说着,“没人陪我喝酒,那我就请嫦娥陪我。”
叶亲将杯里的酒喝完,坐在地上,很久很久,久到雨也小了,他低低呢喃,“我就是个傻子,下雨天哪来的月亮?哪来的嫦娥,哪来的秦砚呢。”
这样的日子,太不习惯了,叶亲抱着一壶酒,真的醉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又困了,他想去床上再睡一觉,睡着了挺好的,雨已经停了,回忆泛滥,叶亲看着手中的酒壶,再看看自己无力的双手。
好遗憾呀,没能握住你的手,遗憾这个词突然蹦进他的脑海,叶亲很害怕,他与秦砚之间,不会有遗憾,不该有遗憾,他也永远不会让这一切成为遗憾。
叶亲艰难站起,却没有一点力气,连去床上的力气都没有,枯坐半天,就这样在地板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