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老实点。”
有人声音喑哑地威胁,端出了一碗熬得浓稠的汤剂——
其实说起来,倒是对症的。
对气血沸腾之症,能让人平心静气、无欲无求,萎靡数日不止。
从上到下的,冷静下来。
我倒未曾注意那边时不时透出来的一点阴笑声,只在端茶啜饮片刻后,还是有些“闲”不下来。正巧此时,神识感知到伤营偏门之外还有数人攘在一块,不知在做些什么,心下有几分奇怪,趁着众人未注意的时刻,我向偏门处走去。
掀开门帘上的遮藏符箓,我掀开那一层薄帘,半具身子探出来,有几分奇怪地看向外面挤挤攘攘的人,辨认出他们是先锋队伍的几名将领,于是开口问道:“你们要来求医,还是有事相告?怎么在外面不进来?”
只是当我掀开帘子的一瞬间,眼前人似乎都陷入了诡秘的静谧当中,一时只剩急促呼吸声。
这几名将领虽然修为境界颇高,但似乎不怎么聪明,被我盯着,像是中了石化的术法一般,只闷头不回答,身体也僵硬迟钝。
我的睫羽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看着他们,有些生疑:“?”
“有事?”
因这些人地位到底不一样,我一时还以为,他们是来传也渡的什么命令。
被我询问了后,站的最前的男子猛地吸了几口气,声音都掐得细声细气地道:“无、无大事,我们只是想来见、见见您……”
他身后跟着的人,竟也跟着傻里傻气的点头。
我:“……”
无事?来见我?
我一时无言,倒是仔细盯着眼前男子看起来,开始回忆起这是不是哪个没被我记住的仇家来找我的麻烦——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倒是眼前的人又像是沸腾似的全身烧起来。
在我确认过我对其的确没有印象、他们好像只是纯粹的无聊后,本便不算好的脾气让我很有几分不耐地拧了拧眉,冷声说了句“我很忙”,便重新将符箓贴上,大门紧闭。
言下之意自然是:少惹我。
这态度实在不算很客气,索性我也并不在意会得罪哪些人。只是在我离开之后,那群来“找麻烦”的人却是在一瞬间恢复了理智,方才好似被涌上的血液堵住的大脑,终于有了勉强运转的机会。
“他、我、小公子是不是生气了?”
第一时间弥漫上心头的,便是沮丧,连说着话都显得无精打采。
“他走了。”
其中一人,用压着火气的声音质问刚才开口的男人:“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废话,有没有脑子,不是说好要想办法溜进去的吗?”
“我不记得了。”男人反驳的也很理直气壮,看着对面好兄弟那仿佛都能被他一眼看破的心思,也不知从哪生出来的火气,立即道,“你怎么好意思质问我?你不也一样像个呆头鹅,一句话都不知道说,孬种!”
“你说什么!”
两人正吵起来的时候,旁边的表面情谊兄弟也全无要劝慰的意思,只略失神地喃喃其它:“那便是舟小公子?果然、果然是……”
他似乎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磕磕巴巴、也只念出了一句“绝世无双”。
这句话收获了更多赞同,有人近乎痴迷地只知道重复着道:“果然是修真界内真正的第一美人,也怪不得如此多人倾心于他。”
“慎言!你怎能对小公子如此言语轻浮?”
“呵,你倒是说的轻巧,好似刚才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那个人不是你一般!”
眼见争端又起,还有人不忘初心,心心念念:“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溜进去,再见舟小公子一眼。”
虽然都是在同一行军队伍当中,但也只有对方身处伤营的时候,能接触到了。其他时候,谁不知舟小公子被那仙君看的严严密密的,不允靠近。
“我们先前的计谋还是太过轻飘飘了,若是装病,怎么能瞒得过这样神医的眼睛,让舟小公子动手医治?还是得受真正的伤才行!道友,不如你先来捅我一刀——”
“可修士造成的伤口,恐怕与魔物不同。”
“也无其他办法,富贵险中求。”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待会儿也得给我一刀!”
正在因为各种原因,小将领们要操戈相对时,众人忽然察觉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全身血液凝结的可怕杀意——
而一回头的时候,也渡悄无声息站在那里,目光死寂冰冷地望着他们,也不知看了多久,才主动暴露了气息。
众人:“……”
这下应当不用假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只有一段剧情,但是我终于把想沾的那盘醋写出来了!
手速还是有点慢,不过进入状态快了,明天再多写点[猫头][猫头]
第346章 够了我心疼你
也渡回来时,满面含霜。虽说和平日看来也区别不大,但我偏觉得这会的也渡一副想吃人的神情——更准确说是刚吃瘪过的表情。好似十分生气。
也不知我喝错了哪剂药,莫名地想凑上去挑衅一下。抬起眼轻笑了下,很不怀好意地问:“也渡仙君哪来这么大火气?是谁得罪了您不成?”
如此说着,我却暗自腹诽,这队伍当中也没人能开罪也渡吧。
也渡却是微一怔。那双深蓝眼眸望过来,显出几分古怪的茫然。
我被看的:“……”
有些后悔,不该没事去挑衅一下的。
也渡却很快的,又收回了目光。他略一沉默后,更像是自言自语般:“……我不知道。”
?
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吗?
也渡的神情,好似益发古怪起来。
我本就有些后悔不该没事找事的开口,这下是真的缄口不言,偏又能察觉到也渡的视线,不时落在我的身上。
……
后面我回忆起来,最初进入西渊的那段路途,居然可以勉强称之为“平静”了。
除去时不时出现几名外伤严重……且至今仍未让我寻到受伤原因的修士外,情势几乎可以用稳定来形容。
大概是选择的路线十分冷僻,这条尚且未被前人开辟但十分迅速直达的道路上,我们没碰见任何一名活人,不论是修士还是凡人。
这当然不正常,即便是人迹罕至的上古秘境中,也总会出现些修士神出鬼没的身影。如今猝然消失的各种活人踪迹,仿佛在对我昭示某种极为可怕的阴谋——我没有继续猜测下去,在找到更多线索揭开真相前,我的个人揣测意义甚为单薄。
何况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凭着对西渊的执念和复仇的怒火,在这种巨大压力的碾压下,我会很快……崩溃。
我并非心绪如何坚韧的天骄,我很清楚。
但在如今,我也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倒下。
这结果本身,居然成为了支撑我的理由。
只是越是前进到西渊深处,碰到的魔物便愈多,需要抵抗的魔气侵蚀也愈艰难了。
真正意义上与魔物战斗间的伤亡并无多少,但已经出现了不止百例的、修士在非受伤情况下无端被魔气侵蚀,化为魔物的可怕“意外”。幸而我不知为何对于这等异变极其敏锐,早早察觉到异常,在意外萌发时,便用医灵术将异化魔气清除。
而这种小概率事件,到后来出现次数愈见频繁。以至我在每天月亮升起的时段,都会停下来用灵识检查过一遍大军队伍,确保其中无人出现异样。
——虽然没有明确表达出来。但修真界大军出战的目的是为了西渊。我处在其中,作为西渊舟家的继承人,总隐隐认为自己该更多做点什么才行。
今日的检查也已经结束。我收回探查的真元,结成的法诀消散。而久抬的手臂落下后,竟出现了奇异的酸胀之感。
我暂且分不清这是肉.体过于孱弱、还是真元消耗过度的后遗症,只抿着唇,尽量不让人察觉地在宽大袖摆的遮掩下,轻轻揉了下手腕。同时低声道:“……两人。状况轻微。”
这两人,便是有可能被西渊魔气侵蚀,异化的两人了。
随后我便点出了他们的具体方位。
“是,老师。”
有两名医修起身离开,是给那二人以医灵术祛除侵体魔气去了。这也是这段时间我与其他医修之间达成的微妙默契,从最开始只有我来解决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麻烦,到其他医修在旁观修习之后似有所感悟,询问我能否由他们来为被魔气侵体异化的修士治疗。
这些医修的基础绝不薄弱,对于这方面的医灵术也很擅长。严格来说,他们倒也不必特意征询过我的意见,要出手本是好事一桩,我没有理由阻止。而问过我后,我自然也应了。
只后来我才发现这其中似有“误会”,而在误会下的这举动又饱含深意了。
如同此时,我那揉手腕的动作终究不算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