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原来是舟多慈破解了魔患之难,使得除西渊之外,魔物入侵的步伐被生生拦截下来。
可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舟多慈!
只有舟多慈最不可能才对。
弄错了。一切都出了差错。他必须将其、掰回正轨……
这么想着的舟天阳,脑海当中却仍在不断接收那些让他厌倦的内容。
这个说早在先前便在秘境当中被舟小公子施救,从此以心相许;那个说在多少年前便一眼万年,生生从杂役弟子一路历练奇遇到如今境界,只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能配得上一些;还有人脑子里全是乌七八糟的东西,听得舟天阳的面容都扭曲古怪,充满了疑惑和愤怒。总之算下来,就没有一句他爱听的。
轮番刺激下,舟天阳知道再作戏下去也没意义,他终究不能得偿所愿,于是不再犹豫。舟天阳咬破舌尖,溢出来的却不是血,密密麻麻像是藤蔓似的黑色咒印从舌头上浮现出来,一直到攀爬满了整张脸。
他口中喃喃着的法诀明显不同寻常,像是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仙人秘语。哪怕只是听见些许泄露出来的低音,也让人头晕目眩起来。
这种不适可以被真元提防,无伤大雅,只是那未知危险,不免让众人忌惮警惕起来。
……
我原本还有些恍神。
那窥心的术法,不知是出了差错,还是舟天阳有意为之,总之让我……也听到了一些。
含含糊糊的有些混乱,也时常断音,但多少能从其中听到些完整的表述。
要不是其中的一些事迹实在巧合的过分,刚刚好对应上自己。我绝不会如此自作多情,竟将那些描述当中,再光明磊落不过的高洁人物,悲惨又坚韧的苦情存在,和自己相对上。
其实类似热忱的话,我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些。只是过于强烈的羞耻心,让我很难真正意义上地将那些话听成真心夸赞。即便当时有些心驰神往,后续冷静下来,也总觉得那是言语上略加雕琢、夸大后才放出来的一些……好听话。
我一直清楚,自己不是多招人喜欢的性格,只是投胎上的运道实在是好,才让人人都纵我两分。
当然,现在来看也不算是运道了。
所以我要做的更多、更好,才能显得是个好人。
但那些心音到底直接,冲冲撞撞地淹没过来,少去一层言语作为转述,饱含着过分炙热的真心,就这样贴了过来。
我的脸颊都听得略微发烫。
那些事在我看来再寻常不过,只是我作为修真界内的修士应行之事,不值得拿来大书特书。即便是他们所说的“舍生取义”,让我听来也有些许汗颜和羞愧——毕竟西渊的麻烦,当然应当由我来解决。而有不必拖其他人下水的路径,便也应当去选。
只在那些声音当中,这些事俨然的……好像很了不起一样。
我有那样了不起吗?
几乎是茫然的,我低声叩问自己。
但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站在无数心音当中,我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一世有许许多多人……纵使和我并无多少接触话语,纵使我一直在重蹈覆辙,也有无数人义无反顾地、想要站在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阿慈猫猫之前获得的爱太少了,所以需要获得很多很多的爱才能长大!
*
喜欢写这种受成为全员白月光的剧情,是我的岔劈,但是最近太卡,写出来总觉得还有哪里没写好,有空再修一下……
另,补更完毕本来还有新更的,但是今天让我鸽一下吧我存个稿呜呜呜,这样就不用每天踩ddl了qaq[可怜]……
第379章 喜欢阿慈
我不知我此时露出了如何让人心弦颤动的神情,只在恍然回神中,听见那些声音似溪流般汇入一体,模糊地达成共识,在很小心地劝说我——
[阿慈,别害怕。]
害怕吗?我只是清楚自己的不值一提。作为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恶人,我需要学会孤身奋战。只要不抱希望,就理所应当地不会被伤害,也不会辜负旁人。
但那些心音告诉我的又似截然相反,在这些力量支撑当中,我似又有任性妄为的余地——哪怕选择错了也不要紧。
还是会被喜欢。
被很多、很多人喜欢。
那个被构建出来的众叛亲离的噩梦,原来我并不是不在意。我嘲笑那手段粗暴可笑,毫无杀伤性。可又切切实实为其恐惧,感到胆怯,于是直到现在,才能坦然承认当时的我被吓得心生退却。
舟小公子的白衣被涌动气流吹得翻成一片片浪花,原本略宽松的雪色长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段足够漂亮清癯的身形。
偶尔被狂风掀开露出的一点手腕、一截颈项,如山巅未融的雪般,比那华美衣袍更白,又因气血鲜活而透出点极淡的粉色,更显出死物难以比拟的灵气。
很漂亮。
身上哪一处都是无暇完美的,但最接近的、旁观着这样美貌的人,却来不及为美色所迷,只觉得心腔中那物撞动得让人心慌,让人有些……心疼?
还有些难以言喻的细微恐惧。
分明修真之人,体型不会轻易有所改变。但阿慈这幅模样看上去就是清减许多,如水中月般羸弱,一碰就化为虚无似的。以至于宋星苒看着他一时紧张,竟莫名害怕他被那股妖风刮走,想要上去抱着他的腰。
等回过神来,宋星苒堪堪止住动作,却还是抑制不住本能地想要环住他的手。
“阿慈,不要走。”
宋星苒几乎是有些痴痴地、嘴中冒出这句话来——饶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我看向了宋星苒。
我没有将手抽.出来。只望着他那双淡灰色的眼眸里倒映出的我自己的影子,弯起唇笑了笑,听见宋星苒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我对宋星苒,其实很少有这样温柔的时候,态度最和善的时刻大概要追究到许久以前,宋星苒意外变“傻子”的那段时间——大概人对傻子总是会心生怜意的。
总之现在,我显得出乎意料的柔软平和,像是块要流出蜜的香甜点心那样,轻声问他:“宋星苒,你喜欢我吗?”
我问的“喜欢”其实与情爱无关,是黏腻的、纯粹的,某种让人愿意接近的正面情绪。只是表现出来的实在有些直接。宋星苒像是被我问的一下惊住了,他结结巴巴、面颊也跟着肉眼可见的升温。
宋星苒:“我、我……”
其实依照宋星苒的性情,他一向嘴硬,又是在这么多人眼前,哪里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就算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宋星苒的心思,宋星苒也要拐七拐八地嘴硬:“我不是喜欢他,我有自己的节奏,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些表演,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无事生非”。
但这会,某种本能的直觉发挥作用。
宋星苒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提问,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无比珍贵的机会,是阿慈在仔细考虑之后,给他递过来的唯一一次的橄榄枝。
错过就没有了。
还有什么能比阿慈多喜欢他一点更重要呢?
宋星苒在这会双商都达到了巅峰,也突然意识到人生在世,有很多东西根本就没那么重要,甚至不值一提。所以他红着脸,非常大声,简直像是吼出来似的:“喜欢!我、宋星苒,最喜欢的、唯一喜欢的、第一次喜欢的就是你……只喜欢舟多慈。”
他声音太大,闹出来的动静也大,哪怕在这样的危机时刻,也硬生生拽过来了许多视线,有些古怪地看着他。
大家都在努力抗魔,宋长公子你摸鱼就算了,还过来明摆着偷家,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大家的努力了?
宋星苒腆着脸看阿慈,眉目深刻又专注。
才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真能让他生出一点紧张情绪的,大概也只有眼前的小公子了。
面对宋星苒的回应,我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想到什么,以至于露出点困惑神情:“只喜欢我吗?”
宋星苒简直是惊慌失措,还有满腹苦水,他不明白怎么还会让阿慈在这种方面有疑虑的,又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当然!”
一旦开了头,宋星苒对说这种情话也再没有羞耻感了,他简直恨不得贴在阿慈耳边,日日夜夜念叨这些。
宋星苒态度很端正,足够热切诚恳,的确不像谎话。
所以我很矜持地抬起手,拍了拍他低垂的、靠近我的头颅。指尖压在发顶上,轻的像是在抚摸。
“很好,”我说,“我很满意。”
宋星苒像受到某种奖赏一般,耳垂一下更加发烫。
他晕乎乎的、沉浸在小公子温柔的声音里,仿佛身心都被浸泡在蜜酒里似的甜蜜,以至于暗自幸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阿慈的回应呢?
“很满意”。这算不算答应他了啊?
宋星苒还在另一边冥思苦想,在旁的舟微漪却是笑意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