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年久失修的门被甩出巨响,混着划拉黑板般的吱呀吱呀声,刺激着白清宵此时紧绷的神经,瞬间爆发出一股力气,反手锁住男人的手腕,借力扔到了破烂的沙发上。
  “呃——”
  “嘎吱——嘣!”
  闷痛声和沙发承重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白清宵紧锁眉头,眼神冷冷地看着坐在沙发塌陷里肥胖的男人,正不灵活地蛄蛹着。
  眯缝着的眼恶狠狠瞪向冷眼旁观的白清宵,哼出一股浊气,“你就这么对你老子?!”
  “你从哪找来的。”没必要接他的话,白清宵淡淡发问,语气里充斥着不容置疑。
  他徐步走过去,面色阴沉,居高临下地把亲爹的窘样收进眼中,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怎么,出来饭也吃不上,缠上我了?”
  白大庆笨拙地把自己拔出来,踉跄几步,说:“你管老子怎么找到的,老子是你爹!出狱你不来接就算了,现在还想撂下我不管是吧,你个不孝子,我当初,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再生一个!”
  “掐死我啊,你现在也可以掐死我啊,”白清宵似笑非笑,眼眸里闪烁着冰凌般的寒光,“可是你现在还射.得出来吗,老、登。”
  白大庆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额角青筋暴起,嘴里大喊着什么污言秽语,抬脚冲着白清宵就奔了过去,被后者轻松一躲,腿一迈让那老头摔了个狗吃屎。
  “我和你早没关系了。”
  鞋底摩擦粗糙水泥地的沙沙声响起,白大庆咬着牙想起身,下一秒就被死死摁了回去,布满沟壑的皮肤擦着地面磨出血丝,啐了一口笑道:“老子永远是你老子,你不给我钱,我就天天闹,来这闹,去你学校闹,去你金主那儿闹!”
  说前几句时,白清宵还嗤之以鼻,听到最后一句话却下意识加了力度,手底下响起一声痛喝,“放开!”
  “你没有资格再闹了,”白清宵垂下头,半垂的眼睛完全睁开,像在看一摊散发恶臭的垃圾,忍受着剧烈动作带来的眩晕,咬牙说,“你爱滚哪滚哪去,别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不放!”
  白大庆哈一声,使出浑身解数挣开桎梏,跌坐在地摇摇晃晃地起身,顶着满脸血糊,笑得张狂:“你想得美,我是你老子,你必须养我!”
  草了……
  白清宵在心底低低骂了句。
  高烧带来的眩晕挥之不去,整个人像踩在云上轻飘飘的站不住脚,连白大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都模糊不清,眼睛几乎要睁不开,喉头发紧,一阵犯恶心。
  对方似乎也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红着眼大步疾趋,手一伸直冲自己头上去。
  ——不行。
  白清宵混沌中心想,刚欲移开步子躲避一番,后背骤然刮起一道妖风,接着一道黑影像头牛犊子一样窜了出去,快得看不清,不管不顾地直直往白大庆身上撞。
  这变化来得太突然,不论是白清宵还是白大庆都来不及反应,直接就被撞翻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随后是一道几乎尖利得划破天际的怒吼:
  “——谁让你对他动手动脚的?!”
  【作者有话说】
  小鱼像只大老鼠一样飞快窜出去[加油]
  第26章
  江稚鱼健步如飞抵达楼底下时,隔音极差的楼房传出阵阵模糊的骂声,和人仰马翻的摔地巨响,心中顿时一紧,加快脚步往楼梯上爬去。
  冲到门口,看见的就是一个满脸血糊看不清长相、衣着肮脏狼狈的男人,抡起拳就要往自己面前的男人身上砸。
  顿时脑子一热,不知从哪迸发出巨大的勇气,憋了股气把理智抛之脑后,使出浑身解数“砰”地撞了上去,那男人倒了。
  自己的脑袋也嗡嗡的。
  “江稚鱼!”
  终于看清这道黑影是谁的白清宵顿时心凉了半截,手臂伸长往前疾趋几步,一把把头晕目眩的小少爷给捞进了怀里,心有余悸地问道:“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肾上腺素飙升的热血还没有褪下,心脏跃动得要从喉头跃出,江稚鱼喘了口气,手猛地攥住白清宵的衣领,眼睛通红:“你怎么不问我看到你消息不回电话不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怎么不问我一过来就看见你要被打是什么心情!”
  不远处男人还在哎哟哎哟,一时半会起不来。江稚鱼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登时愤怒压过了担忧,狠拽白清宵的领子逼迫他和自己对视,大声质问。
  白清宵被吼得耳鸣嗡嗡,缓了半晌才哑着声说:“我不是,不是故意不回的……”
  江稚鱼仔细端详了一番,惊觉手背触碰到的皮肤烫得烧人,抬眼一看,赫然是一张神志不清的脸,眉头因痛苦紧紧皱着。
  赶忙询问:“你生病了?你怎么,中午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回——”
  “妈的,当老子不存在呢?!”
  白大庆啐了口,扬声打断了江稚鱼的嘘寒问暖,抹了把脸,蹭得肥脸脏污血渍,一口黄牙吐着浊气,讥笑说:“你就是我儿子的金主?那更好了,你替他给我钱也可以!”
  我儿子?
  江稚鱼下意识往边瞧去,白清宵微偏过脸,躲避了与他的对视。
  见状,江稚鱼也没心思再计较什么别的,转而冷下脸朝向白大庆,面上是少见的阴鸷,抿直的嘴角透着不耐:“傻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钱在你手里呆着都嫌脏,给你钱你有命花吗?就你还想当他爹啊?”
  旋即嗤笑一声,呸了一口:“没认你当儿子就是嫌你恶心了,还上赶着来找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蠢样。”
  站在白清宵的视角里,俨然是平时笑嘻嘻的小少爷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因为自己出口成脏的“小混混”。
  这不行。
  白清宵眉峰微微皱起,意识被这一闹清醒了大半,大步跨前挡在义愤填膺的小少爷面前,面色阴沉死盯着白大庆,眼神像要把这男人活剐了才是,薄唇轻启:“滚出去。”
  “你敢让老子——”
  “滚出去!”
  一声怒吼出口,白清宵手臂青筋暴起,阴着脸扯住白大庆肥肉晃荡的胳膊一拽,奋力抬脚一踢,远远甩出门外,白大庆浑身阵痛,破口就要大骂,眼前的门却是狠狠一摔。
  ——砰!
  紧接着是门锁的声音。
  他被关在了门外。
  怔忪几秒后,被冒犯的怒火冲天而起,开始不断撞击门,首先是拍打,到后边用整个身子都在撞击,嘴里还在不断骂着:
  “开门!”
  “给老子钱!”
  “他娘的白清宵是谁把你拉扯大的?!”
  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江稚鱼担忧的目光投向垂眸不语的白清宵,问:“这门……真的没事吗,待会真被撞散架了怎么办?”
  话落,白清宵像是才睡醒似的,迟钝地摇摇头,很淡地勾了勾唇:“没事,看着不结实而已。”
  “进来吧,外边太吵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慢悠悠往卧室走去,回头对江稚鱼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江稚鱼张了张嘴,咽下原本要说的话,轻轻应了声好。
  跟了进去,白清宵坐到床边,眼睛一瞥示意他也坐下,要说的连舌尖还没出,就被江稚鱼一把摁倒在床。
  白清宵大脑宕机,侧过脸,无言望着蹲下身,眨巴着眼睛的江稚鱼,很轻地笑了:“干什么,趁虚而入要扑倒我啊?”
  “啧,”江稚鱼正色,“都病成这样了还贫呢,身体不要了?等着我给你烧壶水去。”
  还没起身就被手腕上的力道轻轻带了带,回头挑眉询问,那人笑着说:“你会烧水吗?”
  “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了,“江稚鱼拨开那只手,食指冲他点了点,威胁他,“不许动,就在这躺着。”
  说完,顶着张臭脸出了门,反手将门掩上,不给这人一点偷窥自己的机会。
  走向客厅的灶台,拎起有些脏污的烧水壶冲了冲水,灌满点了加热,一时间屋子里充满破旧热水壶烧水的巨大噪音。
  他倚靠在灶台边,双手环胸,静静盯着没了动静的客厅大门。
  不知道那傻逼走了没有。
  余光飞速瞥了眼掩住的房门,打开手机,抬脚走到离烧水壶稍远的地方,借着噪音拨通了电话。
  长久的嘟声后,电话接通了,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喂”。
  “姐,帮个忙,”江稚鱼语气平平,眼神却死盯着门口不放,“有变态缠着你弟弟不放。”
  原本江清意正靠在椅背上悠哉看文件,闻言登时直起身,打断了正在报告的助理,严肃说:“地址发我,事情缘由跟我说。”
  江稚鱼乖乖道了声好,挂断电话把江清意要的信息全发了过去,获得一个秒回的ok手势。
  他偏过身,眼神虚焦地盯着冒着白汽的烧水壶,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烦躁地点着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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