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间,赌坊守卫已然走近,领头管事面带笑容,笑呵呵看着罗公子,“罗公子,你是我们赌坊常客了,怎得发这么大的火?这是何意啊?”
管事虽然面带笑容憨态可掬,但言语之中只问起罗公子的不是,倒有几分问责之意。
罗公子倒也不慌,梗着脖子说道:“你们这赌场不干净!竟有人出千做手脚!我能不发火嘛?”
“出千?”管事疑惑转头看向容朔,复又笑吟吟地拱手,“这位公子面生,想来是第一次来画舫。”
容朔斜眼睨他,只微微颔首。
领头之人还未来得及再开口说话,一旁被拧住的孙荣便突然哀嚎一声,一时间吸引住众人注意力。
“曹管事!救救我!”
人群眼神从罗公子移至孙荣身上,反倒又被惊了一跳。他们十分好奇地看着林清如举动,露出不解神情来。
管事堆起的脸上笑容不减,却强势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你这是何意?”
第33章 羁押看管
林清如本想趁乱将人扣下带走, 不料他会突然出声吸引住众人注意,她轻轻皱了皱眉头,露出微恼神色。
眼下是不宜漏了身份的, 她看了看管事身后的彪形大汉,又见堂中人员纷杂,若是硬来, 只怕孙荣会趁乱逃跑。只好皱着眉头思索该作何解释。
于是, 众人只见这身形清瘦的昳丽女子一边将孙荣桎梏得动弹不得, 一边温言软语娇羞说道:
“他欠了我家公子的赌债未还。”
林清如说着, 朝容朔眨了眨眼,递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容朔了然轻笑,摒开众人行至她身边, 只是轻笑着冲曹管事说道:“私人恩怨, 不劳曹管事费心了。”
那看似清浅笑意的温和神情中,同样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之意。
孙荣还想再说些什么,林清如暗中加深手中力道,疼得他直龇牙咧嘴, 说不出话来,直呼“哎哟”。
曹管事是生意之人, 即使看出异样, 也是何等乖觉, 自然是左右逢源面面俱到。虽然不知身份, 却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容朔亦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当下不愿多事, 只要不影响赌场经营, 便做了视若无睹。
他只转过头去看刚刚掀了桌子的罗公子, 本欲追责, 却不料他却早已趁着众人转移注意力之时,溜之大吉了。
身后大汉见状,意图去追,他却摇头将人拦住,冷冷一笑,“不必追了,反正他还会再回来的。”
说着命人收拾了掀翻的桌椅板凳,望了一眼罗公子离开的方向,又讨笑着冲容朔说道:“叨扰公子玩乐。这亦是私人恩怨,我们不便插手,还请公子自便。”
言下之意,他亦不会插手容朔与这罗公子的恩怨。
不过她们也不是冲着这罗公子而来,若非他挑衅于此,也不至于闹出这番动静。
林清如眼见已然抓住孙荣,不欲多留,一边看向容朔,给他使着眼色,一边拧着人便往画舫之外走去。
一番喧嚣争执,吵闹声、起哄声与摔卓声纷乱夹杂,惹出动静不小,倒是惹得人们驻足观看,就连雅间贵客亦有人张望看戏。
林清如出门时只随一抬眼,不料却忽见楼上雅间舷窗边上,竟有一人影探头张望。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似乎是个熟人。
她脚步有片刻的停留,驻足凝眼望去,窗中隐约可见三两之人寻欢作乐,侍女来回走动斟茶倒酒。那人似乎并未发现她的身影,一张市侩的脸上带着朦胧酒意,倚在镂空雕花的舷窗边左顾右盼。
林清如冷笑一声,果真是熟人!
她确认自己并未看错,窗边张望之人,竟是自己的官场同僚,户部侍郎苏鹤毅!
她一早便知官场浑浊混沌,却也不料想堂堂户部官员,竟会在赌坊赌钱厮混!
当年何佑惇贪污一案,牵扯不少朝中官员,以致朝内官位多悬。苏鹤毅本是户部小小郎中,因着这个缘故,这才中年得志,捡了漏子一跃成为户部侍郎。
朝堂官员,每月有多少俸禄,林清如是心里有数的。刚刚赌坊一掷千金,林清如也是见识过的。苏鹤毅虽有些家底,却并不是什么煊赫家庭,怎撑得起这般挥霍?
看着窗舷之内还有其他人影来往纷纷的模样,哪些人又是谁?官场同僚?还是画舫赌客?
户部,掌管天下银钱民生人事,若是苏鹤毅银钱来源于此,并借此声色犬马纵情享乐,岂非是监守自盗?
看此情形,来此抓了一个孙荣,只怕是还有意外收获。
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堂中侍女,“姑娘,雅间客人可是此间常客?”
侍女微微一笑,回答十分八面玲珑,“来者是客,不分生熟。”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林清如心下生疑。不过眼下要紧之事,也只能是先将孙荣羁押回去。于是向容朔道谢告别。
墨黑月色之中,林清如并看不清容朔的表情,只听得他语中颇有玩味,“如此收获,林姑娘该如何谢我?”
林清如抿唇道,“今日幸有公子相助,眼下仓促,改日必登门道谢。”
容朔只轻轻哂了一声,二人在沉沉夜色中转身离去。
直到二人身影逐渐在漆黑夜空中凝成一个看不见的墨点,容朔颊边的浅笑逐渐凝固。他眸中神色变得如夜色一般沉寂晦暗,“出来吧。”
脚步声在这时变得明晰,景才不知从何处走出,“殿下。”
容朔微眯着眼睛看他,“可是有何事?”
不似白日里在花间楼穿梭来去、笑容满面的小二,景才脸上此刻露出的神色似乎比这弥散的漆黑月色还要凝重些许,
“殿下,您韬光养晦已久。为何在此刻贸然出手帮助林大人?”
他迟疑了片刻,“其实有无殿下帮忙,林大人都可以将孙荣抓获的。毕竟咱们……已经将消息告知林大人了。”
容朔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与之前的目的背道而驰。
引得她入局,不过是想利用她的手去完成这一切罢了。正直倔强,又认死理,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更何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只是,多给了她一点信息而已。
按照原有的计划,他应该是不需要过多接触她的。作为执棋者,只需要摆布棋局就好。
可他却逐渐发现,她不是单纯的棋子。他的视线不自觉被她所吸引,所有坚韧的、执拗的、倔强的她,为了完成心中所想不惜一切。这或许是有些莽撞的,只是那横冲直撞不顾一切的样子,又有些可爱。
默守陈规的朝堂自然不喜欢这样的人出现,她的出现打破了他们数年经营而奉为圭臬的规则。
只是,她身上在朝堂官员眼中的缺点,不懂事故、不通人情、黾勉从事,都是那样难得的生动。
容朔想,自己或许只是想看她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而已。
景才不知他突如其来的沉默代表着什么,见他不曾回答,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话锋一转,随即说道:“殿下,老将军那边传来了消息。”
容朔闻言眸色一闪,“外祖那边怎么说?”
“那丫头的确是叶盖的女儿。他当年收了他们的钱,却怕引人耳目,不敢在京中花销,只在外地置办了宅子田地,因此她们才过得如此清苦。”
容朔唔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当年他放浪形骸,久不归家,连自己妻子生的是男是女也不曾知道,这才没让人发现了那丫头和阿婆的踪迹。”
说着,景才补充道:“老将军也是问过许多人,查了许多线索,这才略微得知那丫头的身份。老将军说,若是殿下想要查找账本的下落,或许可从那丫头入手。”
容朔嗤笑一声,“哪有那么简单,不过是个垂髫丫头,何曾知道什么账本。你也不是没听到,她连她父亲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他语气一顿,“罢了,派人将她们的房屋小心看管,不要放人进入。”
“是。”景才应后沉默片刻,忽然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林大人如此执着寻那丫头,会不会也已知晓她的身份,想要寻那账本。”
他的话让容朔想起林清如在提及小莹时那张焦急的脸,不知为何,他低低的笑了,
“不会。她只是……”
爱管闲事罢了。
而此刻的林清如的脚步并未有半分停留,虽已值深夜,当下却不敢有片刻的松懈与歇息。她紧拧着孙荣,将人往刑部大牢的方向押去。
孙荣一边被她拧得龇牙咧嘴哀嚎不已,一边心中惴惴不定忐忑难安,“臭娘们放开我!你知道我上头是谁吗!”
然而他越是挣扎,林清如手上的力道就越是沉重。她目的就是要知道他上头是谁。
于是她冷笑一声,“说来听听?”
见这招威胁不管用,孙荣只能回应以沉默。林清如也不想他即刻会招,这些亡命之徒向来嘴硬,哪里是一时三刻能吐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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