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潘辰茂便转头佯作怒意斥责那老妪,“你儿子早死了!还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一听这话,老妪佝偻的身子顿时瘫软在地,浑浊的眼中似有晶莹泪光闪过。而后那眸中泪珠便如断线一般,无声地砸在青石地板之上。
  她还是低声的呼唤,“我的儿啊。”
  潘辰茂并不理会于她,又转头斥责起一旁的衙役来,“不是叫你们将她赶得远些么!怎么还在此逗留!若是伤着了大人,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先将责任推出去再说。
  衙役只垂着头,哆哆嗦嗦回话,“回大人,她平日往来闲逛,并不伤人,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她也不常逗留于此的。”
  潘辰茂不耐地拂了拂袖子,“罢了,先将人压入大牢吧。”
  “且慢!”林清如开口制止,她见这老妪疯疯癫癫,口中只思念逝去的儿子。不由得让人顿觉民生艰难生活困苦之感。
  她叹了一口气,“她形容疯癫,押入大牢也不是个办法啊。雪茶,你去找个大夫看看能不能治好她的症候,再做定论罢。”
  说着,她转身朝门内走去,似是随口问道:“她儿子是怎么死的?”
  谁料此话一出,那一直低鸣的老妪却骤然号啕大哭起来,“冤枉啊!冤枉啊我的儿!”
  像是抓到某种关键之语,猛然回头,“她说什么?”
  不料一旁的潘辰茂上前怒斥于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儿子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乱呼什么冤枉!”
  林清如听得似有隐情,又见潘辰茂一副急于堵嘴的模样,直接告诉她有些不对劲。她神色一凛,低声对雪茶说道:“找个地方将她好好安顿,找大夫先医治,看是否能治好。”
  雪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将老妪瘫软的身子扶了起来,带着她消失于夜色之中。
  “我方才听你说,她儿子是死罪?”林清如一边走进衙门,一边问旁边的潘辰茂,“是犯了什么事儿?”
  潘辰茂只含糊不清地说道:“行凶伤人。”
  一旁的尹川穹见状忙转移话题道:“大人何必在意这些罪人之事?那老妇不过也是疯疯癫癫,生了肖想妄念,执意认为她儿子无罪。实际上铁证如山,是怎么也抵赖不得的。”
  “是啊是啊。眼下汤小姐之死才是要紧。”
  林清如却并未被他牵着鼻子走,执意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也不知她为何在这些事上如此认真执拗,潘辰茂看了一眼身旁的尹川穹,神色似乎有些踌躇。
  “她儿子便是当年赵公子之死的凶手。”他语气一顿,“是司徒大人亲自破的案。”
  林清如不想事情竟会如此巧合,不由得再次转身,望那逐渐消失在灯火之中的苍老身影。她皱着眉头,心中疑惑横生,老妪所呼之冤情,究竟是另有隐情,还是疯癫之语?
  佝偻的身影在深夜中逐渐凝成一个黑色的墨点,与周围漆黑夜色融为一体,化之不去。
  事涉赵家,她突然有管中窥豹一叶障目之感。苏阳的案子一桩接着一桩。汤小姐的案子,既未找到嫌疑人,也未找到目击者。就好似真是厉鬼所为,无头之乱。
  林清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夜注定辗转。
  雪茶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客栈的灯火早已熄灭,留下两盏幽微的烛光引路。她轻轻推开房门,却见林清如坐在房中等她。
  她愣了片刻,“大人还没睡?”
  林清如唔了一声,只是问她,“怎么样了?可有安顿好了?”
  “说来也怪。”雪茶嘟哝一声,“说她痴傻吧,她还认得回家的路。说她不傻吧,一路上颠三倒四说个没完。”
  林清如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她都说了些什么?”
  “嘟嘟哝哝的,听不懂。”雪茶无奈地摇了摇头,“左一个儿子又一个冤枉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喝下热茶,驱散深夜的寒气,接着说道:“而且她家虽破了些,却还干净整洁。倒不像是疯癫之人的居所。我本想去给她请大夫,却见她灶台上有熬好的药,还冒着热气呢!”
  林清如闻言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是装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雪茶似乎也很是疑惑,“我问她这药是从哪里来的,她回答也是颠三倒四的。”
  她似乎是在努力回想,
  “我只隐约听见一声,有什么跛脚的大夫。”
  第80章 别院疑处
  翌日, 太阳初升之时,林清如又在窗台之下看见了那个老妪。还是一样的举动,如一缕没有思绪的游魂, 飘荡在这空荡的街上。
  她似乎不认得林清如了,目光相接,有的不过是麻木与浑浊。
  对于她是否疯癫这个问题, 在此刻似乎无暇顾及。林清如疑惑又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旋即移开了视线。
  一行人到了汤府之中。
  今日并未叫上潘辰茂等人, 却不想他早早便在汤府门口候着了。见林清如前来, 他忙笑脸相迎,“我便想着大人今日会再来汤府,不好在客栈叨扰, 便在汤府门口等候了。”
  汤权亦在此等候, 似乎是在和潘辰茂闲聊稍许,只是不知为何,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只见林清如来了, 这才勉强堆上了笑意。
  奇怪的是,汤权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的打扮并不似府中那人那般灰蒙朴素, 也不似公子小姐那般锦绣衣缎, 让人有些猜不出他的身份。
  林清如瞧着他年纪不大, 尚且不知身份, 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汤权见状便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便乖巧地上前向林清如行礼, “风竹见过大人。”
  声音温和,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林清如只当他汤权身边特别的随从小厮, 微微颔首, 也并未过多在意。只是看着汤权冷声说道:
  “汤二爷,今日,她们可记得清了吗?”
  她是指看到火中焦尸的那些人。
  汤权脸色一僵,显得有些难看。许是知道瞒不过去,他生硬地回话,“大人有什么问便是了。”
  他迎着一行人,再次来到兰鹤别院。
  见林清如对那清秀少年并未有过多反应,远居于后的潘辰茂看了一眼一旁的汤权,用那种早知如此的语气低声说道:
  “我说什么来着!你找的人肯定不合她口味!你瞧她身边那小子妖妖调调的,哪里会喜欢这种看起来乳臭未干的。”
  说着,嫌恶地瞥了身后的风竹一眼。
  风竹难堪地垂下了头。
  汤权脸上也有烦闷之色,不耐烦地说道:“你以为很好找吗?这个已经很不错了。”
  “我可警告你。她看着一脸正气,胃口可是不小。你银子可准备好了?”潘辰茂伸手向他比划了一个数字,“昨儿个赵家给了这个数,她都不满意。收也没收,甩着脸子就走了。”
  他语气一顿,补充道:“这位爷估计比那司徒南还难伺候,你可小心着些吧。”
  这话似乎让汤权脸上烦闷之色更重,额间眉头紧紧夹在一起。他厌烦地给一旁的风竹使了个眼色,低声斥道:“没点眼力见的东西!愣在这里干嘛!不知道上前好好伺候着。”
  闻言的风竹只好上前半步,却又突然顿住。
  此刻的林清如正站在兰鹤别院之中,似乎在院中仔细查看。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雪茶与容朔,身后还跟着沈知乐。风竹左看右看,也不像是能凑上前去好生伺候的样子。
  潘辰茂似乎还记着容朔的顶撞之仇,于是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他从容朔身边挤过。
  风竹乖巧照办。
  林清如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院中整齐的绣架早已漆黑成碳,总觉有不妥之处。她敏锐的发现,院中房屋木梁虽呈焦黑之态,却并非是烧至碳化所致,更多的则是被烈火浓烟燎过造成的痕迹。
  以绣架烧毁情况来看,当日理应火起甚大,难以扑灭。然而院中房屋距离如此之近,并未付之一炬。
  这么大的火势,这么近的距离,不应该啊。
  就在林清如思索之际,耳边突然想起一个清澈的声音,“大人,请用茶。”
  容朔与林清如身边还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只见风竹修长的指尖如白玉无暇,端着一盏清茶,并未去看一旁容朔眸中晦暗不明的颜色,只侧着身子跻身至二人中间,乖巧地候着。
  思索被骤然打断,林清如有些不悦之意。她皱眉转身看向说话,却不想那人离得极近,一张放大的清秀面庞出现在自己眼前。
  林清如不由得皱着眉头退后一步,“你是谁?”
  似乎是刚才汤权身后的那个少年。
  风竹见她并未注意到自己,白皙的脸上有微微窘迫的红晕,声如蚊蝇,“在下是……是来伺候大人的。”
  被他挤开的容朔嘴角依旧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却莫名让人察觉出危险意味。他的语气如气声一般,带着轻慢的笑意,却似乎让人听到了后槽牙磨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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