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在佛罗伦萨扎下根,傅祈年就带着她天南地北地跑,从意大利到挪威,从南极到冰岛,从欧洲到澳洲,再回到北城。
从世界的一个角落,到达另一个角落。
没有其它人,不用顾虑任何事,只有他和她的所有时间,都是她短暂逃避现实的乌托邦。
宁书禾始终认为,感情虚无缥缈,能让人相伴一生苦苦坚持的不过就是回忆里的这些瞬间,她想,即便以后会和他分开,曾经和他在一起度过的那些时间也会成为她人生重要的一页,其他都无所谓了。
到了餐厅点完菜,不到半小时的功夫,菜品陆陆续续地尽数端了上来,一道小炒黄牛肉,一份银鱼炒蛋,一蛊牛肉羹,还有两人份的餐后。
傅祈年胃口不盛,问过以后方知他晌午应酬虽没喝酒,但大油烹法的食材还积在肚子里,实在是咽不下去。
宁书禾倒是大快朵颐,一边听着傅祈年说着自己上班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一边把剩下的半碗牛肉羹喝得一干二净。
这下积食的人变成了两个。
宁书禾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她问:“要回去吗?还是走一走消消食。”
“我还得回公司一趟,有份紧急文件到了,我签完字还得去找三叔。”
宁书禾愣了一下,半开玩笑地问:“你是旷班出来找我的吗?”
“也不算。”傅祈年笑说,“我只是想把分内的事做好,别拖了三叔的后腿就行。更何况三叔这个点都没下班,我怎么着也得再回去磨磨洋工不是?”
说罢后傅祈年也是一脸卑微打工人状。
话都这么说了,宁书禾自然不敢再耽误他。
晚上同样也没喝酒,傅祈年开车送她回工作室。
他不放心,犹豫很久,还是问:“你这几天都在工作室睡吗?”
“嗯,花房后面有个房间。”
“怎么不回家?”
“想静静心,顺便布置下花房。”谈及,宁书禾的情绪很淡,仿佛风吹便散,“周颂宜弄了些花和种子过来。”
她指了指放在后排的那束花,只想快点转移话题。
傅祈年却直接问:“因为你小姑?”
宁书禾指尖一顿,瞬间愕然。
傅祈年挠挠头,无奈解释:“前天璟哥攒的局,当时你说你得去找周颂宜,我就也没去,还是三叔回来单独把我叫过去说让我过来安慰安慰你。”
“三叔叫你过来的?”宁书禾皱了皱眉。
“三叔那天碰见了丁铭,你记得丁铭吗?咱们在米兰见过他两次,海城人,戴个黑框眼镜,卷毛,搞收藏的。”
“他跟三叔说了什么?”宁书禾只关心重点。
“你画展闭幕那天,他也去你在江南区那会馆了。”傅祈年有点不知道怎么概括,“他跟三叔说了你发脾气的事儿。”
好一个“发脾气”。
宁书禾冷哼一声,就因为这三个字,她只觉得一整天的好心情都一扫而空,别扭地不肯再看他。
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努力这些天才勉强消化的情绪,在此刻骤然翻涌。
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像个毫无理智的疯子。
傅祈年只看着眼前的路,并没注意她的状态,继续说道:
“我感觉小姑挺好的,平时也照顾咱们,那天的事可能真是不小心,你就别跟她置气了。虽然不清楚你们平时是什么样,但像小姑、三叔还有我爸这些人,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难免——”
“傅祈年,别说了,求你。”
傅祈年倏然一楞,后知后觉她音色中隐隐的潮湿,他心里慌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时间竟然不敢转头看她。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微微侧脸,却只看见她垂落的长发,挡住了所有表情。
车厢里寂静得像在无风的山谷。
十字路口,绿灯闪烁,红灯亮起。
他迫不得已,不能再往前走,只能刹停。
第9章 chapter 09 上瘾
隐隐能听到海水拍打在岸边击浪的声响,整片江南区都安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路无言,车开回到工作室门口,停在别墅外的停车坪上。宁书禾半句话没说,直接开门下车,离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车门摔出很大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傅祈年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趴在方向盘上静静等了半晌,再睁眼,面前整个建筑的灯都是黑的,她进去以后好像没有开灯。
人影消失,她已经离开了。
没有光源,他什么都看不见,没勇气追上去。
又搞砸了……
自己的本意并非如此。
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傅祈年仿佛感觉到真有什么东西,连带着皮肤和肌理,正一寸寸从他的心脏被剥离,撕扯般的痛觉。
宁书禾从没这样过,每次两个人有矛盾,她几乎都能做到从不生气,总是心平气和地帮他厘清现状和原因,再找到解决办法,说她完全可以列出一整份ppt来分析也不为过,包括在上回他的画展开幕时,被逼无奈放了她鸽子的事。
可是这次,和过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她一个字都没说。
也没有哭。
记得有一次他问她:好像从没见过你生气。
她的回答是,生气不能解决任何事,只会让人丧失理智,把问题往更无法解决的境地推动,更重要的是如何解决。
她愿意想办法,他愿意听就够了,更何况——
[你不也同样从不对我生气吗?]
傅祈年陡然一震,瞳孔微放。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自喉间迸发,伴随血液蔓延至四肢,他仿佛泄了全身的力气,半瘫在椅子上,即便他立刻深深呼吸,却丝毫未能缓解。
不好的念头一茬推着一茬,控制不住。
他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等宁书禾消消气,他必须要再去找她。
手忙脚乱地从桌面的角落寻出一封急件,打开后检查无误便签了字,匆匆乘了电梯往楼上走。
“三叔还在吗?”
“您稍等,几位经理在里面汇报。”回话的是傅修辞的助理孟洵,“您要喝茶吗?休——”
“不喝了,我就在这儿。”
孟洵愣了一下:“您有急事吗?需不需要先进去——”
“不用,你去忙吧。”
“……”
孟洵察觉出他的异常,没再多问,抱着一摞资料推门进去,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笑着对他说:“您可以进去了。”
傅祈年点点头,进门后站在其他人身后。
“告诉他们,这不是和华尚谈生意的态度。”傅修辞一边翻阅着电脑上的图表,一边皱眉,“明天是最后期限,下去吧。”
听着这话,傅祈年的目光失去焦距。
人都退了下去,把手头上这份文件里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勾选出来后,傅修辞抬头一看,才注意到傅祈年在发呆,钢笔轻轻磕了两下桌子以提醒他。
被点到名字的人回过神,上前几步,把文件递过去:“三叔,材料的合同。”
傅修辞没说话,神情肃穆地仔细检查合同款项,但并没签字,把其中有问题和争议的部分勾绘出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再抬头看,傅祈年又分了神。
傅修辞合上笔帽,搁置在桌子上,摘了眼镜,垂下头去,食指和中指捏了捏眉心,将眼镜重新戴回去:“祈年。”
“啊?”傅祈年正失神。
傅修辞神色冷峻,真心劝导:“工作是做不完的,如果太累了就没必要强撑,早点回家。”
“我没事儿,三叔,等把这份合同处理完就回去了。”
傅修辞打量他半晌,只问:“真的没事?”
傅祈年摇摇头。
“刚刚出去了?”傅修辞又问。
“嗯,和书禾约了晚饭。”
“吵架了。”傅修辞确认。
傅祈年没否认,也不说话,只低头盯着某一处,但看起来都快要哭了。
傅修辞皱了皱眉,只觉这种情况下文件让人送家里去就行,再回来一趟未免太小题大做,但瞧他正难过,到底没说。
傅修辞无奈叹气,把桌子上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收拾整齐,只说:“去璟年那散散心?”
“不了三叔,我还是回家吧。”
“回你爸妈那儿?还是崇街?”
“回老宅吧。”傅祈年好似反应了一下,“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傅修辞目光一沉:“走吧,我送你回去,你这状态开车我不放心。”
傅祈年抿了抿唇,随着傅修辞准备转身离开时,无意撞倒了放在桌角的什么书籍。
“砰”一声,刚刚才被傅修辞收拾整齐的书,连同内页里夹着的纸张和一些手写便签掉在地上。
傅修辞闻声回头,傅祈年赶忙蹲下去捡,动作不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待他把最后一张便签拾起,余光却瞥见张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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